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愛,春日揚花隨風輕輕散的時節。
把鞦韆盪得高高,任衣袖盈滿暖風,任髮絲飄散,宛如短暫高飛的鳥兒,高歌嘻笑風中,低頭下,一眸一頻,回顧點點花瓣飄零,堆疊間,卻看到你佇足飛簷,依舊一身白衣,依舊眉似秋水的輕笑,向我招手,似條條柳絮搖曳微風中,引我忘情鬆手,將自己拋向你,將自己的心飛奔向你。
一起身,已是暮春午後,同是一室日光殘斜暈染,只聞窗外杜鵑啁啾,好像呢喃訴說著什麼,「如果現在有一張船票,你會跟我一起走嗎?」在電影「花樣年華」裡,梁朝偉對張曼玉問這樣的問題,頓時,當下的我,感動地落淚,而也終於忍不住將體內的慾望往上一翻,從後面貫穿了你;在這樣陰暗的空間裡,對我而言,總是可以隨著劇情飛翔,對你而言,大概只是另外一個適合做愛的地方吧?我猜想著,我推敲著,於是,我出神了!
這是第幾個年頭了?一時間分不出身處何處時空的我,在一室悄然中,緩緩起身對鏡,同是西下夕陽,但見鏡中人已是華髮叢生,連梳頭都倦懶了許多。
所以,我會努力記得你曾經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你卻已經遺忘乾淨;對於過去,只剩下做愛的本能這件事,而也許性高潮真的讓人難以忘懷,因此,你的眼神才會這樣迷惑;那天,在房間只剩下小燈的昏黃裡,剛做完愛的我們,我把你緊抱在懷裡,心中幻化成彩筆,畫著美麗的藍圖,「未來真的好遙遠!」只是,丟下一句驚嘆,沉默許久的背後,那一句「我多買一張船票,就這樣跟著你走,好不好?」到底,情話?還是,諾言?亦或只是,我尚未從你夢裡醒來罷了!
我總是一邊衝刺,一邊在你的耳邊親啜,渴望又淫浪的呻吟迴盪,激起體內一發不可收拾的惡魔,迫不及待想要證明,「多麼迷戀啊!這副青春的身軀」,這些都一如往常,欠給你的溫柔,你會先索取我的親吻,然後胸部突兀而起的興奮,逐漸探索,那是絕密的地帶,我得了多大的恩寵,最後,在驚嘆聲裡,進入了你,這究竟算不算一種無法言語的默契,這樣可以證明些什麼?像是從來沒有真正擁有過的缺憾,除此之外,我們都忘了思考,「其實我們之間,還能剩下些什麼?」
哪怕是相見,也難識得吧!攜帶著一股熟悉的氣味,循著你的髮線,撫著桌上斑駁的書頁,微微嘆息著。
手機在電腦桌上,不安於室地震震響著,似乎體驗到這空間裡,充斥著一種不公平,想要路見不平,伸張正義,你卻不認同這樣的做法,於是,已經故意關著鈴聲,試圖禁止任何音響,而我還是敏感地無法不去理會,望著,任憑電話號碼一再重複出現在小螢幕上,依舊不動聲色,這樣的情景,用不著讓對方來不及回話的機會,一個小動作,那看起來真是好熟悉,也曾經責怪自己是否不夠體貼溫柔,然而因愧疚產生的眼淚,奮不顧身地生產了一整夜。
若這情慾世界像部童話,那麼,我們之間就像是什麼魔咒被打破了,所以,我們非得硬生生分開,不管這是不是部還沒到散場的電影,還是得就這樣推開門,走了出去,剩下滿屋未褪完全的情慾,徒留一地尚未揮發完全的體熱,慢慢侵蝕床單,沁出滿室的無奈;還是到了必須要離開的時候,你總是習慣性地把停車票交給了我,像是每次我來我走的匆忙,拿著這小小的票,充當著通往你的體內的一張通行證,藉助我的溫柔,來彌補不能夠填缺的部分,在這樣不像樣的愛情裡佇留,我或許是你的港口,但永遠不是最終的航點。
而在我艾迪達的運動皮包裡,靜躺著這張通行的車票,那原本是代表愛情一來一往的交流,那應該是鎮守愛情一往情深的福袋,如今在剝屑凋零後,卻只剩下獨自回程的孤單,也許那就是我還剩餘欠給你的愛,那些尚未還完的,一股腦子甘願還清;只是,當初說要平安回航的承諾,卻只剩下當初穿孔紅繩,那般糾葛纏身,那般錯綜複雜,怎麼都剪不斷,理不清。
「承諾,如果哪一天,終成了情話,那就不用再妄想會有實現的可能。」所以,我帶著未褪去完全的情慾,還不猶豫投入了那個在我家門前等門的人,一句偽裝的「I Love You!」,不過想隱藏殘忍的手段,當他緊緊擁抱的時候,是這樣說的,沒錯吧?在高潮衝到腦門極點時,卻怎麼都不明白,「I am coming!」的同時,每句情話都不再堅持表達,管他是愛,還是想要,從來沒有少給過,就這樣肆無忌憚地放縱流洩。
該代表真心的愛情,成了一場場的遊戲,用情慾連接之後,他在我身邊緊緊擁抱,或是我在他身後緊緊擁抱,而卻從來沒有真正凝視的勇氣,當下的結論,無非就這麼一個:「學會了傷人的方式,卻,怎麼都不夠有本事,不傷自己。」
我還是帶著笑,有著放任相似的孩子氣,握緊凍僵的手,讓人足以明白那都是為了等待的代價,時間迫不及待,活像個孩子般現寶,玻璃瓶中的每粒星砂,都是交往的這些日子裏,那些往返的通行證,我以最漂亮的字,寫滿了不同的每個心情,只是,微笑著,沒有點頭或是搖頭,時間就這樣溜走,心想:「又能過了多久呢?是不是沒有改變,依舊期盼?」
然後,在我奮力衝刺進入之後,隨即擁抱和親吻,沒有半絲猶疑,或是推拒,就這樣,讓我進入,殘留體液的年輕身軀,漠視,臉龐上的汗珠,激動後,應聲滴落所產生的微微震動。
那年,春風拍撲著書頁,學堂前,柳絮漫天依舊,蹲坐在樹下的我,追逐著閃動的光影,邊偷眼,想要覷著身邊的他,白淨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就一副專心捧著書閱讀。
他讀著讀著,笑了,燦笑明亮如旭日,讓我一時看傻了眼。
現在,望著逐漸西下的沉陽,那日一別,竟成此生的永別。
「是啊!我們都無法再回到地面,都只能在這無邊際的半空中飄零。」
遙想夢中的你,依舊斜飛到兩邊髮際,依然氣宇軒昂,笑著說:「怎樣呢?」
聽說,就只是聽說,但該還是幸福的吧!至少,還是能展翅高飛的,而我只等到一室漆黑,滿園春花都凋謝,掛上牌子,寫著「別春,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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