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關於不婚,我想是需要勇氣與更多的忍耐的。雖然,我一直是不了解自己的所欲、所望與所能,但是在婚與不婚的議題上,自己卻很清楚我是沒有不婚的智慧與能耐的。
於是,我對於許多人的不婚,包括你一路通透婚姻的明晰與獨身堅持,我是有種己所不能的羨慕與崇敬,因為自己不能,於是就更多了一份想像的距離。
事實上,許多朋友看我目前的婚姻狀況,無不羨慕與期望,於是也就合理推論地認為我真的是做了明智的決定,當然,也就更給予我「智慧」、「理性」的正面標籤。
對於這樣的「合理化」推論,我自然有種竊喜,但又深深覺得不必其然的慚愧,似乎這一切的推崇,是與我無關的。
如果我夠誠實的話,我不會將今日的婚姻幸福,歸因在自己當初選擇結婚,以及慎選結婚對象的「正確」決策上,因為這兩者之間的簡化因果推論,是令人感到不安的,甚至有欺騙視聽的虛偽,我毋寧相信許多控制變項與干擾變項等等的存在,並且拉長整個推論的過程,甚至相信生命的遞迴結果。
我知道,許多婚姻專家或者媒體上自吹自擂婚姻幸福美滿的人,不管在表意識與潛意識裡,都期待大家予以「聰明」、「智慧」的冠冕,並且完成自我良好的感覺,以及某種無可言說的重要感。
當然,這樣的「簡化因果」共生結構裡,不明就裡的大眾也以符合主流價值的因果論述,補償了自己不願承擔生命功課,卻將一切的不順遂推諉到當初的一個決定裡,也就是眼看他人婚姻幸福,不過就是他做了一個對的決定,而自己的不幸,真的也僅僅是當初的決定所造成,「一個決定」立判生死,就像買彩券一般,似乎人為的可能性也不多,於是將一切都交由運氣來賭注。
然而,真相如何呢?難道某一個時空點上的「一個決定」,就已經註定一切命運的不可翻轉嗎?
這幾年我一直很質疑這樣的集體迷思,甚至也在自己生活中的分秒起心動念裡觀照,尋找一份更接近真實的說法。
關於自己的結婚決定,其實是沒有太多理性思維參雜其中,嚴格說來,這或許又是自己慣性逃避的一種反射性動作而已。
年過28,面對南部父母催婚的壓力,以及充滿金錢交易的相親安排,說真的,只有結婚可以讓我免除一切的監視。
其實,如果自己當初不勇敢地做出結婚的決定,另一種可能就是由父母幫我做出結婚的決定。兩種結果都是一樣結婚,只是對象與承擔有所不同。
當父母一再地從媒人處得知對方是位醫生,而且有棟六層樓的房子,以及開業診所,他們就此認定是門好親事,並以脫離親子關係來逼我就範,說真的當時的我很想放棄自己的想法,就任由他們為我擺佈一切。
或許,自小就是乖乖牌,而且情緒與人格都還未與母親做分離,所以脫離親子關係的威脅是很令我恐懼的,也因此面對那些奉父母之命結婚的人,我其實一點也不感意外,因為即便我都已經接受了高等知識,面對家人的親情勒索,依然會有崩潰與失守的可能。
「聽父母的話就不會錯!我們吃過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就算我們看走眼,也會養你一輩子,這總比你這種小孩子的看人能力還強!」我的父母不時落狠話地說著。
我差一點就失守了。心想,既然是由父母承擔責任,而且還不會鬧得脫離親子關係,那我就聽他們的決定給那很有錢的醫生吧,反正未來一切的發展都與我無關。
我想,這是在面臨親情勒索與自我逃避下,最能讓自己處於無感、無物的簡單決定。
少,幸虧一直有你在我身旁說著一些反骨與顛覆的言論,才讓我膽敢違抗父母的勒索,雖然我不至於做出不婚的決定,但至少我在結婚的前提下,還是依照了自我的意志,而不是被全然地擺佈。但是,我的結婚決定是完全毫無理智可言的,或許也是基於一種反而都要結婚,不如自己趕緊挑選對象,以免被父母逼著嫁陌生人的命運,所以才會趕在三十歲前結婚。
所以,每當有人從我的現狀,想探知我當初結婚的決策過程作為自己參考時,我自己其實很無奈,因為誠實的我是不能說出自己多有先見之明或者判斷精準之類的,因為這一切不過是因為我無法承受壓力之下的選擇,而以目前現狀看來,是有那麼點僥倖,以及繼續可為的空間。
關於婚與不婚,我想,沒有人可以是料事如神的專家,即便有人如此聲稱,那不過都只是後事之師的詮釋,聽聽解頤就罷,完全毫無參考價值。
我,就這樣地結了婚。而你,與其他所有的不婚,也有各自己堅持與精彩。
婚與不婚,都只是生命的本然過程,卻不必然是命定的決定,我們都繼續在自成的脈絡裡形塑自己的生命經驗,也詮釋出不同的意義,無關好壞、對錯與得失,就只是永無止盡的探索與覺察。
少,婚與不婚,我們都有各自的故事,只是跟你聊聊,也想跟你說聲謝謝,讓我不至於成為傻狗血的連續劇女主角,而能真正擁有一點自己做決定的自我賦權,而這也是讓我後來走向生命探索的起點。
路,就這樣地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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