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從小就在很嚴格的環境下長大。
他有從外人來看非常好的家庭,因為父親的要求,在外人面前表現出的態度,幾乎都是那樣。
從小開始,他就學會怎麼隱藏自己了。
唯獨母親,是他願意敞開心的人。
幾乎沒有在外面和朋友交好遊玩經驗的赤司,在母親過世後,產生了無法言喻的孤獨感。
而他的父親,在妻子過世後,對赤司征十郎這個唯一的孩子,更加的嚴苛了。
其實赤司很明白自己有多少能力。
他有才能、很聰明、反應快……那都能夠被稱作帝王的天賦,赤司征十郎這個人,是他父親的驕傲。
可同時,他也不被人理解。
他並沒有沉浸在失去母親的傷痛太久,甚至在喪禮舉行的那天,他依舊用一副平靜表情,和周遭前來的人打招呼。
他明白將自己的脆弱暴露於他人代表什麼,所以用客氣的微笑與人疏遠,不與人交心。
因為教養嚴格,所以赤司對他人的態度也都同樣,不卑不吭,生活在比常人還要講求舉止的環境,他自然是不太接觸人。
不過他沒想到,人生中第一次聽到粗話,居然是從一個外表清純的人嘴裡說出來的。
那樣的激烈,簡直就像是無法接受自己被貶為弱者的底層,而說出的話般。
連日的觀察下,赤司也發現這個少女的異常之處。
看似對每個人都毫不忌諱,和每個人的互動充滿了理解與包容,對他人的喜好和習慣總會一句帶過。
這樣的人,真的如同外表那樣單純嗎?
不會偽裝自己的人,不懂得保護自己,受傷的機率就越大。
就連一絲絲的情緒變動,也都表現得如此明顯。
所以他才會試圖去理解她。
實際交談過後就明白,她的一舉一動並不是假裝的,那都是她當下最直接的反應,和赤司征十郎完全相反。
是個完全不懂怎麼偽裝的人。
單純、善良。
直率到讓人都不經懷疑,這個人要不是個傻瓜,就是沒有見識過人性黑暗才如此天真。
但,妳是個傻瓜吧?
妳一定是個傻瓜吧。
「我相信你沒什麼辦不到。」這句話說得如此自然。
「你別太累啊。」然後又這樣關心。
明明被別人傷害了、明明害怕他人過度的碰觸、明明如此恐懼死亡……
為什麼妳還是能夠笑著面對,彷彿這個世界對妳的惡意,都是謊言呢?
她的問句,讓赤司征十郎思考了很久。
「赤司……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呢?」
說不上來。
但回想自己與她的互動,就連赤司都覺得那不是自己。
想和她親近點?不,不是這種簡單的理由。
和其他人的想法一樣,只是想要看清這個人罷了。
明明如此簡單的一個人,卻讓這些人完全猜不透。
我反而想要問妳,為什麼對每個人都這麼好呢?
與赤司的友善不同,沒有那麼客氣,沒有那麼疏離,因為雀總是把自己的心剖在別人面前。
「我相信你。」這句話聽起來就像是想要說服自己去相信。
冰冷而柔軟的掌心,看似清晰卻看不透的靈魂。
妳是因為想要相信才去相信,還是別無選擇的相信……
掌中那隻如孩童般嬌小的手,從指尖感受到的不自在與僵硬,因為不安而輕顫的睫毛和遲疑不定的視線。
注視著赤司征十郎這個人,過於純粹的顏色,卻讓人有種被審視靈魂的錯覺。
「不要太勉強自己。」容許自己對妳的親暱,是因為妳毫無威脅。
想碰觸妳,是因為貪戀那還能稱做柔軟的情感,殘留在自己手上的感覺。
那單薄的背影,些微的駝背,毫不遲疑的步伐,受到驚嚇後僵硬卻沒有退縮之意的妳。
如果我能讓妳全心全意的相信,那我能否成為支撐妳信念的地基。
既然妳能看清我的靈魂,那我就直白的告訴妳。
「我想碰妳。」
和記憶裡那最溫暖的話語重疊的聲音。
「謝謝妳。」
從未告訴最重要的人的話,如果是妳的話,似乎就能說得出口。
停留在唇邊的語句,僅能化為笑容。
作為妳最相信的人,而不是赤司征十郎,去給予妳所需要的東西。
END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