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我對長江三峽就有一分的憧憬；現在，對三峽更有十分的嚮往，常想遊長江三峽，遊那沒有洪水氾濫的三峽，遊那大壩尚未建起的原始三峽。
把狂亂的思維歸到川東奉節的瞿塘峽。我想像自己正在岸上。我踩著四川特有的紅土，走向河邊的一艘小船，那船僅有一船身和一蓬，就像蘇州渠道的那種民船。我輕躍上了船，付了錢，指明方向，那船家槳一划，船的速度加上水流，像飛的一樣，瞿塘峽水流急，峽更窄，語曰：「夔門天下壯，峨眉天下秀。」可見其雄壯。身上的外套像鼓起的風帆，頗有「振衣千仞崗」之感，那葉扁舟，浮滑在江面上，自己就像達摩一葦過江，雖然達摩不是過三峽，但是那壯闊之情卻是相同。有時前面有個五十公分落差的小瀑布，船划到那兒，會忽然離開水面，隨即重回到水面，微微向下一沉，船側的水向兩邊盪了開去，打在岸上、山上，濺起了浪花，船又如飛而去。不經意發現山壁上有個凹槽，便問船家：「嘿！先生，那山壁上凹下去的是啥？就是有點像巷子的那個。」船家答道：「那是棧道，以前川人出入四川就靠它，現在少人去囉！」棧道？我想起來了！賀知章讀到李白的蜀道難時，大為嘆賞，曰：「公非世人，豈非太白星精耶？」「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使人聽此未凋顏。連天去不盈尺，枯松倒掛倚絕壁。飛湍瀑流爭喧豗，砅崖轉石萬壑雷。」這蜀道難把這眼前棧道，寫得十分貼切，我不懼，只有讚嘆。
隨著山壁蜿蜒曲折的棧道、李白的蜀道難，以及我對棧道和蜀道難的讚嘆，船已到了巫峽。巫術的風景十分秀麗幽深，峽長谷深，迂迴曲折，奇峰綿延，雲霧飛騰，景色優美。「小兄弟！」船家呼喚著，我轉過身來，向著他，「你瞧一旁的巫山十二峰，尤其是那神女峰，美的不得了！」他伸手一指，指向一座較低的山。其它的山都很高，神女峰雖較低，但那平緩的起伏，更有一種風韻，余光中說得好：「動人處不在肌膚，在風骨。」
到了秭歸上岸，四處逛逛，找地方住宿，隔天也是在秭歸搭同艘船，開始由遊西陵峽，瞿塘峽江面極窄，到巫峽後，江面漸寬，西陵峽也差不多寬，但有較多的險灘礁石，和高山峽谷。在這峽中，江身是曲折的。朝前看，不遠處總有一個大山當前；朝後看，也有一個大山塞住水口。有時候看看好像沒有路可走，忽然水勢一轉，又出現一條江路。再走幾里，又有峽把水流隔斷了，船再走上去，便要撞山了，忽然，船頭一轉，沖上灘去，又出現一番新景象。有時船家為避江中礁石，船身一彎二拐的，江身已經夠曲折，這樣轉下去，險中加刺激。這些高入雲霄的山峰，有的如刀切的石壁，有的如出土的筍尖，又有如人工用白石砌成的，又好像是天工故意造做的，盡是裸露的岩層。那炎熱如火的日光，到此也不能直射下來，就是那炎熱如火的熱風，到此也不能不遵循山的軌道，緩緩地從船頭上帶些涼爽氣吹來。
想起龍的傳人這首歌：「雖不曾看見長江美，夢裡常神遊水。」誰能想像到在這高山群中，有條壯美的河穿梭而過？不管是誰，美的，是那一江的長江水。
南市青年第一九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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