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et 游在水色透明裡 meet..... meet the world in my mind; meet you in the world; meet the touch in my world. 【流浪】在地球上遊走 【閑居】生活閑閑聊是非 【心情】排山倒海而來 【短行】不說大話 【共鳴】心有靈犀,戚戚焉 【隨記】天外飛來一筆 【傳說】榕樹下大爺說故事 【剪影】嘆為觀止

238愛的鼓勵 0訂閱站台

【2004 正月初九,晨】

透過泛著碎棉的白色棉格，天空剛露肚白的清晨，好像還含著昨日尚未落完的雨水，似乎輕輕呼口氣，便會傾洩而出一樣。

大壽剛到，所有的親人得背向棺木，不捨的心情緊緊揪著她的心頭，她深怕耳邊聒噪刺耳的嗩吶喇叭會將祖父的聲音蓋去，「加拿一塊吧！」…「手拿著吧！」道士遞給她一疊金紙，依著指示在棺木前化了金紙，眼前紋飾華麗的棺木卻讓她恐懼，這是一個將要永隔祖父的黑盒子啊！

她無心去聆聽道士的口令，甚至也不曉得該跟著回應，只是不斷地拉長脖子，想要多瞧瞧祖父，怕這蓋子一上，就再也見不到他了。看著躺在棺裡的祖父，臉色已淡，黑黝的皮膚完全沒有一絲血色，而微張的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她好想問他好嗎？要不要喝水？她還想聽他大喊，要人去幫忙他倒尿什麼的。


【2003 夏,夜;　1992 夏,夜】

「喂～」「喂～～」樓梯上了一半，聽到祖父的聲音，她又走了下來，她知道祖父的尿壺需要倒了。

十幾年前，她正埋首書中，今年就要參加高中聯招，讀書是她唯一的責任。「快！快！快！緊尚去醫院！」樓下忽然一陣急促的呼喊聲，她下樓探視，竟然是在隔壁叔公家喝茶聊天的祖父突然中風，正被送往醫院去。祖母說：「伊是應該！」，平日嗜酒的祖父，從那時開始便不再碰酒精。

剛開始父親和小叔叔會協助祖父復健，但疼痛難受的拉筋活動讓祖父哀嚎不已，一次又一次地拒絕、斥責兒子們的孝心。祖父一次傷風後，父親叔叔們只好暫停復健，沒想到卻讓他因而逐漸遠離復健之途。從坐到站；從站到走；又從走回到坐，甚至因意外從床上跌落，讓他脆弱的大腿骨骨折後，就再也無法坐起。

這時候的他，事事需要依賴家人的協助，而叔叔們卻總是忙得不見人影，祖父三餐起居全是也已年老的祖母一手照料。偶爾，其中一、兩個叔叔會過來瞧瞧；而父親，幾年前的一場車禍造成他行動不便，更甭說去照顧祖父；唯有祖母才是祖父唯一的依靠。

平日，只有祖母在家照料祖父，當祖母午睡或到菜園去時，父親成了祖父的守護者。雖然父親自己也舉步維艱，無法協助祖父的需要，但他總是會在經過祖父房間門口時，探個頭確認祖父狀況良好，也和他說說話。


【2004 正月初九;　2003,冬】

父親又探著頭望向祖父房間，他眼眶瞬時汩滿了淚水，祖父長年臥病的床上已空然，此時此刻的祖父已在隔壁廳裡的棺木裡，再也見不到面了。

她和父親一樣，平日經過祖父房間時，也會習慣偏個頭向裡頭望，看看祖父在做什麼。有時候他被子沒蓋好，她會進去幫他拉好，尤其是脚部。她總是問：「阿公，你欸寒袂？」祖父總是微微地搖搖頭，其實她也知道，自從受傷又水腫後，祖父腳部大半失去知覺，根本感覺不到已經曝露在被子外頭，但她還是執意要把它蓋好。

有時她瞧見祖父喝水用的鋼杯沒水了，她會幫他添些開水，滾燙的熱水無法入口，祖父總是等涼了才會以吸管飲用。裝完開水，她會把吸管平放置在杯口，然後用彆腳的台語告訴祖父：「阿公，水太燒，漱管是塑膠欸，放勒去喝了不好，你等冷了才放勒，才喝。」祖父點點頭。直到有一次，她發現祖父會把她平放在杯子上的吸管拿起來握著，她想，應該是她曾經沒把吸管放好，滾落到地上去，所以祖父才會乾脆先用手拿著，直到開水涼了。她笑笑，便離開了。沒一會兒，她便聽見祖母大聲地嘮叨著祖父：「漱管幹麻直直拿緊緊？放抵杯仔就好！」她吐吐舌頭，沒替祖父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