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老師過世已經四年有餘了。當時是在大三升大四的暑假耳聞逝世的消息。聽到消息時候,沒有感到特別的悲慟,只有些許的哀傷。直到今天,依舊是那隱微的懷念。如果那天的遽然驟逝是微音鏗然,那現在的汪老師便是餘音嫋嫋。
我與汪老師之間,並無深厚的師生之情,我只有上過他一年課,大三那年的戲曲概論而已,此外跟老師沒有別的來往,他也不是我這班的導師。上屆的導師就是汪老師,常聽說老師跟他們班的互動很好,會一起喝酒云云,此外也沒聽過老師什麼事情了。老師一生桃李滿天下,我只是他眾多學生之一而已。要說我與老師之間的互動,或是有發生什麼故事可以述說的,實在是付諸闕如,若勉強來說只有兩件。在某次戲曲概論的課堂休息時後,我向老師借了京劇打漁殺家來看,誰演的記不清了。另外就是,我在學校附近的簡體字書店若水堂遇見老師,打聲招呼,老師有點尷尬地說他向來不會特別去留意上他課的學生,其實我也不是很在意。我跟老師的互動僅僅在課堂上而已,一週四小時。
大二升大三那年選課時,我只要選一門課就可以符合畢業條件,聽學長學姊推薦汪老師的課,我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就去上課了。之前我對戲曲沒興趣,之後我很愛聽戲。之前我對汪老師一點印象也沒有,之後我懷念著老師。大學的老師大多死氣沉沉,汪老師是少數較有精神的一位。本來這課只有兩學分,也就是一週只要上兩小時,接下來兩小時是安排院週會,整個文學院都不會排課,不過通常文學院不會開週會,所以老師就先講課兩小時,看戲兩小時,當然是看光碟的。時間一到,不管戲演完否,就下課了。每次都想在課堂上提個問題的,但是對於戲曲相當生疏,也不知道要問什麼。第一次聽課便覺得老師上起課來,虎虎生風,相當有生命力,聽他上課可以振奮精神,可以感受到他對戲曲的熱愛。我對生活週遭反應遲鈍,甚至可以說麻木混沌,對於上課的細節已經不大清楚了,只記得老師說話相當響亮,但是有時候會咳個一兩聲,也有時候咳得很厲害,有次咳到似乎要把內臟咳出來還停不下來,老師衝出教室去一陣子才回來繼續上。老師愛喝酒,也愛抽菸。他有次俏皮地把他的袋子打開,拿出一瓶高粱說,我隨身都攜帶著,今天有朋友來,等等下課我就去喝兩杯,你們就先看戲。有次看到老師在抽菸,那樣子可真霸氣,大口吸大口呼,看背影就像蒸氣火車頭。還有,老師略胖的身材以及短短的白髮,是不會忘記的。
一年之後,老師過世了。至今已將近五年,我對戲曲一樣認識甚淺,然而我卻有了聽戲的興趣,常常上劇院去聽戲,對於鑼鼓聲總有一股悸動,戲臺上演員的身段總是很有吸引力,水袖翻飛,扮相莊嚴,都有一番肅穆與親切。有次早晨,走在中正紀念堂裡,有許多人在票戲,旁邊幾個人奏著樂器就算是文武場了,中間人一站,就唱起戲來,還有自備茶水。藍天白雲,牆外信義路車水馬龍,這裡邊雖是熱鬧,也是寧靜。我站在旁邊看著,便想起了老師,雖然聽不懂,不知不覺時間就過了大半。
我情緒不豐沛,導致我的思念只能哽在胸口間。老師逝世四年有餘,不知道世界上除了老師的親人之外,有沒有人聚在一起來紀念他,應該會有,也必須要有的,可惜我無法去,我只能寫篇文章。如果沒有,我就在這裡紀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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