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經驗了美好又豐沛的浴光之後，
收拾完場地，我說：「走吧！ 去吃飯，我們幫哥哥慶生。」
除了浴光學員的慶賀之外，昨日還是樹哥哥生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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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家四口和樂融融的，
即使有親族的事情掛念著，四人吃飯閒聊，
還是有種難以言喻的親密與輕鬆。
旦旦長大好多，
急著說話的都是她，
學校裡各種點點滴滴，
說在小女孩臉上歡喜燦然。
樹哥哥則沈浸在他的哈利波特閱讀，
偶而抬起頭來說話，都是與我們討論各種故事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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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吹蠟燭時，發生了一件事情。
大家開心說，來拍照吧！
旦旦像在玩又像是真的，說：「我不要拍照。」
旦旦躲在桌子下方，就在樹兒和我之間。
展爸耍了小心機，
他跟旦旦說：「拍完了。」誘使她將頭浮上來，搶拍到一張。
旦旦發覺了，她要立刻刪除那張照片，
展爸一手擋住他，嘴裡說著：「好好，等一下。」
我和樹兒心知度明，展爸正在電子傳送照片出去.....
沒人支持旦旦，她命了命要奪取爸爸手上的i-phone.
不知後來展爸有沒有成功，我們聽到旦旦的大哭。
她臉朝向椅背，縮著身體哭起來。
餐廳裡的音樂還算大聲，那樣嚎啕大哭，不算唐突。
樹兒和我安靜切著蛋糕....
展爸沒說什麼，旦旦哭哇哭的，越來越激動。
而我，雖然累了，本能還是反身，抱起旦旦，安慰起來。
旦旦在懷裡，越哭越大聲。是狂風暴雨的哭法。
邊哭還邊捶打我。
我等了幾分鐘，她越來越激動。
我說：「哭小聲些，不然我們要去外面，才就不會吵到別人。」
這兩個孩子，從小就學會餐廳禮儀，
說話聲音要與周圍協調，知曉，音量不能高於環境的雜音。
感受到我的控制需求，旦旦更抓狂了，她哭得更大聲，說：「不要。」
我等呀等，雖然很累，依然堅定地站起來，要抱她到外頭。
她反抗，大喊不要，還是被我抱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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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頭，她撕裂地尖叫：「我什麼都不要了。」
我想像到，如果我累了抱不動，將她放在地上，
她是那種會衝出去撞車的激動。
於是我敲敲玻璃窗，要展爸出來幫忙。
我累了，好想回家，想抱旦旦回家，有個安全的地板，我可以放下她。
旦旦不想回家，她繼續委屈哭著。
展爸說：「交給我吧！ 畢竟這是我們的事情，我欠她一個道歉。」
我們換手，留他們兩在外頭，
樹兒已經把蛋糕分送給餐廳的老闆，自己吃完蛋糕，繼續安靜看書。
很短的時間，父女兩進來了，
旦旦平靜了，像是得到完整的安撫。
我將蛋糕打包好，決定要回家，
展爸堅持，他的蛋糕還沒吃呢！
也想跟旦旦一起吃一塊蛋糕。
於是，樹兒和我先回家。
母子兩很輕鬆，有種在月色中騎車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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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兒說：「我以前小時候也有過旦旦那種感覺，就是好恨爸爸。」
那時候，他正在浴室洗澡，我離他有些距離，聽到這話很詫異，跑去問清楚。
他改口：「不是恨啦！ 就是很討厭很討厭爸爸。」
我問：「什麼情形呢？」
他說：「就是我很想要喝奶奶，爸爸跟我說好。
我等了很久很久，跑出去找他，
結果發現，他還坐在那裡，看書或是玩電腦。
那時候，就覺得好討厭討討厭爸爸喔！」
原來是這樣，樹兒是個溫和派的孩子，
記得他小時候，很多這樣的時候，他都是哭著回床上的，
而且是流眼淚，溫和的哭法，像微風細雨。
原來，大人的拖延、說話沒算話，
或像剛才，大人說好，手裡做的卻是另一回事，
對孩子而言，就是一種背叛，失落。
孩子會覺得好恨，好傷心，好討厭。
我也想起，無數次，展跟我說了好，而我卻一直等一直等，叫了很多次的時候。
因為我是大人，沒有無助或無力，我只是無奈。而我在意的，是真誠。
因此，這種時刻，我對他的表達是：「如果你不是立刻要行動，請你回答我：『等一下』，不要口頭說好，行為卻沒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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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旦和爸爸回來了。
一如往常，這樣的旦旦在這樣的狂風暴雨後，
總是特別明亮甜美， 像是堆積已久的烏雲散去， 有如雨後彩虹的漂亮天空，
而我不想跟旦旦說話。
沒有生氣，只是很累很累，我只想，靜靜地，收拾我的工作。
展爸宣告了媽媽暫時不想說話，直到房子整理結束。
這時，我才發現，可以不說話，不回應他人需求，對當時的我，有多麼地重要。
我想著，如果自己不是硬ㄍㄧㄥ著累，提議去慶生，是否，我此刻就不會有獨處需求？
我慢慢收拾，各種浴光開課的工具，
細細擦拭，清理，收拾，相片、蠟燭、桌面、地板、資料夾.....
可以安靜不趕時間地讓房子恢復潔淨，有種寧靜與平安，幾近幸福的舒服。
我猜想，這個晚上，如果不是旦旦的爆哭，
我整個晚上，應該都是在陪伴孩子，回應她的各種需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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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
安靜地不說話，只將時間給予自己，還能處在家人的歡樂氣氛中，
就是我的需求。
那麼，怎麼樣做？ 可以讓大人的我們，能擁有這般自由？
能夠整個晚上，無須一直回應別人的需求，
只為自己的悠閒而活，一定很養生，至少一個禮拜要有一天。
展爸也有他的孩子般的需求，
當晚上，孩子們要求睡前喝奶，
或是，我要求他幫大幫小.....
說好卻沒有立刻行動，是他的壞習慣，
但撇開言行不契合這一點，
他有小小的獨處需求，小小的，單純享受閱讀或遊戲的歡樂，
不就跟我，想要獨處，慢慢地收拾空間，是一樣的嗎？
是不是？
我們家可以有個新默契，
那就是，沒有吵架，沒人哭，
當大人的我們，也可以說：「好，現在媽媽需要半小時跟自己在一起。 從現在起，請你們照顧自己，讓我獨處。」
然後，我會信守承諾，半小時後，就歸隊，回到平日的媽媽角色？
而展爸當然也可以，規劃他的獨處時間，專心不受干擾的半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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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沒有午睡，中午練足球過累的樹兒，先睡著了。
好心情的旦旦，還滾來滾去。
我問：「旦旦，你有沒有覺得，今天晚上哭得太大聲了？」
她笑笑，不置可否地承認了。
我問：「妳認識那個自己嗎？ 就是，那個會哭到失控，什麼都不顧了的妳？」
她安靜點點頭，不再閃躲。
這幾年來，我一直要跟她談這樣的她，這是她第一次不逃開。
之前，她一逃我就放手，沒談成功過。
我說：「媽媽認識那個妳好久了，那個妳小時候常常出來，不坐安全椅，不要....。 那個時候，一個月到二個月之間，大概就會有一次吧！ 妳長大後少一點。 最近，至少有半年以上，她沒跑出來了吧！」
旦旦點點頭，表示她知道這個自己。
於是我說：「那....我們來幫她取個名字怎樣？」
旦旦說好...等了一下子，她說：「可是我想不出名字。」
我的內在視野看到一抹黃光。
我說：「小黃怎麼樣？」
她說：「不行，小黃是我很喜歡的名字和顏色。」
展爸在一旁叫好，他也看到了黃色與金色。
小黃，小金黃，小金....都被旦旦否定了。
她說：「小黑好了，我最不喜歡黑色。」
我說：「不要啦！ 她也是妳呀，我們當然要給她一個妳喜歡的名字。」
最後，我們稱呼她：「小金金。」
她同意了。 3個人約好，以後，在這種時刻，當我們叫她小金金時，旦旦會願意一起照顧小金金，幫忙小金金表達，讓我們有機會懂得小金金。
於是，我摸摸她的背，她安靜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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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旦旦，在我們面前，就是一個不願意受管轄不願意受控制的孩子，
（在學校，她很會自我克制）
當我們強硬執行父母意志時，她會不顧一切，用盡力氣，來和我們對抗，
是那種，什麼都不怕的力氣； 這部份，是她內在巨大的力量。
雖然有這部份，但我們的生活，基本上都是順暢的。
我學會，用頑皮與溫柔的方式，來執行父母的意志。
例如，那天晚上，她堅持不要洗澡，不要刷牙。
而我心裡的底線，是至少要洗小屁屁。
於是，我跟她玩了一下，我讓她選擇，洗澡與刷牙，選一樣。
她還是什麼都不要。
（這兩個，都比我的底線高，我知道，勝算很高）
玩呀玩的，我說，這樣好了，我們來猜拳，妳可以輸二次，但如果我三次都贏妳，妳就要洗澡。 如果有任何一次，妳贏了，妳就可以不要洗澡，好嗎？
很奇妙的，三次，我都贏了。
這時候，她笑笑，我溫柔地，頑皮地，拒絕她要求地四次機會。
那天，我們洗澡又洗頭髮，玩得很開心。
只要我們硬碰硬，這個小金金就會出現，
例如，我若堅持說：「不行，現在就要去洗澡。」
然後強行抱她進浴室，她大概可以鬧上，1個小時吧！
那個小金金，在我內在視覺裡，
是個威猛的戰士能量，白金色的盔甲在陽光下，閃現光芒。
這個部份，在昨夜，因為有了名字，於是，我能在內在視野裡，看見她。
以後，在這種困難時刻，或許我們就能與她溝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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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一家很平凡。
每個人都有大大小小的陰影。
陰影，是隱藏的潛能。
在今晚的事件，我們的陰影面都出來了。
展爸有個喜歡在誠實邊緣打混，要到他想要的東西，那種突破框架的部份，
我有個想要執行父母意志，會失去溫柔的陰影，
而旦旦則有個小金金。
美妙的事是，
雖然不完美，我們帶著愛的意願，願意敞開與學習。
在失去愛時，因為有彼此的包容和支持，
逐漸學會擁有更完整的自己，
於是，能給出愛的時刻與比例就越來越多。
我們一定是這樣許諾，所以，相約來當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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