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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報╱文／王如斯】 |
2008.03.26 02:41 am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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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媽用力甩掉搶匪的手，搶匪手中的美工刀應聲掉落，老媽說：「你的刀在草堆裡啦。」搶匪撿起刀，還說聲「謝謝」…
我的老媽今年七十七歲，身體健康、嗓門洪亮，會做各種女紅、跳各樣舞蹈，而最讓我佩服的是哄人功夫。
老人吵鬧長頭蝨
她碰指甲說抓到
我兒子小的時候，就算哭鬧得聲嘶力竭，甚至耍賴的躺在地上搥胸頓足，只要被她一抱入懷，輕聲細語哄兩句，小傢伙立刻破涕為笑，變臉速度之快，常讓我聯想到川劇的變臉。她不但會哄小孩，還會哄老人。
有一天我陪老媽到醫院回診拿藥，有個年近九旬的老奶奶，坐在輪椅上在候診走廊大吵大鬧，堅稱自己長了頭蝨，頭癢得晚上睡不著。雖然醫師檢查過了，老奶奶沒長頭蝨，但老奶奶就是不相信，還認為院方故意不理她；服侍她的外傭想把她推走，她卻會拿雨傘打外傭的手，外傭因此不敢動。
老媽見狀，在老奶奶耳邊說了幾句話，老奶奶立刻安靜，然後老媽把老奶奶推到醫院外的草地上，只見老媽在老奶奶的頭上一陣摸索，再用兩隻大拇指的指甲相互碰觸，發出「答」的聲音，並對老奶奶說：「抓到妳頭上的頭蝨了，妳有沒有聽到『答』一聲？我把頭蝨弄死了，妳回家以後再叫外傭幫妳洗個頭，妳今晚就可以好好睡覺了。」
老奶奶滿意的點點頭，老媽一邊佯裝幫老奶奶抓頭蝨，一邊手舞足蹈的陪老奶奶聊天、唱兒歌。老奶奶在冬陽下開心的笑著，漸漸的把頭蝨的事忘了。
那時，我才恍然大悟，原來老奶奶「長頭蝨」只是藉口，她真正需要的是陪伴與關心。
搶匪拿刀要錢財
她拿流浪狗嚇他
老媽不但會哄小孩、哄老人，還會哄搶匪。話說有一天清晨，天還沒完全亮，老媽帶著一包食物要去山邊餵流浪狗。走到半路，狗還沒來，老媽的脖子就被人用美工刀抵住。那人說：「要命的話，就把身上的財物交出來。」
老媽一聽，放心不少，因為哪有搶匪要搶劫，講話還會發抖呢？可見這搶匪沒見過什麼世面。
老媽用力甩掉搶匪的手，搶匪手中的美工刀應聲掉落。搶匪彎腰去找，卻找不到，眼尖的老媽往草堆一指，說：「你的刀在草堆裡啦。」搶匪撿起刀，還本能的對老媽說聲「謝謝」，不過後來又假裝很兇，拿刀繼續對著老媽，結結巴巴的說：「快……快把財物交……交……出來！」
老媽氣定神閒的說：「我告訴你兩件事，第一，你不要那麼大聲，免得驚動山裡的流浪狗，到時牠們一大群衝出來咬你，你就完蛋了。第二，我是一大早來餵流浪狗的，身上沒錢沒金飾，你說怎麼辦？」那人不服的問：「那……那妳包包裡裝什麼？」老媽拿出一包狗飼料說：「是狗飼料，你要嗎？」
那人氣急敗壞的說：「妳怎麼只有狗飼料？沒有別的東西了嗎？」老媽說：「我平常都會再帶一點雞脖子給狗，可是我昨天沒時間煮……」沒等老媽說完，那人居然放聲大哭說：「妳怎麼不煮雞脖子，雞脖子我還可以吃，我不敢吃狗飼料啦，我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今天是第三天了，我沒錢沒家沒工作，好不容易撿到一把生鏽的美工刀想搶劫，卻偏偏遇到妳，我怎麼這麼衰？」
老媽仔細打量那個人，年紀大約四十，卻衣衫襤褸，一身狼狽，正絕望的蹲坐在地上哭得十分傷心，老媽也忍不住跟著掉淚。後來老媽把那人帶回家吃飯，臨走時還給他一千元、一袋饅頭、一包滷菜。
她傳我整人功夫
要我老公吃到累
雖然有人認為老媽八成被騙了，也有人認為老媽此舉太危險，難保那人不會恩將仇報來家裡偷竊甚至打劫，但老媽卻信心十足的說：「放心，我相信我不會看錯人。」
如今，事過半年多了，老媽依然家宅平安，那人也不見蹤影，反倒是老媽很擔心那人，希望他一切安好，早日結束流浪的歲月。
老媽不但哄人功夫一流，整人也有一套，不過整人對象只限自家人。
話說某年某月的某一晚，我老公宣稱要請客戶吃飯，結果這頓飯一吃就吃了十個小時，天亮才回家。我向老媽訴苦，說女人就是這樣，既擔心先生在外的行為，也擔心他在外的安全。後來老媽教我一招，不過事先言明，這招只對天性善良的男人有用。
次日晚上，我做了一桌菜，大概有十幾道。我對老公說：「你一道菜一道菜慢慢吃，吃足十個小時才准離開飯桌。」從此，我老公天天回家吃晚飯啦。原來老媽當年曾用這招來對付老爸，難怪自我有記憶以來，老爸就常說：「外面的飯不好吃。」原來老爸話裡有話。
近日，我又發現老媽有一項深藏不露的才能，就是不但會做人穿的衣服，還會做狗穿的衣服。
今年冬天寒流一波接一波，老媽怕我家的狗阿弟凍著了，特地幫阿弟做了一件大紅棉襖。阿弟一穿上，立刻變得圓滾滾、胖嘟嘟，非常可愛。一件狗棉襖溫暖了狗，更溫暖了我們全家人的心。家有萬能老媽，真是幸福啊。
【2008/03/26 聯合報】@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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