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樹兒有個小小新習慣，
他在架構外想喝奶時，會睜亮眼睛尋找我，小小聲地，讓我知道。
他的意思是，「要我跟爸爸說。」
（小小腦袋，走一條有把握喝到奶的人際策略）
這個新習慣，從何開始？
新習慣的長遠背景是：「我對於孩子吃東西是寬鬆而積極的。」
短期的背景是：「展用不給奶喝來當作不刷牙的邏輯結果。」
在展用這個邏輯時，樹兒大哭然後生氣去打爸爸，
展那天本來已經生我的氣了，被樹兒的打 激將起來，也猛烈地捶打門。
在睡前寧靜的片刻，這樣的撞擊聲聽起來特別大聲。
惜完因為可能無奶喝而恐慌的樹兒，
超敏感的我跑去為門版作能量恢復。
夫妻倆深談至子夜。
大抵我瞭解了展對於被誤解歸咎的反應強烈，
展明白了我敏感，對所有形式的撞擊都會引發心理感受。
於是，三個人有了小小的轉變，
樹兒輕聲的向我討奶喝，
展反思自己與樹兒從極親密轉成無耐心的斷裂，
我則省思著自己過快過於主觀的判斷習性。
我猜這長期的影響可能是：
樹兒會一直在我面前最自在，
當他要學著DVD跳怪動作，或是有不尋常慾望時，
對我還大部分坦然相向，
而面對父親時，會有些羞赧，會要退到他看不見的角度。
然而爸爸還是他最愛的玩伴與最崇拜的對象，
孩子沒有減損對父親的愛，只是減損了一點在他面前呈現的人格多樣性。
如同他在阿祖面前是最乖巧安靜的小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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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小的轉變就這樣開始，
有著它原來的背景與沿革，
也有它開始的新起點。
這新的小轉變會被融入生活的大海裡，
在細瑣的各種經驗裡再次被編織，或留下來或散失。
小時候，以為一個人的偉大在於他的豐功偉蹟，
看傳記時明白，因為他做過大事，才有機會讓後代閱讀者，
品嚐與欣賞他生活裡平凡的小事。
所以，雖沒有壯志，也曾有當建築師或出國申請柏克萊的”大”理想。
這些年下來，
越發用”深刻”來取代人生裡的”大”價值觀，
越來越珍視用細瑣現象編織成的每日生活。
因為在生活細瑣的深刻體驗裡，
某種真正活著的深味，聯繫著靈魂的感動，陪著我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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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陣子知道自己有生產焦慮，
表面上是擔憂怕痛的我要熬過自然生產的危險，
實際上也許是生命面對未知的調適過程。
我為這焦慮作了幾件大消費，
下台中花錢學習呼吸法，
買了超貴的DNA減痛音樂CD。
這兩項消費新且時髦，
但由於跟 本來的生活格局有些距離，
所以在消化吸收容納到我經驗的過程裡，
並不容易。
所以實質的幫助，也不如想像來得紮實。
呼吸法的學習，由於和平日習慣差太多了，
反倒得花一陣子時間，接納與整合到原來舊的習慣裡。
（最怕的真的是學新東西時，舊的習慣有被批判的感受。）
於是，這兩件大事，自然地只剩下小小細瑣的，
在生活裡留下來的，只能是經驗能消化與涵容的小部分。
生活繼續前行著，
我與生產的焦慮和死亡的恐懼共存著。
我每日按摩著身體幾個與生產與產後哺乳相關的重要部位；
高中同學寄來了她兒子的小衣服，
妹妹買來了一整箱女嬰冬季需要的衣服，
我花了時間，在衣櫃區裡，清出兩個抽屜給即將出生的女兒；
展陪我花了個週末，打點好生產包、住院包-----
我耳提面命地，請小弟在我陣痛開始時，把媽媽載到新竹來。
展做好各種臨時請假的準備與交代，
我的工作停止了，睡眠增加，心思投入更完整了。
家居話題裡，談四人的未來比例也增加了。
週末時妹妹帶菘兒過來，我們過了很歡樂幸福的二日，讓我對家庭溫暖更有感受。
明天我們會找出樹兒以前的娃娃車，
將它佈置在房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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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小小的轉變，與生活物質相關的部分，
反倒安靜了我的精神虛無感，
很紮實地將自己與生產的真實串連起來。
這樣的真實點滴滲透進來，
覺得自己變安定、焦慮有了安定的容器涵容，
內在可以更安穩地面對一個未知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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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沒有調適好的是，
兩個小孩媽的角色，彷彿得向我需索更多精神與時間時，
心裡無意識對老公的期待與要求。
我還不曉得，如何在兩人的互動下，
除了照顧自己的需求，也能真的瞭解與看見他的投入與付出，
並心存感激。
而不是被自己的完美眼光引導，催促著他快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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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那天晚上我無意對展的不信任，
引發了他的憤怒，
門板成了代理承受者。
這就是個開門的機會，
我看見了自己這樣的催促著他，
背後有一種對”好與安全”的執著。
一直試著能破解二元對立，
對生命走一個Yes的我，
在看見自己No裡，前行了。
小小的經驗與真實，
成了最有影響和穿透的部分，
偉大與平凡漸漸能鬆開界限，在我這兒有一模糊的多彩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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