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昔日補教私塾學生的牽線之故,香港《中國評論》月刊再度轉委託邀稿,希望筆者另進行「藍綠決戰北高關鍵」的政論寫作,以即時分析台灣的北高市長選情,故又有本篇文章的誕生,也希望藉此讓自己的學生又可以分享些分析選情的基本功……(又本篇文章也即將登載於香港《中國評論》月刊,2006/12月份)
中國評論(2006/12):藍綠決戰北高關鍵分析(原稿)
陳朝建/銘傳大學公共事務學系助理教授
壹、前言:選舉背景介紹
十二月九日,正是台灣台北市、高雄市的市長選舉投票日,眾所關注的是,誰會在北高選戰中勝出?探究其實,影響選民投票行為的關鍵因素,就是影響選舉勝負的關鍵因素,這些因素至少包括了選民在社會結構上的差異表現、選民在制度設計中的理性抉擇、選民對政黨或候選人與政見認同程度的高低,以及特殊重大事件的發生與否等變數。
在此,本文即將以上開關鍵因素個別分析台北市長候選人郝龍斌(代表國民黨)、謝長廷(代表民進黨)、宋楚瑜(代表親民黨,但卻以無黨籍方式參選)等精英,高雄市長候選人黃俊英(代表國民黨)、陳菊(代表民進黨)、羅志明(代表台聯黨)等戰將,誰會更有機會在十二月九日勝出,進而入主台北市長、高雄市長寶座。
貳、選民在社會結構上的差異表現
選民在社會結構上的差異表現,主要在於性別、族群、宗教、年齡、教育程度、社經地位等方面。當然,這些因素都會綜合影響選情,但本文擬再就這些個別因素陳述,即更具體而言:
一、性別因素會影響選舉勝負,傳統上,就華人的政治參與感而言,男性選民比起女性選民更熱衷政治,因此前者的投票行為通常較為積極,顯性選民數較多。但相反的,更多數的隱性選民或是游離選民會是以女性為主,因此如爭取更多女性隱性選民或游離選民支持的候選人,當選希望是更為濃厚的。
就此而言,以台北市長候選人來說,郝龍斌吸引女性選票的魅力是明顯優於謝長廷、宋楚瑜等人,就這個單一因素來說,郝龍斌是佔了些便宜;以高雄市長候選人來說,黃俊英、陳菊兩人固然在女性隱性選民或游離選民的支持度上差不多,但黃俊英另有「師奶殺手」的最佳助選員—國民黨馬英九主席的背書,依然略居上風。
二、族群因素會影響選舉勝負,以台灣的選舉經驗來說,外省族群的投票行為向來都比本省族群(含原住民族群、客家族群、河洛族群)積極,因此主要的隱性選民或游離選民反而是以本省族群為主。換言之,單就族群因素而言,影響選舉勝負的關鍵選民則是本省族群。
就此而言,以台北市長候選人來說,謝長廷在族群因素上比起其他候選人具備些優勢,也就是說,族群因素發酵的話,對謝長廷是有利的。反之,族群因素未發酵的話,謝長廷也佔不到便宜。再就高雄市長候選人來說,無論是黃俊英抑或陳菊,都具備相同的族群條件,因此族群牌並無法在高雄左右市長選情,甚至打族群牌都可能引發其他的後座力而傷害自己的選情。
三、宗教因素會影響選舉勝負,長久以來,台灣的新興宗教(如天主教、基督教等)整體而言都比傳統宗教(如佛教、道教與民間信仰)更積極地影響台灣的政治發展。就此而言,關鍵選民反而是落在傳統宗教的選民身上,換句話說,就台北市長選舉而言,誰更能獲得龍山寺或行天宮系統,抑或其他佛教團體的支持,誰的當選希望反而會增加。同理,在高雄市也不例外。然如單以宗教因素來說,由於此次北高市長選舉,宗教團體動向與動員情形尚不明確,並無法高下立判認定其何人有利,但我們依然可以篤定的說,在選舉投票前夕,誰獲得最多傳統宗教團體的背書,誰的當選希望就大增。
四、教育程度與社經地位也是影響選民投票行為的因素,正常的情況下,教育程度或社經地位較高的選民,其政治效能感較強。反之,真正影響選舉勝負的關鍵選民反而在於教育程度或社經地位較低的勞工階級,如以這個角度來看,在台北市或高雄市,民進黨籍的候選人謝長廷、陳菊都比較佔優勢,尤其是對陳菊而言,勞工事務的專業背景會讓她有穩住高雄的機會。
五、其他社會結構的差異表現,例如不同年齡層的選民,也會影響選情的變化。總的來說,單就年齡因素而言,新興選民就是以年輕選民為主,而非以年老選民為主。因此,會影響選舉勝負的關鍵選民就是年輕選民,換句話說,誰獲得最多年輕選民的支持,誰的當選機會就最大。以這個角度來說,自從民進黨出現「駙馬爺」(趙建銘)的嘴臉而逐步流失年輕選民支持時,對藍軍的國民黨而言,反而會接收較多數的年輕選票而增加當選希望。
參、選民在制度設計中的理性抉擇
影響選情的關鍵因素,除了選民在社會結構上的差異表現外,選民在制度設計中的理性抉擇,也會影響選舉的勝敗。更精確的說,選舉制度的設計與選前民意調查的影響,確實將左右北高市長選舉的勝敗。
由於台灣北高市長選舉制度是採「單一選區相對多數決」的選制,因此任何人在民意調查的支持度中如果無法保持在前兩名,就會成為選民放棄支持的對象。蓋來自於政治學界之理性選擇學派的假設,沒有任何公民會希望其所投的選票無法產生應有的票值性。
因此,以台北市長選情來說,選前的民調揭示宋楚瑜、李敖、周玉蔻等人的支持度都在第三名以後;至於高雄市長選情則是羅志明等人為第三名以下的候選人。從而,就理性選民而言,如果他們將選票投給上述的候選人,將形同是「有效的廢票」。所以,整體而言,該場選舉制度的設計,加上選前民意調查的左右,必然會導致「棄保效應」的發生,例如藍軍選民之棄宋楚瑜、李敖,保郝龍斌;或綠軍選民之棄羅志明、保陳菊。而且,以上「棄保效應」的經驗也曾在一九九四年(棄黃保陳)、一九九八年(棄王保馬)有跡可循。
質言之,就「棄保效應」來說,在台北市是有利於郝龍斌的,因為藍軍的選票板塊明顯優於綠軍;表面上,在高雄市是有利於陳菊的,但由於綠軍在高雄市的選票板塊並非絕對優勢,因此黃俊英就算也必需面臨綠軍的「棄羅保陳」之威脅,卻仍有力博的機會。
參、選民對政黨或候選人與政見認同程度的高低
又政治學者通常也會告訴選民,最理想的民主國家,選民的投票依據應該是讓政見認同優於政黨認同與候選人認同,然而在經驗上,即使以英美或歐洲民主國家為例,選民的政黨認同或候選人認同才是選舉成敗關鍵。如以台灣的選舉之選民慣性來說,選民的政黨認同或候選人認同確實也凌駕於政見認同之上,甚至出現候選人認同優先、政黨認同其次、政見認同最末的現象。具體而言:
一、在候選人認同方面,誰的人格特質與多數選民愈接近,誰的當選希望就大增。就此而言,民調顯示郝龍斌的人格特質與多數台北市民較為接近,其當選為台北市長的機會就明顯優於其他候選人;至於,在南部的高雄市,由於陳菊的人格特質較具備親土近民的本土特色,對其而言,的確會比黃俊英有利,這就是多數媒體或輿論常說黃俊英似乎還未擺開領先差距的主要原因。
二、就政黨認同來說,獲得較多數選民認同的政黨愈有入主北高兩市的機會。就此而言,由於民進黨執政中央以來,施政績效並不彰顯、相關貪腐弊案也不斷爆發,在政黨形象上已經無法完全代表「民主、改革、清廉與本土」的原有表現,自會逐步流失選民對其信任,對其而言,必將嚴重影響謝長廷與陳菊的當選機會。惟警訊的地方則在於,國民黨在這幾年以來,也沒有真正的力圖改革,照樣也有「馬利兄弟」事件,亦即馬市長特別費核銷程序的瑕疵,以及許財利市長的貪腐訴訟,如何強化政黨形象的作為,依然值得國民黨省思。
三、就政見認同而言,具體可行的政見較能獲得選民的青睞,就此而言,郝龍斌的政見單純(如僅以基隆河整治作為主要訴求),比起謝長廷的「二○二○申奧」似乎實際了許多(因為申奧還涉及北京打壓或國際未必支持的不確定因素),恐怕會吸引較多台北市民的支持。也就是說,如果謝長廷沒有調整他的選戰策略,敗北的機會就較大。至於,在高雄市的部分,黃俊英與陳菊的政見並沒有明顯的差異,很難單就政見認同判斷誰比較有利。
肆、特殊重大事件的發生
當然,選舉也像棒球比賽一樣,常會出現微妙的變化,而難以精準預測,例如特殊重大事件的發生也會影響選情。以台開內線炒股弊案、SOGO禮券風波與國務機要費起訴案來說,上開重大事件的接連發生,的確讓綠軍的民進黨處於一路挨打的局面。
尤其是,紅衫軍反貪腐倒扁總部,曾發起「圍城活動」、「天下圍攻活動」,相關「餘溫」猶在,儘管已經退潮不少,但對綠軍而言,還是極具殺傷力。簡單的說,台灣的第一家庭、第一家族與總統府的相關弊案,不僅在去年底壓垮民進黨,導致百里侯選舉慘敗,此次國務機要費的起訴案,照樣也會壓垮民進黨的北高之夢,甚至連高雄市都無法順利保住。
至於,近期藍軍的部分,其所出現馬市長特別費的核銷程序瑕疵也會適度抵銷陳水扁總統國務機要費弊案的衝擊,讓原先一路挨打的綠軍,終於有力搏首都或藉此固守港都的希望。蓋就中間選民或是搖擺選民而言,馬市長所率領的國民黨與現階段陳總統所代表的民進黨,似乎只不過是「龜笑鱉無尾」、「五十步笑百步」的些微差異而已,亦即中間選民或是搖擺選民將減少支持藍軍候選人的意願;儘管藍軍的國民黨在北高兩市的選情穩定度還是略為領先綠軍的民進黨。
伍、結語:誰會入主北高兩市?
據以上選民在社會結構上的差異表現、選民在制度設計中的理性抉擇、選民對政黨或候選人與政見認同程度的高低,以及特殊重大事件的發生與否等各項因素綜合判斷與分析,此次十二月九日台灣北高市長選舉結果揭曉的話,其選舉結果的可能性,分別排序如下:
最大的可能性是,國民黨會拿下北高兩市市長寶座,只要選前沒有另發生其他足以改變選情的重大事件;第二順位的可能性是,國民黨的郝龍斌當選台北市長,但民進黨的陳菊保住高雄市長席次。至於,其他的可能性,例如台北市長綠軍拿走、高雄市長藍軍拿下,或是北高市長均由綠軍主政的可能性,就上述各因素綜合判斷,是不至於會出現的。
也就是說,台北市幾乎已確定由郝龍斌勝出,至於高雄市的部分,綠軍雖有力博的機會,但藍軍險勝的可能性很顯不小,儘管藍軍也有首長特別費瑕疵的潛在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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