花,開了。
你知道這是什麼花嗎?
這是仙人掌。
在花市看到的時候已經有看到花苞了,只是不知道開起來是怎樣的。
然後隨著花苞越來越大,每天出門的時候總會在窗台上晃晃看看。這兩天花苞應該已經是待開了,但昨天晚上回來看來沒動靜,今天早上出門吃東西的時候卻發現已經謝了。
哇咧,該不會是跟曇花一樣是夜開型的吧?(畢竟曇花也算是多肉植物的一種...)
今天下午,陽光好棒,繞到陽台去,然後,花開了。
兩朵一起開,我有點看傻了。
(原來花期只有一個白天啊。)
我想起我之前在高雄的時候,也有一盆仙人掌,小小一顆,渾身張牙舞爪密密麻麻的倒鉤長短刺,還有一束束的白短薄毛長在黝黑綠皮上(真的有這種品種,別以為我在寫某種外星生物),有種不能接近但是無法忽視的美。
不過買了之後也沒多理他就放在陽台,直到某天洗陽台突然發現花已經開了。
從交錯的硬刺和白毛中伸出的花朵,粉嫩的桃紅色,大概有球體的一半大,就像別在仙人掌上一樣。
那時的感覺更勝於今天,畢竟這次我買的時候已經看到小花苞了;那是種令人錯愕的震驚。
(原來他會開花。)
(怎麼會這麼美。)
這兩天久違的陽光,對照著過去幾個禮拜的爛天氣和爛心情;看著仙人掌的花,恍如隔世,我突然想到R。
平心而論我跟R只能說是交淺言深。三十幾歲的他不高不壯,就像一般人一樣不帥也不醜。但是仔細看他的眼睛很漂亮,尤其笑起來好看。他對人總是有種距離,很少多說什麼話,也不會問太私人的問題,但是對於自己的生活,用的東西,穿的衣服,看事情的方式,有種都市男子單身久了之後的獨特品味,那是種部不奢侈也不盲從的低調固執。微笑有禮貌,乾脆不拖拉,講起話來有種世故的得體。
有次喝酒之後他多講了點話,他聊到他曾經的戀情,六年,「在那之後,大概都都短短的吧......」就這樣,輕描淡寫的帶過了結局。也沒有想說一定要找個人定下來,不過倒真的讓自己過得好,過了這三四年。偶爾有段小關係,有些小發洩。遇到了一些人,離開了一些人。他說他後來覺得其實也不想定下來,麻煩。就這樣,水瓶座的自由。語氣中帶著不少的停頓,我也不知道那些充滿著酒精和回憶空白格要怎麼跳過去。
後來聊到近視,他問我為什麼不戴隱形眼鏡,我說我懶人怕麻煩,而且有人說我不戴眼鏡很兇,哈哈。他說有人說他戴眼鏡很斯文,但是他不想;「我想要看起來銳利一點。」他笑了笑。
這個城市的人啊,連刺都很美麗。
我看著依附在刺旁的花苞。幾天之前,我才想著盛開的時候將是會有怎樣的表情。
據說所有植物的刺都是葉子特化的,天擇演化的結果,因為具有這種表現基因的物種容易生存下來。而今天,我似乎又再度的被提醒了一次。在高溫乾旱高輻射又溫差大的環境,這些物種活了下來,他們選擇的策略是跟某些木本植物,例如猿猢木之類的多年生耐旱灌木,完全不同的。捨去葉子減少水分蒸散的表面積,短暫雨季可以大量儲水的莖,會讓動物中毒而避免被吃掉的植物鹼,還有刺,各式各樣的刺。這些功能性的刺,竟然在無數個世代之後,讓人覺得美麗,甚至變成了人工育種的考量之一,就是想培養出最漂亮的刺了。
這真是個美麗的誤讀。
這讓我開始期待另一盆仙人掌了,買的時候只是因為刺很漂亮啊。
不過這些刺之下的美麗,應該才是它們想說的話吧。
(只有一個白天來說的話,可能都還來不及講清楚吧......)
我看著仙人掌的多刺,想著和那個酒茫的夜裡R無意間顯露出的柔軟。
為了活下去啊,所以我們都演化出對抗的方法和生存的姿態。畢竟,我們是靠著這些刺才活到現在的啊。
(這些美麗的刺啊:帥氣沉穩,精明幹練,靈活機巧,幽默搞笑,平易近人,恭謙有禮......)
那天的R或許會反問我,誰沒刺?
是啊,就算最溫馴的仙人掌,也是有特化的絨毛和體表鱗灰,據說那是演化來抵抗紫外線的。
不過有時候到最後,我們會差點忘記這些美麗的刺是要防備什麼了;甚至,刺變成了我們存在的唯一意義。然後我忘記了其實仙人掌是會開花的,甚至,這麼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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