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樹兒生日,我們全家一起吃飯。
一開頭,展爸就對我低語了一段雷霆萬鈞的話:
今天啊,我問樹兒說,如果我很老了,老伴不在,手腳都不能動,也活夠了,每天只想靜思/看山看樹/品嚐咖啡/喝水/不進食...
那時候,你會強制灌我吃東西嗎?
樹兒說:「會。 因為我不想要你死。」展爸說:「我聽了就很感慨,我想現在開始教育他,30年後,他能不能支持我的心願。」
♡♡我往內問自己,若是我,如何呢?
如果真有那時候,我還活著,如果我有辦法明辨,那是老伴的心願,而我還有體力做決定,我會支持他的意願。 因為我夠老了,因為我是老伴不是女兒,所以,我有權力,能力,且有意願承擔,如此的心靈重量,用來支持老伴的自由。
♡♡如果,角色反過來,我是那個想死的老人呢?
我想,我不會讓孩子承擔這樣的心靈重量。 要一個當兒子的人,做這樣的決定,若心靈有一絲不完整,是很困難承受的。 因此,我不會像展爸一樣,這樣想著,要教育孩子,到時候,能支持老爸尋死的決心。 反過來,我會教育自己,有那份自由,有如最後14堂星期二的課的老人家,能夠與自己頹敗的身體和平相處,願意承擔各種寂寞與肉體上的苦痛。 於是,我臨終前的身影,可以教育孩子,關於力量的本質。
♡♡如果,換句話說,那個老人家,就是我的母親呢?
這對我而言,好困難喔!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召開家庭會議,
而我能專心地支持每一個人,說出心裡各種面向的聲音,促使每個人,即使意見不同都能互相聆聽。 我能做的,是用能量工作,支持母親,支持自己,支持弟妹們,在面對生死議題時,在愛中連結,在勇氣中說出真實的心聲。
然後,我會問問媽媽:「媽媽,若這是您的意願,讓我們一起來祈禱好嗎? 若這是您的命,我會陪伴您,一起請求,讓老天爺協同妳,來完成您的心願。
若這不是您的命,我想,老天爺一定有他的意思。 我不會強行灌食,我也不會限制您的自由,但我會一次次請求神聖之流降臨,在您的意願與老天爺的意旨之間。
親愛的媽媽,任何讓你感受不到愛的動作,我都不會作。
而我,願意治療自己,讓自己捨下你,放下你,真心放手,因為,我感受得到,死與生之間,有一條通道,永遠永遠,用愛連結著。
♡♡
因為害怕死亡,所以,死亡有了無法與生合一的隔閡。
然而,死亡的本質是什麼?
門的後方,等待著我們的,又是什麼?
♡♡
在內在走完這些流程後,我代替展爸,向樹兒表達他的探問:
樹兒呀,媽媽想要你想像一下,你年紀很大的時候,那時候,你也有自己的老婆,甚至,你的孩子都已經生小孩,你已經當阿公了。 而到了那時候,你爸爸很老很老了; 你媽媽我,也早就回到天上了。 而爸爸覺得活夠了,手不聽指使,眼睛也看不清楚,不能看書,也聽不到音樂,連玩電動都玩不了。 爸爸很想要回到天上,從裡到外,每個意願都一樣,就是,想要趕快回天上,去找你媽媽,那時候,他不想吃東西,每天只想喝咖啡,讓自己,自然的,因為營養衰竭而死去。 樹兒,你想想看,到時候,你會強制灌食物給你爸爸嗎?
這時候,樹兒很安靜,他想了很久說:「媽媽,我現在不知道。」
我摸摸他的頭,說:「真好,你不知道。 這答案,對你現在,還無法理解呢!」
♡♡
【美好人生的摯愛與告別】,這是展爸這幾天一直在思索的書。
這是一本我們兩都很喜歡的書,當年,在我們還沒有研習愛與光的靈性領域,還在投入生死學的哲理學習時,我們兩讀了好幾次的書。
10年了,書本寫些什麼,那些細節,我幾乎忘光了。
但我記得閱讀時,我內心的感觸,
也記得,當時,在一家叫做「旋轉木馬」的咖啡店,我窩在那裡,一次次閱讀時,觸動以及深思,還有落下的眼淚。
我記得的,那是一份勇氣與選擇。
他們用很溫和的方式來離開人世,逐漸地吃很少的東西,過著很簡單的生活。
而整本書,我不會用尋死,或,自殺,來形容他們的選擇。
我會說:「就是,朝向告別,堅定走去。」
♡♡
有些老人,到了晚年時,
面臨身體的疾病,承受著肉身受折磨的苦痛,
面對孩子各忙各的,即使孩子們孝順,以由於家庭互動習慣的方式,很難感受到溫暖。
這時候,若老人家有尋死的各種表達,要怎樣才能敞開心胸來聆聽?
要如何的成熟度,才能支持呢?
♡♡
我們是否,活在一個「生死過於有別」的價值觀裡?
我們是否,由於「自我認同的偏狹」於是很難容忍自己的頹敗與衰老?
展爸準備好,要教育兒子,能放手讓他離去,不會不捨。
而與展爸相反地,
由於愛孩子們,我會好好規劃好,自己的告別歷程。
承受衰老以及失去行動力的挫敗感我無法想像,
但我願意,從現在開始,教育自己的承受力,
加深對生命的探討,讓自己無須依賴任何框架,來肯定自己。
讓我能,無論何時,都能自在與安然。
我無須孩子來承擔,關於父母生與死的抉擇。
而我信任老天爺,我臣服於老天爺給予的際遇,
無論是,很短的人生就離開,
或是,很長很長,長到想離開了卻還活著....
都會是恩典。
我需要學習成熟與自身的完整,
於是,在那些時刻,我能感恩,能在恩典中。
謝謝孩子願意承擔我的無助與重量,
謝謝孩子對我還有不捨,
謝謝老天爺,賜予我們這些功課,帶領我們走向完整。
♡♡
衰老,疾病,死亡...
放手,支持家人的意願,....
都是人生的重大功課,
從現在,就開始學習吧!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