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寧空 世界旦夕更迭，天空日月在我們眼前更替，恍然似的曳出了我們斑駁走過的跡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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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全文原創，未經同意請勿任意轉載轉貼修改，必究。

二、此為修稿後+3校版本《停留曾經》，二校版上傳於POPO。

三、兄妹戀成分有，道德感非常強烈的人請謹慎入坑。

四、2013年～2014年第一部完整長篇作品，前後文筆差異甚大，有輕微BUG，慎入。

五、PC連載無章回名稱區分，僅以回數代表之。

（原創長篇）停留曾經 / 九

 
※
 

　　──悲傷，原來是從過去，就已經蔓延開來……。
 

　　一抹身影若有所思的倚靠在桌邊，微低著頭讓人看不清楚他現在臉上的表情。
 

　　門外，有陣腳步聲由遠而近，急促而很快的在打開房門的剎那停滯。
 

　　男孩轉過頭看著那抹喘著氣的身影，和自己相仿的臉龐，唯一的差別只在給人的感覺。
 

　　是陽光，還是憂鬱。
 

　　「原來……雨終究和風有所不同，風可以讓悲傷消散，但是雨的本身，就是悲傷的來源。」他淺淺微笑，「我的存在，是不是就是所謂的，悲傷的來源？哥哥。」
 

　　夏雨風緊緊的抿著唇，臉上沒有表情。
 

　　「所以我才會是夏雨磊，所以我才必須，為了別人的幸褔而放棄掉自己的幸福。」
 

　　雨是累贅，雨會帶來悲傷──
 

　　所以，他是夏雨磊──他不能夠擁有幸福。
 

　　「可是為什麼我會遇到她，如果不遇到她的話，我應該就會對擁抱幸福死心了。」
 

　　夏雨風一直都沒有開口。
 

　　「因為在遇見她的同時我也是罪魁禍首。」他最後這樣子道，經過夏雨風變得僵硬的身軀旁，有些相仿的臉龐上面除了悲傷還是悲傷。
 

　　但是他不知道，他的話語裡面除了悲傷，還有種陽光的力量。
 

　　因為他擁有和夏雨風一樣的，與生俱來的溫暖嗓音。
 

　　短暫的交會，彼此的世界，卻還是擦撞出一整片空白，沒有微笑會在的那一個地方。
 

　　我們，我，不會有幸福。
 

　　「不是……。」夏雨風驀然開口，卻只聽到房門關起的沉悶聲音。
 

　　能夠阻隔掉一切話語的一個簡單音調。
 

　　只剩下語焉不詳的，兩個字逸散在空氣之中。
 

　　誰也不會懂得更不會知道，他到底想要說些什麼。
 

　　『為什麼要離開？』他急急忙忙的攔住她。
 

　　『與你無關。』莫瀾影拉緊背包，淡淡的看著眼前的男孩道。
 

　　『是嗎……。』夏雨風看著她，眼睛裡面有東西在碎裂。
 

　　以連他自己都不曉得的速度一直碎開成屑然後落進眼底深潭。
 

　　在莫瀾影邁開腳步，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鬆開一直握緊的拳，一把將她拉近自己。
 

　　『做什麼？』莫瀾影突然覺得眼前的夏雨風變得有些可怕，深沉的眼睛裡面不只有湛藍，還有一絲擴散開來的黑色。
 

　　夏雨風不語，只是緊緊的抱住她，在那一個擁抱之中含有的恐懼究竟有多少，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就只是，很害怕很害怕──那好不容易重新能夠透進來的陽光，會離開只剩下一個太清楚的空白輪廓，一個誰也填不滿的空白處。
 

　　『妳不在了我要怎麼辦，怎麼辦？』夏雨風看著她的眼睛就像又看到了另一抹曾經一直笑著的身影，只是他在莫瀾影的眼睛裡面看不到任何眷戀，只有決絕離開的堅定。
 

　　『……夏雨風，』莫瀾影沒有掙脫，墨黑的眼看著那雙無助的眼睛，『你會希望，我在？』她像是問著，他的答案是「會」或「不會」。而那一個字或兩個字就算不會動搖她要離開的決心，卻必定會讓她的記憶，掀起一陣波瀾。
 

　　而她只是想要聽見，單純的想知道他的想法，莫名其妙的想要聽見，他說的會是什麼。
 

　　心裡面一直有東西在擺盪，她可以聽見自己變得大聲的心跳，還有，夏雨風的聲音。
 

　　夏雨風抱緊她的手微僵，薛榴衣的身影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在她視線不及之處他抿緊唇，總是帶著笑的臉上第二次沒有陽光。
 

　　第一次，因為薛榴衣。那麼第二次會是因為現在的莫瀾影，又或者是──之前的空由伊，還是，變得讓他越來越難以接近的薛榴衣？
 

　　一片陰影之下，有影子往前了一步又縮回，夏雨磊拉低帽緣，整片黑色之下只看得清他眼睛之中濃得再也化不開來的悲傷。
 

　　再也沒有辦法消除去的悲傷，而那份悲傷，就是一片空虛的白色。
 

　　『如果，我說會的話，妳會因為我的話，而選擇存在於我看得見的視線之內嗎？』
 

　　他發覺自己的聲音微微的在顫抖。
 

　　而莫瀾影的心裡面有部分的世界已經完整的塌陷，她清楚地聽見，沉重的塌落的聲音。
 

　　『不會。』她咬緊唇，凝眸看向那抹如與生俱來即與陽光共存的身影。
 

　　她想聽到的，不是如果。她最害怕聽見的，是如果，如果──一個沒有肯定的假定句子，不會在過去，亦不會在現在，而是連未來都不一定能保證確認的如果。
 

　　如果如果，會讓一切都崩塌。那樣的不確定語詞，她永遠都不想聽見。
 

　　不該有所感覺的內心，隱隱約約的泛起疼痛。
 

　　夏雨風抱著她的手在剎那間鬆脫滑落，還給她的是自由。
 

　　但是已經有什麼在那一個擁抱之中被圈縛，有什麼已經在那一個擁抱之中全然改變。
 

　　她，他，他們。
 

　　莫瀾影，夏雨風，薛榴衣，還有、夏雨磊。
 

　　他們都沒有看到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上，薛榴衣靜靜的看著他們，還有那一個長得和夏雨風幾乎相同的身影。
 

　　白皙的手中握緊了一堆碎片，銳利的表面在她的手上留下深淺不一的，一道又一道的紅色傷痕。
 

　　掌心逐漸被蔓延開的紅色充斥，薛榴衣卻還只是一直看著遠方的兩抹身影，夏雨風記憶裡面有著笑容的臉上，只剩下扭曲的怨恨。
 

　　胸口似乎在剎那間被抽去所有僅存的氧氣，留下的只是令人悶窒的二氧化碳。
 

　　『為什麼？』她感覺不到手心之中的疼痛，『所以，不管妳是莫瀾影還是空由伊，因為我討厭你們，所以，妳不該在。』她失神的喃喃自語，眼睛失卻所有焦距。
 

　　『我會讓妳從雨風的世界消失，只要妳還在。』
 

　　頰邊有濕潤的液體滑落，滴在掌心、手背、衣裙之上。
 

　　『那麼我可不可以問妳，』夏雨風後退了幾步，與莫瀾影拉開了些許距離，『以後我再看到妳的時候，不管妳還記不記得我，我可不可以給妳，所謂的永遠？』
 

　　夏雨風覺得自己很自私，因為他知曉，對誰來說永遠都不一定真的保證永遠。更何況，什麼都沒有的現在，又能夠衍生出什麼永遠？
 

　　他卻想要奢求那幾乎不可能的可能。
 

    　　『你的問題有點奇怪。』她納悶的看著夏雨風，臉上彷彿又能夠綻開笑容，『我對你沒有愛情，為何要答應你那未知的永遠？』
 

　　沒有眷戀，需要遺忘掉的人，他。
 

　　在她所遺忘的曾經她只是喜歡他的陽光，因為有陽光才會有絲毫的幸福感。
 

　　可是她不知道，原來真正令她悸動的，令她感動的是某片陰影之下仍然擁有的溫暖。
 

　　那個聲音她永遠都記得，也永遠都忘記。
 

　　『可是我想相信，未來之後的可能。』夏雨風道，而他也看見，她在剎那間的怔忡，『因為我想要讓我的陽光，陪在妳的身邊。』
 

　　他會因為她而選擇停留。
 

　　卻不曉得原來他所看到的，那一瞬間的猶豫，不是因他而有。
 

　　那是因為她聽見一聲嘆息，和夏雨風相仿的聲調，而那，對她而言似曾相識。
 

　　『是誰……？』她輕輕呢喃。
 

　　面對著夏雨風的她，心思儘管並沒有放在他的身上，但是心跳卻仍舊不安份的加快。
 

　　是真的沒有任何愛情，還是怎麼樣也不敢去愛──？或者，只是因為那片光亮而有所感覺。
 

　　只是因為她缺乏光、缺乏亮而已？
 

　　『所以──』夏雨風看著她，暫時屏棄掉腦海裡面所有的畫面，遵循著自己內心存在的那份感覺，『我一定會找到妳。』
 

　　莫瀾影看進他眼裡的湛藍，那片湛藍似乎就能夠吞沒所有的悲傷。
 

　　清澈的不可思議。
 

　　『隨便你。』莫瀾影道，語氣裡是太多的無所謂。
 

　　那時候的她，可以無所謂，但那並不代表未來的她也可以無所謂。
 

　　夏雨磊看著莫瀾影的身影離開，揮之不去的記憶吞噬著他所有的堅強。
 

　　『所以啊──所有的一切也就只能夠停在太久之前的曾經。』他嘆氣，掩不去逐漸淹沒他自己的悲傷。
 

　　『只是我相信你們到最後會有幸福。』他輕輕彎唇。
 

　　他看得懂他們彼此之間的所有，卻看不清楚自己，更不曉得原來在更久的以後，他連逃避都不可能。
 

※
 

　　『嗚──』公園裡的一棵樹下，一個女孩躲在角落偷偷哭泣著，她努力地想要抑制住自己臉上不斷滑落的淚水，卻怎麼也停不住。
 

　　傍晚的公園裡，只有幾個健身的老人家，和幾個帶著小狗出來散步的寥落人影，沒有人去注意到躲在陰暗角落哭泣著的小女孩。
 

　　因為無聊而獨自散步到公園來的夏雨磊哼著歌，小小的身軀裡面竟然就像是包含了，太多連大人們也沒有的堅強。
 

　　他看到一抹小小的黑影縮在一旁，稚嫩的臉上浮現了疑惑，閉上嘴巴不再哼唱著歌曲，而是走近女孩身旁，手輕輕地在女孩面前晃了晃，童稚卻略微低沉的嗓音響起，明淨溫暖。
 

　　『怎麼了？』
 

　　『你──你是誰？』小女孩抬起頭，烏黑的眸儘管還盈滿淚水，臉上卻已經恢復了鎮定。
 

　　『我叫──夏──』夏雨磊微笑，淺淺揚起的笑帶著疏離。
 

　　他猛然想起什麼。
 

　　『別到外面隨便就告訴別人有的沒的事情，否則再闖出來什麼禍，自己負責到底。』
 

　　『不要想著我可以當你的擋箭牌，靠你自己，也不能夠埋怨別人。』
 

　　他記得。
 

　　他記得那些話語，更明白某次不小心所造成的後果──
 

　　『你叫什麼名字啊，小弟弟？』
 

　　『謝謝叔叔的糖果，我叫──。』夏雨磊低著頭舔著棒棒糖，絲毫沒有任何戒心。
 

　　到了嘴邊的話語卻在一股拉力之下被一陣疼痛取代。
 

　　『啊──哥哥你在做什麼？』
 

　　『大笨蛋你給我過來。』夏雨風的身後站著自家父母，夏希看著那名陌生人，眼睛裡面冰涼一片。
 

　　就算他看不懂那一切，但是他懂了，聰明的他已經知道，自己對誰都不能夠輕易地敞開心房，不能毫無戒心。
 

　　那或許就是那時候夏雨風拉住他的原因。他不可以相信別人，他不可以隨便告訴別人什麼，就算對別人來說他就是一個空白的存在──他也不想要再看到、父母親責備自己的眼神。
 

　　就好像自己已經被討厭的澈底了一樣。
 

　　所以，他不會再闖禍。因為不想要被討厭。
 

　　就算到了現在，夏雨磊依舊貫徹這個信念。
 

　　就算他曾經不曉得那到底是為什麼。
 

　　就算到了以後，他知道那個人，並不是「陌生人」……。
 

　　『我叫什麼不重要，』夏雨磊的笑容讓女孩深深陷入其中，『不管遇到什麼事，哭不是辦法，世界上唯一能夠依靠的只有自己，所以必須自己堅強起來，扛起所有事情。』
 

　　必須自立自強。
 

　　否則到最後，依舊什麼都不會有，沒有人會為了誰而特地回頭張望。
 

　　沒有人，自己立足的，只會是一片空白的空白處。
 

　　女孩的眸裡有一絲情緒掠過，很輕而很快的不見蹤影。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只要我能夠堅強起來，就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包括所有的事情？』
 

　　『至少還有自己，至少知道應該堅強，至少──』他沒有再說下去。
 

　　因為女孩已經轉身離去。
 

　　不管經過了多少時間，夏雨磊的心裡面永遠有著那個背影，在哭泣之後堅強而灑脫的不可思議的，冷靜漠然。
 

　　只是到最後，夏雨磊在想起女孩反問自己的話語時，總會覺得有抹淡淡的嘲諷劃過自己心湖。
 

　　並不是所有的事情，只要堅強起來就能夠解決。
 

　　又或者，他其實從來都沒有堅強過。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