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陳義芝與小學導師 姚老師
做夢的房屋
──想念父親時
房屋會生長嗎
你看禿了頂駝了背,灰白著眼目
彎下腰,老得拄了根枴杖
大樹在生長嗎
你看結過籽落過葉,乾枯掉樹枝
望著天,露出蒼老的神情
黑夜裡定定站著的老樁頭
不知是屋是樹,還是父親您啊
黎明時化成地平線上升起的光
移動著那光,移動過簷角、籬笆
移動過樹蔭下的網、樹梢上的風
一縷壓過一縷的光移動著
父親、我,和我的兒子
直到老屋被更強的光───一把火埋葬
生命被空空的等待
希望被無法測量的未來
放縱我做夢的房屋不再生長
暗示我去遠方的大樹也不再生長
那一把火的夜啊,父親
您望著我
火熊熊在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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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1953年出生於花蓮明義國小附近, 一年與詩人陳黎到重慶街6號尋根 , 屋主說30幾年前 的前身屋主果真是 陳義芝 父親 ,現在屋主告知之前曾遭回祿之災 , 毀損了大部分,詩人 因此 有此詩緬懷!
提到人性化的描摹 :
-----陳義芝【黑洞】
無數的小浪隨著我思想的潮水走
它們是我的從者,
為了學習廣大深遠,
而不斷用手指觸摸我的額頭。
【鯨】
飲盡了這一天
五味雜陳的
烈酒之後
黃昏醉了
它把一張艷紅的臉
朝著
遠山那挺得高聳的胸脯
埋首
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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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義芝在寫鯨的一篇詩中,描寫噴水的一段 , 可以讀到詩人的高度自我期許
我向藍天噴射水柱
好比大聲朗誦
占領一座島的宣誓
使無神論者,也能望到神。
詩人 林武憲 是 引言人
導師 姚老師 滔滔不絕話當年 說這個矮個兒 雖然長得不是很高大魁梧 ,卻跑得像子彈一樣快 ! 而作育英才十幾年後便離開教育界的姚老師說 : 從事教育這段歲月卻是人生最有意義的一段日子 ! 這話一出 , 頗引人沉思!
還有詩人 的小學童班同學 一掛 , 連班長都來了 , 一群可能超過四十年沒見面的老同學開始閒話從前 , 氣氛相當溫馨感人 , 嗯! 應該是有老同學知道訊息 ,專程來捧場兼認親吧 !很有意思!
海濱荒地
又看見父親的鋤頭在田中起落
日頭已近午,他用力鋤地
母親從提籃端出一缽猶溫的稀飯
置放在一叢矮樹蔭下
約莫四十年前光景
旱地沿著防風林邊緣
防風林沿著彎曲的海岸線
那時海有耀眼的陽光劇烈的風濤
不像眼前這一灘冷卻的油湯
那時父親帶著斗笠向日葵一樣
我們也日日戴著它
頂著風濤彷彿要挖出死者的骨骸
父親用力鋤地,而我們
是田中戲耍的稻草人
有時又變作麻雀
飛進陰鬱的防風林
風在林子裡迴旋小廟在更深處
煙雲在天邊飄飛蟬聲大作
我蹲在破陋的穀倉上頭
四處張望我的稻草人
浮起又落下的記憶在海濱
向日葵一樣的那頂斗笠在荒地
父親用鋤頭埋下汗水的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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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象 :
鋤頭 斗笠 稻草人
情境 : 傷逝 惋惜之情
這是 作者陳義芝千禧年 ( 2000 ) 回憶童年生活於伸港溪底村的創作
朗誦當中提到洛夫 擅用 比擬 意象 :
玫瑰枯萎時才想起被捧著的光輝
落葉習慣在火中沉思
詩人高度近視, 說是讀書階段以及當文字編輯階段 一路累積下來的輝煌成果 , 螢幕詩句放得很大 , 觀眾都清晰可見 ,讀來一點不吃力 !詩人卻乾脆坐前排解說 說這樣可以看得更清楚 !
燈光實在太暗 , 加減看 , 雖然不滿意 , 但是盡力了 ! 聽著詩人細說從頭 , 從小時候的就學 ,搬遷 , 到一首詩創作背後的故事 , 更觸及生命中的傷口 ----小兒子的傷逝 ,他拼命以文字當情緒的出口 , 太太紅媛責怪他 : 是我們的家務事, 為什麼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 詩人說 : 袁枚 祭妹文 不也是家務事 ? 文章卻也流傳千古 ! 透過時間的沉澱 , 文字的書寫 , 我看到了詩人已經不若當年在某會場一再中斷 ,情緒百般轉折 ,一句話都無法順暢說完 的傷痛 ...取而代之的 , 平靜多了 , 在 近作 " 為了下一次重逢 " 中可以淋漓盡致的讀到整個心路歷程 !啊 ! 不完美始終是人生的注解 , 學習如何在不完美中找回生活的動力始終是人生很重要的課題 !
備註 : 謝謝格友shuzhen 把其中五張相片幫忙修亮了許多 彌補了原本的缺失 !
詩人詩觀 :
[ 寫詩如練劍 , 有其正道大法 , 一首詩如不能扥出厚實情懷 , 深刻情境,那麼字詞 ,語法之矯造, 主義花招之賣弄 , 徒使人厭煩而已 ! ] 這幾句說的是 詩法 ! 談起詩心 ,[ 無非就是掌握生命中最難言的枝節, 像是飄飛在時間中的光影,從中發現了些什麼,並且精確地傳達出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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