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生交叉點上,要向左走還是向右走﹖
記得《無間道三終極無間》中陳道明飾演的沈澄有這麼一句名言:「事情能改變人,人改變不了事情。」在起伏不定的人生路上,有無數個交叉點等待著我們,到底要向左走還是向右走﹖踏出了的一步,會帶領你通向怎樣的前路﹖在這些無窮盡的可能性面前,人類往往顯得軟弱無助。倉促下決定後,偏又喜歡悔不當初—「早知如此,當日便應……」
人們天生愛問「如果」。相信大部份人都有過類似的想法:「如果當日我不這樣選擇,又會如何﹖」又或者是:「如果某件偶然的事沒有發生,我今後的人生就會大不一樣了。」別小看這些普遍人都幻想過的小問題,偏偏就是這些簡單的想法,給予許多科學家、史學家、作家和漫畫家源源不絕的靈感。
每逢說到「早知」與「如果」,一定會有人跳出來說:「有早知就冇乞兒啦」(有早知的話,世上就沒有乞丐了)。嗯,這些人性格務實,但想像力極度貧乏。歷史充滿「如果」,不懂問「如果」的人,不可能掌握過去的鑰匙。我們現在讀到的歷史,是各方因素的結合,其內在複雜性往往超出可想像的範圍。一般史書對史事的分析,只是敘述各種較大的所謂「歷史必然性」,至於對人類歷史影響深遠的背後因素,卻是難以預計的種種偶然。這些「偶然性」把歷史推向另一面,創造另一種可能。
另一種可能
何謂歷史以外的另一種可能﹖以本人為例,猶記得升小學那年,我被派到佛教慈航小學,當時我的姊姊在那兒唸小六。媽媽原先的期望甚大,因我在幼稚園名列前茅,卻被派到一間她不看好的小學。只是大局已定,也唯有順從。就在我上課後的第二天,與我同年的某位鄰居女孩忽然轉較到某九龍塘區名校,以致她原本就讀的呂明才小學空出了一個位置。女孩的家長知道我們的境況,好心地提議把學位讓我,還寫信推薦我給當時的杜校長。因為這封信,杜校長才從百多個後補學生中挑出了我。開學第三天,才穿了兩天慈航校服的我,懷著戰戰兢兢的心情進了呂小,成為第一位「插班生」。
以後常常會想,若非那女孩轉校,我的人生會變成怎樣呢﹖若她的家長不推薦我,或根本不知道我的情形,又或者杜校長不接受她的「學位轉讓」,我便唸不了呂小。進不了呂小,以我小學時候的懶惰,能升入呂中嗎﹖顯然不。進不了呂中,意味著我的人生將會很不一樣。可能我會被薰陶為一個佛教徒;我會遇到另一群朋友和老師,受他們影響而發展出與現在不同的性格。尚有許許多多的可能,只要你想得出,都有可能。我的人生本來有這樣走的機會,但在一個偶然的因素下偏離了。
你會問:「這樣又如何﹖如此追問下去,有著無窮的可能性,沒完沒了。糾纏下去,有何益處﹖」一般人想到這裡就會停止無聊的空想,回到現實世界。但科學家、史學家、作家和漫畫家則不然,於他們而言,這才是思考的起點。
拿破崙的鈕釦
「人改變不了事情」,命運卻往往被一個偶然改變。歷史呈我們既知的道路演變,是眾多偶然因素錯綜複雜交錯後的結果,讓它重頭再來一次的話,未必走回同一道路。歷史充滿有趣的「另一種可能」,《拿破崙的鈕釦》便探討了許多歷史事件背後鮮為人知的種種偶然。這些將世界大幅轉向的種種巧合,提供史家大量想像空間。所謂「拿破崙的鈕釦」,指的是西元一八一二年拿破崙被俄軍擊敗的著名戰役。這場戰敗導致了拿破崙的敗亡,改寫了歐洲的歷史。
那麼拿破崙因何戰敗﹖書中考證出,除了俄軍的堅壁清野戰略,關鍵之處乃在小小的鈕釦之上。當時法軍都用錫製鈕釦,而它們在低溫時會崩解成粉末狀。俄羅斯的冰天雪地讓這支堪稱史上最大軍旅因衣不蔽體而敗北—非因俄軍比法軍健壯,只是法軍找錯了鈕釦製造商。丁點大的鈕釦竟造成如此破壞力,若非這個小小偶然闖進歷史,世界會怎樣發展呢﹖作者如此寫道:「如果當初這些軍衣上的錫製鈕釦能不在低溫時裂解,是否法軍終於還是能繼續東征,並且將歐洲的演進歷史推往一個完全不同的方向?」
沒人知道答案。歷史充滿如果,但這些問題不會有答案。
多元世界同學會:幻想中的平行世界
如果世上真的存在「如果」,又會怎樣﹖許多年前,有人提出「平行世界」或「多元宇宙」的理論,著名漫畫家藤子.F.不二雄便透過漫畫想像出「多元世界」的樣子。漫畫《叮噹》裡就曾多次出現「平行世界」的概念(如大長篇《魔界大冒險》),其後藤子更在異色短篇集第四期〈多元世界同學會〉內認真探討這理論。所謂多元宇宙,指的是個人雖然只能察覺一個宇宙,但宇宙其實是多元而並存的。宇宙會不斷自我分裂和增殖,以個體為例,我們的世界只有一個「曾蔭權」,但「多元宇宙」內有無數個平行的世界,有無數個「曾蔭權」。這些「曾蔭權」出生於同一個世界,但因應不同的選擇,在各種局面和可能性下,分裂成不同的世界。換句話說,「曾蔭權」在這個世界是特區首長,在另一個平行宇宙裡卻可能因為十歲時的一個轉捩點而潦倒一生。
如此推論下去,不管任何人都存在著無限的可能性。一般而言,多元世界會平行推進,互不重疊。但如果有例外呢﹖當生活於不同宇宙的數個自己相遇,會是怎樣的光景﹖〈多元世界同學會〉便刻劃了這麼一個故事。社長高根望彥得到了這麼一個罕有的機會,參加了由無數個自己組成的「多元世界同學會」。在那裡,他看到自己可能發展但終於沒有發展出的各樣人生:藝術家、小職員、流氓、失業漢、殺人犯、恐怖份子等等。
這些人生雖然大相逕庭,但都從同一個世界分裂出去。只是分得愈小,差距便愈大,性格也就完全改變了。問題是,這些歷史以外的另一個「我」,可否稱作「我」﹖
嗯,有空的話,想想「另一種可能」是很有趣沒錯,但別走火入魔了。
後記
其實我都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大家看過便算了。類似「假如可以重來」的問題常常在我腦海中盤旋,《叮噹》第十五卷中有一個故事叫〈人生再造機〉,講述大雄藉著「人生再造機」回到四歲的時候重新做人,但各方能力保持不變。想來這部「人生再造機」會是許多人的救星,不過我很質疑,有多少人真的願意放棄眼前的一切,回到從前重新再來﹖至少我就不願意。
關於「多元宇宙」,最初接觸於中三時與朋友討論宗教問題。那時常有人疑問世界為何如此不公,當時就有朋友提出「多元宇宙說」,認為在世上得不到公平待遇的人,或許會在另一個宇宙得到相對的補償以作平衡。我只可以說,這種想法真的很阿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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