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itcal：後來呢！修女沒把你當了吧？
Mao：
誰曉得？當不當也得等接到成績單才知道！也許是我先侵犯到她的信仰吧！我說自殺在某些情況下是可以被允許的，她卻一直強調自殺是不正確、不道德、也不合理的敗德觀念。然後我們就在台上辯駁起來，接著，荒謬的事出現了……
Critcal：荒謬？
Mao：
是ㄚ！後來她很不爽地問我到底報告完了沒？然後不難煩的叫我下台，並在我尚未入座時，她開始跟同學訓誡有關我思想成分中不可取之處。到了下個階段，她請同學上來分享文章，那是一份「她覺得」全班惟一一組較傑出的電視觀摩心得報告。然而，她並不曉得，獨立寫完那份報告的同學，就是我。
Critcal：……然後？
Mao：
然後她點了我們這一組其中一位同學的名字，上去唸文章。那個同學說：「我聲音不夠大！」。於是她叫到我的名字，我一舉手，她看又是我，隨即跳過讓過，喊我們這組最後一位成員。
同學上台後，她走到台下東張西望，無意間瞄到我嘴角泛起笑意，於是她狐疑良久，轉頭再看看台上，似乎發現該同學唸得並不順口，然後她靜悄悄地走到我身旁，問：「你們這一組的心得報告是誰寫的？」
Critcal：……
Mao：
我沒答她，只是把手指頭稍微轉向自己。就這麼個小動作，我們之間的時差停了…一秒、兩秒、三秒、四秒、五秒、滴答滴答無聲息地走著，橫亙於兩人間的時空，對伺般地僵滯且緩慢……最後她終於沉不住氣：
「嗯…應該是你們這一組一起討論後，才由你紀錄的吧！」
我看著她，用力點頭：
「當然！當然！怎麼可能是我一個人寫的呢？呵呵…」
後來那個同學下臺，偷偷跟我說：
「A+耶！全班最高吧！我想。」
說實在的，那時候我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我總覺得我的文章會騙人，就算逼不得已，也會本性的運用欺瞞天賦，總得把自己塞入別人認可的情境中，才有辦法寫出感覺....唉！可是這叫騙人嗎？
Critcal：
該我說了，先講那天我和你對打訊息時，你說：「這個世上對你而言，只有二個人，一種是怪人，一種是庸人。」
Mao：呵！有時候我喜歡胡扯，其實不是只是字面上意義。
Critcal：
哈！你是說你現在在胡扯？不過哦，我後來想一想，雖然這句話很獨特， 但是很有道理。可是我說不上來是怎樣的道理？所以話說回來，這個世上就是有很多類似這個狀況？
Mao：就像我說某類型的人物根本是白痴，妳也無從反駁。
Critcal：我覺得你很狂，可是很棒。那種自信很有趣，哈哈！
Mao：像那個白痴修女，被我耍了還不知道。
Critcal：
所以回到你今天發生的事情上，我覺得你明天或是後天，也許又有不同的想法？
Mao：
對阿！我的想法整天變來變去。說是要駁倒人，其實更多時間是想說服自己。
Critcal：
想法變來變去是很好的，只要你能夠駕馭這種焦躁，如果你自已曾說你很理性的話。
Mao：
歐！我是說別人說我，不是我自己認為。我覺得我根本不理性，理性是種表面，我在寫理性文章的時候通常很「忍耐」。
Critcal：
你下次要先認同劇本，再開始導戲。這次的劇本好像連你也明白…那個……還有那天我一看到你的公開信，我就想萬一你的演員看到了，會不會很灰心ㄚ？
Mao：不會啦，她們知道自己狀況。這麼不經罵怎當演員？
Critcal：其實有很多情況你好像都很明白，是嗎？
Mao：
其實我想把信公開在網上的動機很單純，只是認為網路的功能應該要運用在好的方面。灌水雖沒錯，但卻無形中喪失了更多精神。譬如有人老在那邊大呼小叫，結果見了面後，他們並不是網路文字裡的那種個性。
Critcal：
網路上的很多文字容易產生誤會，而我又不太想再有這樣的誤會，很煩人的。嗯！看你這樣寫我覺得很爽，我完全認同但是我表達不出來，有很多狀況吧！我想...就是這樣吧！無法改變。
Mao：
所以說，網路灌水或溢美之詞根本就是個屁，無關緊要的屁大家又愛亂放，所以接到妳的信我的確很高興，只是後來妳又不寫了.....
Critcal：
最近我個人覺得當個男生真的很好，沒有年紀的限制，可以發表想發表的、實現想實現的，男生可以有更長的黃金歲月，而女人的黃金歲月比較裋。
Mao：
那是你一廂情願的講法啦！有時候我也覺得當女人很不錯阿！做錯了事只要撒個嬌就能化解了.....呵呵！這也是我片面看到的啦！
Critcal：抱歉！我寄給你的信裏都是批判…
Mao：好啦好啦！你已經強調了好幾次了。
Critcal：
但是，我是那天去和琴師握手的人，也是你們演完時結束時，第一個拍手的人。為什麼？因為在看你的這劇的中場時，本來我已經有點不耐煩了，再加上女強人在唱歌。我東張西望，發現觀眾席中有的人也開始怪怪的，可能是不懂。但是…
Mao：什麼？
Critcal：
我在想，你們會用如何的方式結束這劇…一直在好奇著，當三個人重覆著第一場的情境時，我就知道我想拍手了。我一直跟旁邊的同學說：「語氣出來了，你這戲的語氣出來了」。雖然清沒有人了解，可是我覺得，那種感覺怎說麼說……
Mao：我這戲的語氣？陷入沉思......
Critcal：
我真的好想提「雖然不是創新，但是你懂戲劇，你真的懂！」所以這劇就這樣被救起來了...本來我還在想...完了...敗了...
Mao：很多的戲都有用過這種結尾ㄚ！
Critcal：
沒錯，很多戲是這樣結尾的。剛本來想提某導之某戲，可是怕你生氣。哈哈哈哈哈……
Critcal：
毛毛，跟你說一件事哦！你先把你的「真我」找出來，那樣的力量很大 而且可以感動人。
Mao：真我？太難了吧！一個人窮盡一生都不見得找到。
Critcal：
我在你身上看到有很多思緒在對話，我覺很得好像自已。有時候會瘋掉，可是創作時，隨手可得的靈感皆可用。我覺得，不論是你在台上或是在台下，都想一下吧！你可以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你，可是你自已要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你。
Mao ：容我問妳一件事，妳找到了嗎？什麼「真我」的？
Critcal：
沒有...可是我最近一直在找。是有點痛苦，可是找到一點邊了.........
Mao：
唉！我們都會因一點什麼卻說不上來的東西而千里迢迢地去尋找，有些人幸運找到了，但更多人卻在尋找的過程中迷失了。而對那些口口聲聲「找到了」的人來說，他們又真的找到什麼了嗎？「真理」？「真我」？呵！什麼是真我，真實的自己又在哪裡？存在於現實空間？抑或虛擬？
Critcal：
內心裏的一種安全感，我自已覺得。如果有人能找到或是了解真正的自已，就能有安全感吧！
Mao：
我用盡各種方法來滿足自己的安全感，或者說是價值觀。可人是群體的動物阿！「全體」，代表一種妥協、一種社會責任、一種既定秩序。
Critcal：
很多創作者似乎是失去了這種安全感而讓自已產生一種焦慮，但是，也是一種幸運吧...
Mao：
是的！價值在哪？對我來說，價值建立在尋找過程裡，沒一定的結尾。可一旦放棄了尋找的可能性，不等於邁入死亡？所以我很容易出現類似死亡重生再死亡再重生一連串的心理變化。
Critcal：那你有沒有從第一次當導演這件事得到滿足呢？
Mao：
當然有...而且學到了不少，就我自己而言。再次體會到人際關係的重要， 還有與演員的互動形式，該怎麼做？哪時輕鬆？哪時嚴謹？那也算是在找尋一種可以共通的呼吸方式吧！呵呵....
Critcal：你講到死亡。死，我不怕死，更渴望死亡……
Mao：我討厭死亡，真的！死了就什麼都沒了，一點也沒延續性。
Critcal：
但是最近系上有老師快死了，我有好友也得了腦瘤，她抱著我一直哭，她說她還有好多事想做.........這幾件事讓我開始一直在想我自已的人生觀，也不知道，只是覺得很累，活得很累……哈！
Mao：
………我有個同學，和我同年紀、同星座、同樣一路搞劇場上來的，也是罹瘓腦癌……我個人認為，這疾病對他來講，是種解脫。解脫了不幸福的家庭，回歸到他的童年。就像他自己寫的劇本一樣，充滿著童年的幻想與渴望…抓蝴蝶，走單槓...躺在病床上，他最後說的一句話是：「我想要吃麥當勞......」那時候他神智已經不清了，智商降到了如同孩童般…我聽到了消息也沒哭，因為覺得還用不著哭。
他的人生ㄚ…就如同我這部戲的結尾，死亡，重生，一個循環，然後昇華、消失，只剩狗屎般精神！
Critcal：
所以，我突然想到你今天發生的事。雖然你認同自殺，但是你並不鼓勵，對吧！
Mao：
我不反對阿！真的...因為人口太多了，自殺是必然的現象，那種自然淘汰律，明定法案禁止自殺才悖道不是嗎？就像制止人家不准做愛或進食一樣的殘酷而無情。
Critcal：
哈...不過，我想，可能我從小來自於基督教的家庭，你要說我是被先洗腦我也是可以接受。因為我深信一些事，以致於想死不能死。哈哈哈！自殺就要得下地獄，沒得商量。
Mao：
這是個人意識上的問題，可是道德倫理有時候反而累贅，甚至是為求心安而編織出來的幌子，妳難道以為妳自己會上天堂？
Critcal：
所以，你現在還可以和我胡扯。哈哈哈！你真的很有趣耶！當然，我不確定我可不可以上天堂，我可是聖經上所謂的罪人啊！
Mao：
原來妳不能自殺的原因，是沒勇氣去面對未知的世界？那我問妳，如果有人因為要探討更高階層的命題而自殺，那這樣的自殺行為有罪嗎？什麼叫做罪？這個問題感覺起來，就像有人問我什麼叫做「公理」與「正義」一樣？莫名其妙！
Critcal：我雖然比你瘋狂，不過你的瘋狂比較外放，好羨慕！
Mao：
我們都是活在謊言之下，一堆交織錯雜的謊言之網。然後從小時候就開始跟妳灌輸「這是對的」觀念，放屁！這是既得利益者冠冕堂皇的話，不是人話。
Critcal：那你覺得什麼是真的？
Mao：真與假就像影子與實體，與反話相反的就是真話。
Critcal：
我剛不跟你提到那個朋友，我常常到醫院去探望她，她對我說：「我再不談一場戀愛，我就要死了。」
Mao：
你知道嗎？我個人覺得戀愛也是放屁！！那只是種無法被滿足的情緒而已，對女人或男人而言，這是無法缺少的該死因子！
Critca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戀愛是放屁，說得好。可是當我聽她說的時候，我竟跟他一起哭…不知道，雖然，這世上沒什麼真愛，對男人而言，還不就是為了要「那個」？對女人而言，也就想得到安全保障吧！…嗯！也有可能是為了「那個」……
Mao：少來！一廂情願......
Critcal：等一下，這不重點啦！我的重點在那，我想一下…
Mao：
你說戀愛是不可缺少的調劑，我還比較接受。真愛？得不到的才叫真愛啦！只要是得不到的呢！都叫「真」，而得到了卻與期待相差甚多的，就叫「假」。
Critcal：
對了對了，後來我聽她這樣說，開始思考，什麼是「真的」有麼這麼重要嗎？以前就是太思考這個問題了……得不到的才叫真愛，你！！！說的很切入...哈哈哈！
Mao：
或者是習慣了，習慣與真愛間...呵呵...依賴、習慣、真愛、亂七八糟的，一不小心就被搞混，這就是莫名其妙的愛情，被有心人魚目混珠的來做合理化解釋。
Critcal：你的女友一定會很苦...哈哈哈哈哈哈哈！
（二○○一年八月十一日紀錄於輔大五一四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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