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8/28
今天早上醒來之前,我做了一場夢。場景像是壽山山徑旁木造屋的公共廁所,但瞬間那又變成是我住的家,舊舊的、有木棟樑的傳統平房。夢境是這樣的:
我媽媽不見了,她之前回水上老家去了,表弟俊榮一個月前還有回去老家過,在那之後不久她就自己離開那兒回來了,可是卻沒有回到我這兒(高雄)來,她失蹤了。這段時間我一直過得很忙很忙,沒有特別處理她不見了的事,我只是等著。等了好久好久她都沒回來,我在想我是不是該去報案,說我媽大約失蹤一個月了,她有失智症......。
然後我就在山徑旁像是廁所的木屋前發現我媽了,我情緒很激動,雙手捧著她消瘦的臉頰、抱著她哭著說我終於找到她了。我急切的說我ㄧ定不再讓她走不見了,我要請人看照著她,繼而一想除了白天,晚上也得有人陪著她才行(才不會在我忙於它事時疏忽了對她的看照),於是我說我要請2位看護12小時輪班,現在時薪是多少?180或160元?
我就在找到媽媽激動的情緒中,急忙著為了要雇請人員好好顧著我媽的情境中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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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剛查了一下,上次夢見媽媽是5/11的事。我現在才發現,那時很接近母親節。(我該把那時PO在FB的文貼過來PCHOME)
今天,我起初想不通為什麼我會在這個時候夢見媽媽。在夢中,媽媽只是失蹤了,失蹤了一個月其實已經很久了,而我居然也沒報警?夢中我完全沒想過她會不會發生甚麼不測,我完全沒意識到其實她已經過世了,我還親自料理了她的後事,包括送她的大體去殯儀館,看她入殮,還親自摸過她的骨灰。夢中我有擔心,卻不是非常擔心或焦急,但找到媽媽時我很激動,哭得很慘。
我在想,會不會是因為我又忙又累,忙到沒有再去問紫元塔農曆七月的中元法會後來到底有沒有開辦,沒有幫媽媽報名法會,甚至想去看看媽媽卻最終都一直沒去,不知是否因此才做了這樣的夢?
但今天下午在黃素菲、黃正旭老師進階敘事治療的進階課即將結束的最後一個小組練習時,我擔任詢問者之一,我們的來訪者說的故事是對已過世的母親的自責感。我並不是一開始就有感受的,直到她說她自責「如果我當時......,會不會到現在我媽媽還活著?」這段話突然勾引出我的情緒了。我突然想到我媽媽,我開始忍耐、壓抑,但是越來越忍不住,眼睛鼻子紅了,有同學拿來面紙給我。受訪者問我要不要說一說,我說如果我說了,就會整個歪樓了。同學們說那是「共鳴」,就說吧,歪就歪吧。
於是我說了。媽媽剛過世那陣子,我真的會責怪自己,要是我早一點過去媽媽那邊,會不會就能趕在她不舒服時我就能立刻送醫或叫救護車?會不會她還有救?會不會她到現在也還活著?更甚者自責明明她都說了那麼多次「我好累」了,我卻沒有強制把爸爸和她分開,強制她必須休息,我沒有分別好好照顧爸爸和她,才導致她真的累死了。
我發現早上我做的那個夢,充滿了我對媽媽死亡的自責:我要是能(自己或找到人)24小時寸步不離的守著我媽媽,我媽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她可能到現在還活著!
我的同伴(來訪者)跟我說,24小時寸步不離的照顧,事實上是不可能做到的。她媽媽生病時她已經盡全力隨侍在側了,也無法做到寸步不離。就算這樣,狀況也可能就剛好在妳離開時發生了。此外如果當初急救挽回生命了,真的就能活得好好的嗎?會不會是拖著苟延殘喘的生命的狀態,會不會對媽媽來說成為另一種比較糟的結果呢?
說實在的,這些話都不難,但我卻真的從沒好好去想過。我想了想,與其因為我的負罪感,讓媽媽急救後留下後遺症、沒有意識或無法生活自理,甚至必須依賴醫療設備服務而維生的活著(或多活一段時日),像她這樣走得乾脆,對她而言可能還反而比較好。
後來我又吐露了我的另一個愧疚感:
媽媽過世且辦完喪事以後,我對於不用再擔心媽媽的生活,不用再幫她買菜、買生活用品,不用再煩惱她是否忘記吃藥、量血壓、不用再帶她回診就醫,不用再聽她反覆不斷的碎念、抱怨,也不用再為她花費金錢。經濟上、時間上、體力上、精神壓力上我都因為她的過世反而輕鬆許多,而且我還繼承了現在住的房子,還回收了之前我為她付出的金錢(她留下的存款),其實我為此感到深深的愧疚:我怎麼可以因為媽媽過世反而獲利、感到日子輕鬆?
同伴問我,如果媽媽現在會說話的話,她會回應我什麼?
天啊,我這才發現,媽媽絕對不會責怪我怎麼可以這樣,她甚至會樂見我日子過得比較輕鬆!
同伴對我說的這些話好像都不是什麼太困難的話,但卻是我媽媽過世5個多月以來我沒想過,且困住我的。今天早上做的這個夢,幫助了我,讓我今天有機會發生這段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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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為覺得今天的對話很重要,所以把夢和對話記下來。但在記錄的過程中,我發現我的自責和愧疚感並沒有因為今天下午的對話而完全消失。
我對我的自責和愧疚有了新的看法,但自責和愧疚尚未因此就輕易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