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蒼穹與細雲總是形影不離,卻不知是誰倚賴著誰。
只知當看見藍天時,會想起雲。
許多事物總是彼此倚賴,須藉由此來維持平衡。
只是平衡無所謂永恆,總會在不經意中慢慢扭曲……甚至變質。
街巷旁住家寧靜,分岔的街口來往著車輛,接著掀起短暫花草騷然,因生長過旺而自門牆突出的樹亦隨風舞動,電桿旁的雀鳥一躍而過,停留在與電線距離不遠的樹梢上,與同伴一塊熱鬧,熟睡中驚醒的貓向外探頭瞇起眼,偎慵墮懶地伸了懶腰,悠然自適貌。
被雀鳥觸碰而不小心跌落的綠葉,平躺在牆旁柏油道路上,不一會兒又被踏出的步伐輕踩,而那未留意腳下踩過綠葉的人,似乎是因為她沉於思考,連綠葉自肩膀擦過也未察覺。
她的髮色宛如正成熟果肉甘甜的柑橘,奪目顏色連清風都想沾上光彩,甚至是身後陰影也為之動容,羨煞紛紛,而她翦水雙瞳總在眨眼瞬間多份幽思。
一路上,她的表情很多變,時而表露低落時而又拉開牽強笑顏,似是打散她消極的念頭,但是最後卻又皺起了柳眉,一直沒法放下擔憂之心。
憂心忡忡,腦中剪影不斷。
清掃著自家門前垃圾的婦人看見女子走過,便熱切的向她問候:「哎呀!妳回來啦,織姬妹妹!」見女孩回話,婦人突然想起了方才見到的情景,不禁擔心問:「對了,織姬妹妹。最近常待在妳家的那兩人真的不要緊嗎?」
那兩人?是亂菊小姐和冬獅郎君吧。她想。
「怎麼了呢?」不解而問。
婦人雖想說別跟人攬閒事,只是婦人覺得還是得告訴她會好些。
「沒有啦,因為方才……他們好像一直把奇怪的東西搬進妳家……」
屋內玄關前。
緊緊黏在走道四周的詭異東西將整個周圍阻隔,還不時冒出氣體,而中間看似是通訊畫面,傳來陣陣颯颯聲,有兩人佇立於走道中,身材高挑的女子以及比女子略矮的皓髮少年。
喀嚓,開門聲。
織姬才進門,即吃了一大驚,不禁驚嘆:「嗚哇…好帥……才怪呢!這是什麼啊?冬獅郎君!?」雖說看來的確挺酷,但仍令她為眼前所見之物而感到詫異。
處於此物前的皓髮少年聞言,有些傷腦筋地輕語:「嘖……居然挑了最不恰當的時機進門。」無奈的抓抓鬢髮。
「我是十番隊隊長,日番谷冬獅郎。」氣氛突然沉重,亂菊也凝起神。
『好的,請讓我幫您連線。』聲音自屏幕傳來。
閃爍的屏幕瞬間佈上色彩,而畫面上佇立皓首蒼顏的老年人顏容肅穆,即使隔著螢幕也能感覺到凝結的氣氛漸漸擴散,或許是偶而模糊的關係,老年人的身後似乎多個身影。應該是太多心,日番谷想。
『真了不起,辦事真俐落呢,日番谷隊長。這次緊急連絡線路,不為別的,藍染惣右介的真正目的已然揭曉了。』看來藍染等人背叛之其目的已有著落。
事態看來又更加複雜,他們的計謀看來更令人悚懼,之前他們所留下的蛛絲馬跡,卻又與推測後的結果有出入,最後終於在更徹底的搜查研究後,得了答案。
畫面連接上,雛森聽到另一端所傳來的聲音。
他們似是別來無恙呢,太好了。雛森心想。
然而在後頭靜靜聽著總隊長所說之事,雛森卻害怕又不敢相信,這場注定的殺戮,勢必沾染不歸的血腥。雛森依舊不懂,擁有這種心態與想法的藍染,根本就不是她所認識、所熟悉的上司藍染。是怎麼回事?難道是遭人慫恿嗎?或者是……?
她根本不敢想,太可怕了,太可怕。
聆聽著總隊長接下來的策略,決戰於冬季。也就是在冬季必須與藍染等人正面對峙,是場非戰不可的爭鬥,且造成無法想像的傷亡……
闔眼,她齧唇。
此刻的她,不停地湧上想倚賴的念頭,她需要傾訴、需要倚靠。那個人,就在眼前了,馬上就能夠……見到了。只是在純粹只想依賴的想法中,還有著其他的感覺,她不懂的感覺。
跟以往只是想找依靠的感覺不同。是什麼?
沉於思時,察覺對話結束。
「我去通知他們,總隊長。」亂菊轉身往門外去。
「啊啊,我也去。」
日番谷正準備跟著副官走時,卻被總隊長叫住:『能不能等一下呢,日番谷隊長。有個人想與你談談,自方才就一直在此等著對話的結束,稍微跟她聊一會兒吧。』
回過頭,看著屏幕。
逐漸自日番谷面前出現的身影,讓日番谷頓時愣眼巴睜,在勉強反應過後他換了她的名:「…是妳……雛森!」看她逐漸迫臨的瘦小身子,憔悴似乎更多了。
「日番谷君……」緊觸著胸前,雖然見到了他已放下不少心,但胸口依然緊縮。
能否別在我面前擺出這種神情?
不要蹙眉…不要一副想哭的臉……
日番谷每每見雛森這模樣,就會不知如何是好,從前只要見到她落淚,就會在心中急跳腳亂了方寸,即使次數愈來愈多,他仍無法尋出解決的辦法,頂多是靜靜的聽她訴苦,要不就是說些生疏的話安慰她。
見她囁嚅樣,日番谷稍整理情緒然後道:「妳醒過來啦,雛森。已經可以走動了嗎?」
「嗯,已經沒問題了!」揚起僵硬嘴角,試圖擺出一副自然貌,不想讓他太過憂心於自己。
「這樣啊……」看來根本不像沒事嘛,她在逞強。他心想。
介於兩人間,比鐘擺還安靜的沉默。
為了彼此的偽裝,太過沉重。
「…對不起,日番谷君對不起。我竟然,懷疑日番谷君,而且還對日番谷君拔刀相向…我,我一定是那兒不對勁吧,我真的是──…」垂首,將想說的話一併說出,可是明明有太多太多話,到最後卻變成不斷重複的道歉。
「笨蛋,這點小事我早就不在意啦!妳也別放在心上,稍微歇息一會兒把眼底下難看的黑眼圈除去吧。」用著平常的口吻說著。
誠然,給他的傷害絕非小可,只是他怎能真告訴她自己受了創傷?當然得說不在乎讓她別在繼續道歉,怎能笨頭笨腦的讓她為此而道歉?
在心坎中一直最介意的事情終於解決,不知覺讓淚盈滿眼框,她拭去淚總算能稍微真心的笑,釋懷找回從前陌生的點點安心。
「反正呐,妳如果不多睡點,看來就像個小鬼一樣,要是不比別人多睡幾倍的話,會停止發育喔。看看人家松本,妳就算再連續睡個十年,也還是望塵莫及啊。」
這話終於讓氣氛是稍微暖和點。
不過,也算真心話嗎?
刺中要害,最煩惱的發育問題竟然被日番谷給說中,她頓時愣住。
「囉、囉唆啦!亂菊小姐比較特別嘛!基本上關於發育,輪不到日番谷君說我吧!」雖然日番谷已經拿這缺點提過好多遍,仍讓她激動的反駁。
「雛森,不要讓我一直強調……不是日番谷君,要叫我日番谷隊長。」見她終於較有精神,他也終於能自然勾起嘴角。
只是這一講,又讓雛森突然醒悟,頭不自覺又垂下。
「說的也對……」
明明是笑著說,卻變苦澀了。
「呐,可以問你個問題嗎?日番谷君。」
「什麼?」
「……」沉默。
「你再來要跟藍染隊長戰鬥吧?」話題又回歸於軸,最後終是免不了這問題。她能不問嗎?當然不能,但她得瞭解,她必須明白。
日番谷心知肚明,這不能避免,終究須去面對。
「沒錯。」他得對抗藍染,不能讓他們繼續為非作歹,就算是他不想面對的戰鬥,他仍要接受,仍要去執行。
「你要……殺了藍染隊長?」有交爭必會有傷亡,她朝這個結果去想。「拜託,救藍染隊長!」又是無助的訴求,讓日番谷為難的訴求。
「雛森……」未料她又說了這番話,難道她還不肯去面對,藍染背叛的實情?
「藍染隊長做的確實是壞事,但我認為隊長他一定也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掐緊雙臂,語氣無法制止的顫抖,「對啊!藍染隊長一定是被市丸隊長還是他人強迫……」話未完,卻被眼前突來的手給遮蔽視線,一片漆黑。
她只感覺一陣疼痛,接著視線模糊。
消失了,從眼前…眼前的他消失了,眼前一片漆黑──…
只依稀聽到,人的說話聲。
「抱歉,本來是尊重她個人意志才讓她說的,看來還嫌太早。」
#
──…
「…副官」
「雛森副官,清醒了嗎?」優柔嗓音輕喚著,雛森模糊的意識漸漸清晰。
「卯之花…隊長?」揉揉眼,撐起身子卻發覺頸後一陣疼痛,「痛……」怎麼回事?
擔心的凝視著她,卯之花皺眉輕語:「方才總隊長似乎是因為情勢必要,而對妳出了一記手刀,然後把妳又送回這來。雛森副官,妳做了什麼讓總隊長這樣對妳?」
又失控了,明知不行說那些話,卻還是不自主的脫口而出,因為…那是她真正的想法。她希望日番谷救自己的隊長,她還是認為,藍染並非刻意做出背叛此事。
「我……」抓緊素被,淚又不爭氣的落下,跟上次一樣。「我希望日番谷隊長,能夠救救藍染隊長……我真的很希望!真的…」一遍遍拭去淚珠,她痛苦道。
「雛森副官……」看著她似是流不盡的淚,卯之花為她而感憐憫,這樣一個女孩,承受這麼多的傷痛,已累積太久。
「只是,妳對日番谷隊長這樣請求,他也會受到很大的傷害啊。」同樣,雖然她知道的不多,但是日番谷在雛森身後付諸的照顧,卯之花也時常看見。當這女孩受傷的同時,他也承受等同的創傷。
「…咦?什麼意思?」
--原來她還不清楚。
「當雛森副官難過時,日番谷隊長他也會難過,當妳皺眉,他會跟著皺眉,是不?」
好像…真是這麼回事,當自己心情不好時,就會見他皺眉。雛森想。
「妳這麼要求,對他來說是等同藍染隊長對妳的傷害呢。」
發現了嗎?
淚止住了,她似乎瞭解,似乎已聽懂卯之花的意思。
兩人心情是一樣的。
她發現了。
「是這樣啊…原來我,一直都在傷害日番谷君嗎?」對他的請求等同藍染,那麼自己是否沒有資格流淚?沒有資格要日番谷幫助自己。
「我又做錯了…我必須,向他道歉……」低首,輕觸胸口。
那不是依賴,已經不是依賴。
日番谷對於她而言,漸漸不會是只想宣洩倚賴的對象。
察覺心中稍微不同的感覺,並不是對他的倚賴,而是真心。
「等他從現世回來後,妳可要好好的跟他說喔。說出妳真正的心情。」笑笑。
卯之花離開病房,走在寂靜的長廊上,她獨自朝窗戶外廣闊的天空望去。
「藍染……」
她輕喚,遠在一方的姓名。
《完》
某夜碎碎唸:
最近真的是力不從心,文章愈往下面寫,就愈來愈無力,思想好像跟身體脫離了…orz
文章最後,好像偷偷摻雜了另一個配對?嗯,沒發現也無妨ˇ
不過,雛森領悟心情的那邊,實在是好可怕…
很難去形容啊…讓某夜想了老半天。
話說段考又要到了,唷喔喔喔--!〈崩潰〉
總覺得,自己像是在烤肉架翻滾的青椒〈囧?〉
2006/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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