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年前我在看了娜塔莉高柏的「心靈寫作」後,很受啟發的與朋友分享了好幾堂的寫作課。在進入寫作前我會先帶領大家跳跳舞、放鬆肢體,然後再攤開筆記本,請大家就一個主題不斷電、不回頭修改的書寫幾十分鐘。寫完以後,再向大家朗誦自己的作品。
那一段帶領課程的經驗,讓我發現:
1. 寫作是一項人人都會的「本能」,真的一點也不稀奇。
2. 不管是過去認為自己作文、國文多爛的人,都有能力寫出讓人眼睛一亮、很有power的詩句或篇章。
雖然我的分享課挖掘了一個不錯的寫手(就是我的好朋友,yellow,她的部落格
http://blog.roodo.com/huang625。),也頗受朋友好評,但是進行到一個階段以後我還是把課程停了,因為我實在對自己的寫作資歷或是能力沒有太大自信。
我一直不是用功的寫者,尤其單身的時候,有空閒時,寧願散漫的窩在電視機前面。我一直想挑戰寫長篇小說,而且也有幸的獲得一個出版社的邀約,在一年中好不容易寫了一部10萬字的小說。但是那部小說我並不喜歡,可以說是越寫越不喜歡吧,怎麼當初自己興致勃勃提出的故事架構,最後卻變成那麼個無趣的東西?只能說是為了要完成而完成。結果那家出版社最後也因為內部出版方向的調整,而決定不再出小說了,這反而讓我鬆了一口氣。雖然那小說也算是我辛辛苦苦生的小孩,但是我卻對它很懷疑,就算它能出版,到底能吸引什麼讀者購買?
雖然那次的創作不成功也不夠愉快,卻讓我有了挑戰10萬字長篇小說的經驗。從此以後,10萬以內的字數對我來說不算什麼(我還記得大學時參加校內文學獎,一萬字就覺得很多了)。不過,我也沒有再寫出什麼小說了,除了還是因為有點懶以外,我也結婚、生了孩子。
直到生了孩子以後,我幾乎已經沒什麼時間寫作了,部落格常常荒廢著,人氣大減。但有什麼辦法,當媽媽就是7-11呀,我只能利用很零星的時間寫寫短文。還有,我發現當了媽以後文風也會丕變,以前會很字斟句酌,好像總想寫個傳世佳文(編輯!我就是娜塔莉筆下的編輯,職業病帶到寫作上,就是會讓創作過程很塞車),但是現在的筆尖好像都是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味道,想到什麼就寫什麼,也沒時間修整文字了,能夠趁寶寶醒來前寫完就偷笑了吧,還管什麼美不美。
直到最近,我再度拜讀娜塔莉高柏的「狂野寫作」。說真的,我更喜歡這本。前一本「心靈寫作」比較像在談一個概念,指出一種深入寫作領域的方法,這本「狂野寫作」則直接進入了作家的內在荒原,與創作的源頭連接。
在創作的廣大荒原裡,邊界是不存在的,規則也可以被打破。走到創作的顛峰時,作者的「自我」得死亡,融入他所創作的一切萬物當中。因此,有不少的藝術家,最後的結局是發瘋與自殺(我想到希斯萊傑,他演出生前最後一部作品「黑暗騎士」中的瘋狂小丑,看了令人戰慄。他的確是進入角色的黑暗世界中了,而且無法回頭,最後真的被黑暗所吞噬)。這樣的結局很悲慘嗎?就現世的觀點是的,但是他們也用生命成就了世間無法遺忘的偉大藝術,某種程度來說,也是一種獻身。
娜塔莉高柏不止有文學信仰,她也有禪心。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使得她雖然能深入創作世界的各個異境,但又能不被異境中的魅影幻象所捕獲。在這本書中,讀者可以更全面的看到、接觸到娜塔莉高柏這個人,她的夢想、堅持、痛苦、冒險、瑣碎的擔憂,甚至她最私密的性向。她簡直就像脫光光地坦露在你面前。
正因為她是如此坦率,筆端懸著一顆心,這使得這部作品顯得如此樸實而動人,猶如陽光底下一枚閃耀光彩的珍珠。
回到寫作這件事上。雖然,寫作是人的本能,但是要成為作家(雖然,娜塔莉在書中宣稱人人都可以稱自己為「作家」,不過我覺得這是較寬鬆的鼓勵),就像要成為任何的其他「家」一樣,要付出相當的努力。娜塔莉本身就是寫作練習的實踐者,她無時無刻不在寫,寫作已經內化成為她的血肉,成為呼吸的一部份。
我也看過村上春樹描述自己的寫作工作。與許多隨性的藝術家不同,他過著非常有紀律,甚至顯得無趣的生活。他每天清晨5點就醒來寫作,每天固定時間跑步鍛鍊身體,晚上10點就睡,既不泡夜店,也不常應酬。光看他的作息,你會以為這人是個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農夫,但他其實是個風格還挺前衛的作家。紀律使他可以很集中自己的能量,灌注在寫作這件事上。
另外一個人,九把刀,聽說他每天要求自己寫五千字,出道以來的出書量多得嚇人。因此,作家除了要有穿透人心的本事外,寫作的基本功也是少不了的,我看到他們最大的特色就是不停的寫寫寫,不管寫出的是一本傳世巨著還是一堆可怕的垃圾。
作家的臉皮好像比我們一般人還厚得多,他們只管行動在「寫作」這件事上,他們不常花很多時間檢討自己的作品夠不夠好。
我臉皮太薄了,也許我該檢討的其實是這一項,懷疑總是讓人裹足不前。
不過最近我已開始重拾荒廢許久的寫作練習,那就是找一個題目,針對這題目寫個數十分鐘。我用的是以前做寫作練習時還沒用完的筆記本,用手寫。我發現用手寫的好處是可以使內在編輯失去大部分的力量,更有利於直覺的發揮。因此有時,我們會聆聽到一種聲音,而那來自我們內在的寧靜之鄉,睿智清明到不輸任何得道的大師。
所以寫作練習也可以成為一種治療,他不僅可以鍛鍊寫作能力,也是一種與潛意識對話的極佳途徑。
因此,你可以找一個題目,也許是困擾自己的問題,或是一個你認為是禁忌的話題,或是你目前最在意的事,就這個題目,至少寫個30分鐘。寫作的原則就是「不要修改」,不要考慮這樣的遣詞用字是否得當?是否寫了錯字?就算寫出注音符號也行,讓手中的筆盡量追上你的心。
這個練習可以一個人做,也可以找朋友一起做。可以針對加強文學的敏銳度而做,也可以為了釐清問題而做。這就是我為何如此喜歡娜塔莉的原因--這種練習法基本上很自由,還可以直搗創作的核心。雖然攤開筆記本,眼前那些潦草的文句還不足以構成一部完整的作品,但它們可都是美美的肥料,而且還是有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