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與旦旦發生硬碰硬的事件,
我看見,自己原來完好的互動力,以及,一種無法觸及的內在堅硬。
堅硬,我會這樣形容最近的自己,
正在長出新力量,而這力量的背後有個生澀的質地,很陌生,叫做堅硬。
我會去做,硬碰硬的事情,
而我身邊,互動的人不多,大部分是有理性的成年人,
能與我硬碰硬的,也就是旦旦啦!
回顧母女互動的歷史,
硬碰硬也不是第一次了,
只不過,這次,我沒有無助,沒有猶豫,
很快地,我選擇了硬碰硬。
早上,我帶著一些迷惑,回顧昨日的事件,
詢問展:「如果是你,你會站在什麼立場?」
他讓我知道,我們兩立場很接近,只是,實施方法與態度會差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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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午,接了放學的旦旦以後,我們去賣場買菜。
母女倆本來歡天喜地的,旦旦喜歡坐推車,我在停車場直接抱她上車,
在入口,她說:「我要下車」而我沒停留,親親她額頭說到了裡面再說。
一進到賣場區,我問她要在哪裡下車,
她說:「我要在剛剛停車場的地方下車。」
我說:「可是我們已經到這理了。」
她說:「我要妳回去在那裡讓我下車,然後我再上車。」
我當下覺知自己有三個需求:
1)快快買完菜回家煮飯
2)快快買完菜回家煮飯
3)快快買完菜回家煮飯
孩子們開學了,許多鬆散的時間要收回來,
上週,夫妻倆都在台北,晚了一週回歸秩序,
我心裡有種,很想快快回歸紀律的孤單戰士感。
每天,要推著孩子早早上床,要讓孩子睡得夠飽,
早起,送完樹兒,要回家,讓旦旦起床陪她玩個夠,她才能9點入校。
我表達了我的需要,表明了旦旦要不到她要的,
我做了幾個軟的,交換的,溝通與協商,
而旦旦也很硬,她大哭,一次次說:
1) 我要回到...的地方下來走路再上車。
2) 我要回到...的地方下來走路再上車。
3) 我要回到...的地方下來走路再上車。
於是,我推著推車快速前進,內在裡胃痛又肚子痛,
旦旦則哭聲震天,一點都不含糊。
一路上,不忍孩子哭泣的男性,默默凝視,
一路上,好心的歐巴桑用各種方式想逗她不哭,
包含取笑或請她吃東西。
旦旦不理會,我也是。
旦旦一路哭著說要我回去,我一次次表達「對不起,媽媽不想要。」
她繼續大哭,我繼續快快買菜。
後來她說她想吐,呈現翻胃的上升能量,
我給她一個塑膠袋,安慰她說:「如果想吐就吐出來會比較舒服」
她後來沒有吐出來,有個塑膠袋,她安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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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結完帳,我往停車場去,問旦旦:「妳是不是想要在這裡下車?」
這回,她說她要直接坐到汽車裡。
她平靜一些,我帶她去看兔兔,
她說她喜歡米色兔兔,如果她是白的就好了,
我說我喜歡白色兔兔,問她為什麼部直接喜歡白兔兔就好?
她說那隻白兔兔太胖了,我說我同意她不過我喜歡胖兔子。
在汽車上,她又悲從中來,哭啊哭的,
我就迷路了,在停車場繞了兩圈,找不到出口方向,
我問旦旦:「告訴媽媽,”口”這個字在哪裡?」
她即使哭著,都還是協助我,一次次,她找到”口”字,
指示了我轉彎的紅色箭頭,我們終於出了賣場。
在馬路上,我讚賞她。
我說:旦旦,妳今天雖然哭哭,讓媽媽大麻煩,但是妳進步了。
我要說妳5個很棒的地方。
第1,妳雖然哭哭,但是妳會說話。我覺得妳太棒了,大大進步。(註)
第2,妳能為自己說話,堅持自己,即使媽媽兇妳都沒關係,這很棒。
第3,妳在哭哭時,還能幫媽媽找到出口的方向,真是很棒。
第4,妳哭哭,但是妳清醒,妳一定能說出來我們買什麼。(註2)
第5,妳雖然傷心,但沒有失去力量,還有,妳沒有生氣喔!
媽媽也是,媽媽雖然胃痛,肚子痛,覺得很麻煩,也沒有生氣。
她一次次點頭,同意,
加上,我找到汽車上的紫色天堂油,
在她同意下幫她擦在幾個部位,
她平靜了,變開心了,會笑了。
我說:旦旦阿,今天的事情叫做,妳很堅持我也很堅持,就硬碰硬了。
妳是不是有個腳本,一定要在那裡下車,然後上車,買菜就是要這樣子?
她回答:「對啊。」
然後她告訴我,她要的是什麼,就是有一小段路,大約10公尺,她要走路,
其餘時間,她都想要坐在推車上。
我說:「是啊,這是妳的腳本,而妳一定要這樣,否則不行。」
可是,偏偏媽媽今天也有個腳本,那就是,快快買菜,快快買菜。
我摸摸她:「旦旦,真是對不起,媽媽今天沒辦法容納妳的腳本。」
「妳哭成那樣,真是抱歉。」
「真好,我們現在都不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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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們兩的爭執落幕。
我不曉得她裡面是否受傷,
我只知道,母女倆糾結得很。
回到家,終於爸爸和哥哥回來了,
她還是很霸道,抱著我撒嬌,甜甜地不讓我去煮飯。
我教她:「愛一個人,就要讓他自由。」
樹兒立刻說:「媽媽,這句話妳已經教過一次了。」
「旦旦上次不讓我跟菘表弟玩,妳教過我們。」
我說:「對啊,旦旦,愛一個人要讓她自由。」
「巴著一個人,他只能陪妳一下下,接著,他會為了要自由而離開你」
她說:「我做不到,因為我太愛妳了,我不要讓妳走。」
我轉了幾個彎,很溫柔的,她在2分鐘內,就放手了,而我可以去煮飯。
等到蓋上鍋蓋等雞腿熟時,我就抱著她讓她看我煮飯,母女倆都幸福。
面對這個又熱情又有力量,還很愛我的女兒,
溫柔頑皮的我會說:「哇!我被一個不理性的小美女愛上了。」
若新聞台的標題這樣寫,一定會紅。
♡♡
我看著自己,其實,我知道怎樣與旦旦互動,就不需要硬碰硬,
從小,旦旦就是只吃軟不吃硬,
而我,有著無數魔幻頑皮手法,
用軟的方式,讓旦旦滿足堅持底層的核心需求,
而我也不需要放棄自己。
而昨天傍晚,我不惜讓自己胃痛,讓路人說閒話,讓旦旦哭泣。
我怎麼了?
展一直用「權力鬥爭」來形容我們母女,
而我,同意,某個層面的確是這樣,
但不能使用這標籤,因為,這標籤無法讓我往更深的下面走。
也無法讚賞,旦旦武士般的力量。
除了內在有個,忽然又被時間催趕的敏感之外,
還有個想要冒出頭來,很深的,創傷底層的力量,
我是有創傷,才會有軟的彈性能力,而無法實施,冷絕地飛快買菜。
當買菜的任務結束後,
在汽車裡,我驚訝地發現,內在沒有生氣,
很快就能柔軟地,帶領旦旦回歸與媽媽的和好。
所以,我的偏執,只發生在「當我有個目標,而我無論如何都想要完成」
這樣的自己,其實是很陌生的。
對於目標,我一向很鬆很有彈性,
這種,堅持表面的目標,堅持到固執不人性的程度,
真讓我好奇不已,
我怎麼了?
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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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繼續走下去吧!
註:
旦旦最可怕的哭法,就是一直哭,無法說話,無法表達,無法溝通。
註2:
果真,旦旦能說出七成我買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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