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是神秘又平靜的,海底世界充滿許多未知,有人因為海得到幸福,有人將自己的生命交給了海。海洋是生命之母,也是一切生命最終的歸處。
大海滾滾浪花往岸邊推去,沙灘邊三三兩兩戲水的人群,海浪不住的拍打上岸又退回海中,在浪花起起伏伏之間,一個人形物體被沖上岸邊。有人發現了這個人形物,漸漸地,在沙灘上的人們圍了過來,人形物上半身是個俊美的男孩,下半身則是巨大的魚鱗尾巴。幾個人把牠拖離到海浪拍打不到的地方,有人打了電話給海洋生物館。
沒多久,專業人士和媒體記者都火速趕到現場,照相機的喀嚓聲不絕於耳,攝影機貪婪的補捉人形魚的每個鏡頭。海生館的專業人士將人形魚運上載有巨大水箱的卡車,那男孩的臉依舊是昏迷不醒。海生館的卡車即將駛離,工作人員在卡車週圍用擴音器大喊著將人潮驅散,不願放棄的媒體記者跟攝影師們,邊追邊報導著,一路跟著卡車走走停停,終於在卡車開進海生館的同時,結束了這場追逐戲。
人形魚被放在裝有鹹水的大水族箱裡,三位海洋生物權威,方琪俊、顏靘茹、林亭威站在水族箱旁邊觀看。
「簡直令人難以相信!」林亭威說。
「好帥的臉!」顏靘茹用雙手掩面驚訝地說道。
「拜托,再帥也不是人好嗎?牠是魚類。」方琪俊很不以為然的說著。
方琪俊、顏靘茹是T大海洋生物學系的同班同學,林亭威則是小他們兩屆、但就讀於C大海洋生物學系的學弟。方琪俊、顏靘茹是同居多年的友人,他們不是男女朋友,但有著身體上的關係。因為顏靘茹一直堅持要維持單身貴族的身份,方琪俊則很識相的維持「朋友關係」,只是從求學時期一直陪著她,到出社會、工作都沒離開過她身邊,方琪俊沒再交過女朋友,顏靘茹也沒其它的男性密友。在朋友眼中,大家都以為他們是一對情侶,出雙入對。
林亭威是顏靘茹在社團認識的。同樣身為康友社的公關,他們不只一次為兩校的康友社舉辦聯誼,也因此林亭威認識了方琪俊。林亭威像個貼心的小弟,總時時注意到顏靘茹的需要,甚至會幫她準備各式情人節、聖誕節的禮物讓她送給方琪俊。
這三人在水族箱前端詳著,約三分鐘都沒人說話,突然,人形魚張開了眼睛,他驚恐的看著四週,在他脖子跟身體交接處有兩個小孔,上面覆蓋著薄膜,裡頭隱約看得到像百葉窗似的小葉片在抖動,不斷有氣泡從裡頭冒出來。
「那兩個小孔該不會是鰓吧?」林亭威好奇的把目光集中到那兩個小孔上。
人形魚不停的在水族箱內尋找出口,他似乎非常不願被關在這密閉的小空間裡,但是牠除了慌張的四處張望,卻什麼也不能做。
「應該把牠解剖看看,取出DNA研究看看,說不定是外星生物。」方琪俊摸著下巴,不住的打量。
「不可以!」顏靘茹有點激動,後來發現自己有點失態,稍稍穩住情緒,顧不得方琪俊跟林亭威狐疑的眼神,她裝作若無其事的回接著說:「牠死了,我們還研究個屁啊!」
「是啊!這麼帥的魚,妳乾脆把牠帶回家養好了。」方琪俊習慣尖酸刻薄的講話方式,「最好來個人魚交配,看看生出來的第二代,會是魚還是人!」
方琪俊隱諷的溝通方式,顏靘茹早已習慣,只是仍用很不悅的表情暗示他趕快閉嘴。
「學長,我覺得我們把牠交給學姐去作主研究好了,她最近不是要發表一篇論文嗎?我相信這隻魚對她的論文一定大有幫助。否則這麼帥的魚交給我們兩個大男人來研究,遲早會被我們做成『沙西米』來吃的。」林亭威語帶幽默,他看得出來顏靘茹對這隻魚有特別的情感。
「你們兩個夠了沒,能不能說點正經的?」顏靘茹氣得鼓起腮邦子,怒氣染紅了她的雙頰,讓她看起來像隻生氣的母螃蟹。
正當三人嘴鬥得正酣,水族箱中的人形魚已停止慌亂的爬玻璃行為,轉而用雙眼仔細打量水族箱外的三個人類。
顏靘茹半推半就,仍被方琪俊、林亭威推為這次研究的主要負責人士,必須看守餵養並紀錄人形魚的所有生態。自此,她失去了很多休閒娛樂的時間,除了要準備論文、在大學教課之外,晚上就必須到海生館值班,對人形魚作每日紀錄,觀察牠的所有動態以及分析牠飲食後的排洩物。她的時間幾乎都被工作佔滿了,到後來她乾脆買了張躺椅在研究室,方琪俊則很體貼的幫她準備晚餐和宵夜。
「真的不需要我跟妳在這邊睡嗎?」
「不用了,你在這邊我會分心。」
方琪俊雖是她的枕邊人,卻談不上有愛的成份,她沒離開他,除了是因為工作忙之外,還有一點依賴的成份,依賴他幫忙整理家務,準備晚餐,追垃圾車、還有偶而寂寞時在床上纏綿的溫柔。她很愛跟他一起享受性愛的感覺,可是又無法接受離開床邊後的他,床上的他是可以讓她忘了所有煩惱,盡情的當個被服侍的女王,而沒了床的他,卻是個愛計較嘴巴不饒人的宅男。方琪俊古怪的個性讓顏靘茹想不透這男人到底為什麼跟她在一起,也不明白自己為何離不開他,自從她接了人形魚的研究,方琪俊常常在送晚餐跟宵夜時露出得意的微笑,顏靘茹不只一次的問自己,到底為了什麼原因留在這個男人身邊,是貪圖他的服侍呢?還是找不到條件比他更好,也匹配得起自己的人?
同樣的疑問每在顏靘茹晚上闔眼之前總會一再地從腦海中浮現,她帶著許多矛盾與疑惑,持續過著忙錄的每一天,上課、寫論文、作研究然後睡覺。她好希望、好希望有個人可以聽她訴苦,讓她忙錄的生活可以得到一絲喘息的機會。
這天,顏靘茹像往常一般紀錄了人形魚的生態,她背對著水族箱,在電腦鍵盤上不斷敲敲打打,專注的工作讓她忘掉身旁所有的人事物。
「妳聽得到我嗎?」
顏靘茹好像聽到了什麼。她抬頭望望四週,整個研究室除了她自己,沒有別人。她用右手掏了掏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又低下頭繼續敲打鍵盤。
「妳聽得到我,對吧?」
這次顏靘茹確定自己聽到了,不是來自任何地方的聲音,而是從自己腦中傳出的聲音。她轉過身子,目光剛好跟人形魚的眼光接觸上了。人形魚兩手貼著玻璃,全身靜止不動,只有一雙水藍色的眼珠子注視著顏靘茹,眼神中流露出無奈與悲傷。
「妳願意跟我說話嗎? 」那個聲音再度從顏靘茹腦中傳來,人形魚的臉上滿是期盼的神情。
顏靘茹站起身,懷著疑惑慢慢走向水族箱,她承認自己確實著迷於人形魚俊美的臉孔,此時她顧不得所有科學上懷疑的想法,對水族箱張開嘴巴:「要…怎麼跟你說話?」
「用心,用心溝通。」
人形魚高興的在水族箱上下游動了一翻,然後又回復到原來的姿勢,水藍色的眼珠專注望著顏靘茹。
顏靘茹在心中默想了一下:「是這樣子跟你說話嗎?」
「是啊!美麗的小姐。」
顏靘茹腦中傳來人形魚的回答,而水族箱中的牠正露出開心的笑容。她第一次看到牠笑,不自覺的她竟然沉醉於牠的笑容中。她讓自己更靠近了水族箱,人形魚則把臉移到跟她不到兩公分的距離。
「我們可以當朋友嗎?」
「當然。」
「你們怎麼把我關起來了,我沒有做壞事。」
「這…我們不了解你,所以把你暫時放在這邊。」
「可以讓我回家嗎?我的家人會很擔心我。」
「嗯…必須做完研究,你可以告訴我一些有關你的事情嗎?」
顏靘茹有點驚訝,她不知道該怎麼把這樣的對話記錄下來,她有點激動,像是發現了什麼,又必須冷靜下來,她跑回電腦桌前繼續敲打鍵盤。
人形魚名字叫做凱文,是生活在地球的地底人。他們的祖先是比人類還早的亞特蘭堤斯文明,先前因為地殼版圖變動,整個亞特蘭堤斯大陸因為地震而沉入海底,加上火山爆發,當初存活的人沒幾個,僅存十萬人。火山灰肆虐各處,因地殼大變動有些毒氣被釋放到空氣中,他們唯有往地下挖洞以求最後一線生機。所幸在地底下發現了一條河流,所有存活的人都陸陸續續跑到河邊定居,漸漸的發展成現在四百萬人的小型社區。後來他們其中有些人基因突變,可以到海裡活動,牠們的鰓可以過濾掉水供應肺部所需的氧氣。
「你怎麼會被海水沖上來呢?」
「不曉得,因為到附近的海域採水草,發現很多之前的水草都不見了,海水的溫度似乎一年比一年高,我在那附近沒多久,突然覺得呼吸困難,就昏了過去。」
是氣候暖化造成水草消失嗎?顏靘茹心想。該不會海底的永凍層也漸漸的融化,而讓裡面的毒氣被釋放出來了嗎?最近各國都在高喊減碳節能抗暖化,許多跟氣候暖化有可能引起的災難報告陸續出現,包括海平面上升,淹沒許多國家不說,光是現在北極冰塊融化,北極熊已經沒有立足之地,即將成為下一個因人類行為消失在地球的物種。
「你們之間怎麼溝通呢?」顏靘茹繼續發問。
「我們大都用腦波溝通,也有語言,不過那些語言我們很少學,只有在專有的學校才有教,有興趣的人會去學。」
顏靘茹跟凱文默默交談了一個晚上,不知不覺天已亮起。一個晚上沒睡,顏靘茹整個興奮的情緒退卻,此時才發現自己腰酸背痛了一大半。
「我得去學校上課了,晚上回來再跟你聊。」
顏靘茹快速的梳洗了自己,整理好上課必須的課本教材準備出門。
「可以拜託妳一件事情嗎?」凱文發出訊息。
顏靘茹一隻手正準備打開研究室的門,收到凱文的訊息,她停下來回了頭。
「不要再拿魚給我吃了,我不吃肉的,我吃水草。」凱文用近似有點哀求的眼神看著她。
顏靘茹稍稍頓了一下,神情若有所思,對著凱文笑著點點頭,便匆匆走出門。
顏靘茹下了公車,步行進入T大,一路上認識的同學紛紛跟她打招呼,路過操場,看看手錶,她撐著快要掉下來的眼皮走進紅色的第二教學大樓,站在電梯門口她不耐煩的按了按電梯,電梯門一打開,她看到了自己最不想遇到的人,海洋生物學系系主任,劉士民。
「主任早。」
禮貌上還是要跟自己系上的老大打個招呼,畢竟自己只不過是個副教授。她不敢接觸劉士民關心的眼神,但仍無法抗拒他習慣的近距離接觸。
「靘茹,好像臉色不太好,怎麼了,生病了嗎?」劉士民不經意的拉住了顏靘茹的手。
劉士民已年屆四十五,不過每天運動保養之下,還是有股能吸引女學生的魅力,雖然已經娶妻生子,但他從顏靘茹研究生時代就非常喜歡她,當時他剛拿到博士,在海洋生物系當講師,顏靘茹表現卓越,常常引起他的注意,許多她的報告都是劉士民的協助下完成的。
「劉教授…我沒什麼,只是昨天晚上沒睡好。」顏靘茹盡力的想掩飾自己快蓋不住的熊貓眼。
「不是跟你說叫我士民就好嗎?你早上幾堂課,等等到我辦公室我幫你捏一下肩膀的穴道…。」
「我今天早上滿堂耶!」顏靘茹面有難色。「中午約了幾個同學去吃飯,教授謝謝你,我課堂快遲到了。」
劉士民滿懷不捨的離開電梯,眼神中掛著許多遺憾。快一個月沒看到顏靘茹了,不知道是否顏靘茹刻意的閃躲,當他見到顏靘茹時,彷彿時間還停留在一個月前。顏靘茹剛接下海生館人形魚的研究,忙到不可開交,一次她似乎找不到資料跑去辦公室請教他,他看她累壞了,提議說幫她捏捏肩膀,讓她放輕鬆一點。劉士民略懂身體穴位,他叫顏靘茹面對著椅背跨坐,全身放鬆,他一邊捏,顏靘茹一邊哀聲大叫,長期坐在電腦桌前讓她整個背部僵硬,幾乎每捏一處就如同骨頭碎掉一般,不過穴位按摩的奇妙之處就是,按壓一段時間後,待鬱積的經脈揉散之後,痛楚會慢慢減低。劉士民聽著顏靘茹的叫聲,不自覺內心起了化學變化,按壓的雙手也變得越來越輕柔。
「好舒服啊!」
顏靘茹突然向後伸了個懶腰,整個人躺在劉士民懷裡,劉士民順勢抱住了她,兩個人都在瞬間愣住了。
「靘茹…。」
顏靘茹轉過身子反扣住劉士民的脖子,不知哪來的激動她對著劉士民狂吻,一手抱著劉士民的頭,另一手在劉士民身上尋找紐扣跟皮帶。顏靘茹像隻飢渴的母狼,對著劉士民為所慾為。劉士民則按奈不住長期對顏靘茹的好感,也不客氣的伸手去扯顏靘茹的衣服。蕾戴斯的內衣配上蜜思佛佗的香味,劉士民貪婪的吸吮顏靘茹身上的每一處,長期以來對她的渴望在今天得到了一點釋放。顏靘茹張開雙腿,隔著衣褲與劉士民磨擦著,劉士民忍受不住內心的衝動,抱起她的身子褪去下半身的衣褲。
年過四十,已婚的他跟妻子的關係早已變成一種生活上的義務,此刻面對顏靘茹,令他覺得自己又回到了結婚前的狂野。男人真的是有性無愛嗎?劉士民不這麼認為,或許在某些情況下會因為男性赫爾蒙而衝動,但是真的遇上心儀的女生,那種跟愛結合的性,其實更能夠讓自己得到滿足。
顏靘茹在極度疲累中上完了早上的四堂課,她回到辦公室,沉重的睡意讓她看到桌子就像看到床舖一般趴了下去。不知過了多久,她被急促的手機鈴聲吵醒。
「學姐,妳快回海生館一趟,這隻魚好像情況不太好。」
林亭威固定會到海生館巡察,他只在顏靘茹不在的時候做視察的工作,此刻他發現人形魚臉色慘白,身靠在水族箱玻璃上咽咽一息。
顏靘茹一接到電話,抓起背包死命衝下樓,顧不得再等電梯,人行魚一旦死去,對她的論文會有莫大的殺傷力,又或者,人形魚身上還存有許多她想知道的秘密。
走出停車場,顏靘茹進入電梯來到研究室,她看到凱文在水族箱內的情形,憑著當下的直覺,她用對講機對海生館的主控室下了指令。
「把人形魚水箱的水抽掉,快!」
「妳在做什麼?學姐,他是魚耶!妳把水抽光…。」
水族箱的水在三十秒內迅速流掉,顏靘茹跑進水族箱內,探了探人形魚的鼻子,她向水族箱外招了招手,示意林亭威進水族箱。
「幫我把他抱出去。」
兩人合力將人形魚抱到研究室的平台上。
「學姐…妳。」
顏靘茹對林亭威比了個手式,示意他閉嘴,並指了指人形魚的下半身。
「天啊…學姐,這…太不可思議了。」
人形魚的下半身,不知在何時已經變成兩條人類的雙腿,顏靘茹則很努力的在幫人形魚做心肺復甦術。嘴巴吹氣、心臟按摩兩個動作不停交互循環,人形魚咳了一聲,嘴巴吐出些許的水,慢慢睜開眼睛。
「凱文,你還好嗎?」顏靘茹關心的問。
「凱文…妳連他的名字都知道?」林亭威又再度露出驚訝的表情。
凱文睜開眼,水藍色的眼珠打量著眼前的幾個人。他坐起身,把頭晃了晃,像是讓自己清醒。顏靘茹抓了件白色研究袍批在凱文身上,幫他遮掩住下半身。凱文說著一些他們聽不懂的語言,顏靘茹又試著用心裡跟他溝通。
此事一傳出,記者再度擠爆了海生館。
「聽說之前發現的人魚變成人形了,顏小姐,您身為本案的主要研究人員,可否請您發表一下…。」
「顏小姐,聽說妳可以跟人魚溝通,而且還跟他有了感情,請問您可以講述一下跟人魚相戀的經過嗎…。」
「顏小姐…。」
面對著麥克風像雨後春筍般出現在自己眼前,停車場擠滿各大台的媒體記者,她煩悶到乾脆向校方請了一星期的假,留在研究室裡不出門。
「妳要跟人魚同居啊?」方琪俊在送來她的換洗衣物時仍不忘挖苦她。
顏靘茹用很不是滋味的眼神斜斜的看著方琪俊,又轉過頭完全不想跟他說半個字。方琪俊從身後抱住了她,臉湊了上去在顏靘茹的臉上磨擦。
「很久沒有跟妳溫存了,不想我嗎?」
顏靘茹推開了方琪俊,眼神持續呆滯的盯著電腦螢幕,方琪俊被推開後靠坐在研究桌的桌緣,靜靜的看著她。約莫僵持了五分鐘,顏靘茹將實驗室的攝影機關了,站起身貼向方琪俊,雙手環繞著他,右腳跨到研究桌上。方琪俊帶著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反過身壓住顏靘茹。顏靘茹穿著套裝短裙,很容易被褪下,方琪俊身上的休閒服也在幾秒鐘被顏靘茹扯下。方琪俊堅挺相應,顏靘茹將他的腰際環靠得緊,方琪俊的手則貪婪地在她身上撫摸,放肆的叫聲在研究室內不絕於耳。
兩人激情告一段落,研究室裡是他們沉重的喘息聲,顏靘茹喜歡這種相濡以沫的感覺,她喜歡做愛時的他,這時候的他才是她所喜歡的樣子,溫柔又霸道,只是當他離開她的身體後,陰沉的個性再度將她對他的感覺打落谷底,或許這些年她也習慣了,她離不開他,最大的原因應該是離不開他的身體。
方琪俊在離開時再度抱起顏靘茹的臉,給了她一個深情佔有的吻。研究室再度回復到原有的安靜,顏靘茹下半身飽滿的感覺讓她既滿足又帶點可悲,她打開電腦,對著螢幕繼續她未完成的論文,敲敲打打的鑑盤聲在研究室中持續到半夜一點,顏靘茹陷入思考的情緒中,不知不覺瞌睡蟲逐漸侵佔她的意識,她在打瞌睡中逐漸闔上眼睛。
半夢半醒中,她感覺自己被抱住,兩片唇被另外的唇覆蓋著,她張開眼,震驚的情緒讓她推開那雙柔軟的唇。一雙藍眼睛看著她,凱文一絲不掛的站在她眼前。
「你…在做什麼?」顏靘茹發抖的聲音,驚訝中帶著恐懼。
「我…我以為妳喜歡這樣,我看妳這麼累,想讓妳開心。」
「你…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我跟你不熟,這樣做很不禮貌。」
「我…對不起,我對你們的社交行為不了解。」
「這不是社交行為…這是…相愛的兩個人才會做的事情。」
「相愛的兩個人…可是我不覺得妳愛剛剛在這邊的那個人,我感覺不到妳愛他。」
「對…我…。」
顏靘茹跟凱文用心理溝通,突然不知道該怎麼接下一句,她知道自己不愛方琪俊,可是她不知道該怎麼跟凱文解釋了。
「你們…這是我們繁殖下一代的方法,你們不是這樣子繁衍下一代嗎?」
「不是,之前好像是,我們的歷史有提到,但是這是很危險又可能傳染病菌的方式,我們都是在水裡把精卵排出來受精後,再放到母體內孵化。」
「你們…是體外受精?從來沒有性行為嗎?」
「什麼事性行為?」
顏靘茹稍微定下了神,她現在才發現凱文裸身站在她面前。
「什麼是性行為…。」
顏靘茹有種奇怪的罪惡感在心中,她走向凱文,俊美的臉孔是她看過最心動的外貌,長期在水中運動讓凱文身上的肌肉線條非常漂亮。顏靘茹想到了一件事情。
「為什麼…你的魚尾不見了,變成雙腿?」
「我們其實不能在水中待超過一個月,因為在水中的氧氣不夠長期供應我們的身體,所以我們只有在採集水草才會讓下半身的細胞轉化成魚鱗。」
「細胞轉化?」
「嗯,也是我們族群的一種基因突變吧!我們可以用意志轉變下半身的細胞結構,讓它變成魚尾,我們的隱鰓,」凱文指了指自己脖子跟肩膀相接處的小孔,「也是細包轉化的結果。」
顏靘茹看著凱文水藍色的眼睛,「我告訴你,什麼叫作人類的性行為…這是我們繁衍下一代的方式。」
顏靘茹的唇湊上了凱文的嘴,緩慢的節奏讓凱文知道怎麼回應。「這也是…相愛的兩個人會做的事情嗎?」
「應該是…。」
顏靘茹感受到凱文的生理反應,她享受著凱文身上肌肉的撫觸,自己的下半身不停的跟凱文磨蹭,懷著好奇心與內心的慾望,她想知道跟人魚合為一體的感覺。
凱文反身把顏靘茹壓倒,身體的自然反應他將自己挺進顏靘茹早已準備好的溼地,一進一出的抽送,健美的身體傳達出力的震撼,顏靘茹的身體也隨著凱文震蕩著,凱文摸著她的臉,眼神中透露出一份單純,一份可愛。
「我…覺得好奇怪的感覺,好像要…把精子放到妳身體裡了。」
凱文將體內的激奮傳到顏靘茹體內,顏靘茹有點清醒了,待想要把凱文推開,卻已經來不及。顏靘茹有點慌了,她坐在地上,久久說不出話來。
「妳怎麼了?我覺得妳很傷心。」
顏靘茹看著自己跟凱文在地上殘留的液體,一種羞愧和擔憂襲上心頭,「哇!」的一聲開始放聲大哭。凱文將顏靘茹的頭靠到自己的胸膛。
「妳怎麼了,流眼淚代表傷心嗎?妳別哭啊!妳告訴我妳怎麼了。」
顏靘茹無法再跟凱文對談,她想到自己的一生,雖然是個高知識份子,有人人稱羨的學歷,卻完全沒有過著一天快樂的生活,內心或者是渴望一份愛,她以為可以在肉體的感官中得到滿足,卻沒想到自己內心已空虛到此地步。腦海中浮現她跟方琪俊的種種過往,如幻燈片般快閃過心頭,忙碌的生活,肆情的縱慾,任由酒精麻醉自己的感覺,醒來後再讓理性壓蓋所有自己累積的情緒。
「不要再想了,你們的世界怎麼這麼複雜?這種生活你們怎麼過得下去。」
凱文彷彿能看透顏靘茹的心一般,「妳這麼痛苦,妳要不要跟我回家,我們都過的很快樂,我們的生活沒有像妳們這麼多掙扎,我的家人會很歡迎妳的,而且妳有可能會有我們的小孩,因為我剛剛把精子放到妳身體裡面了。」
顏靘茹收起了眼淚,理性與感性在她心頭衝突著,做了這麼多年的學者,她今天卻要跟一隻人魚私奔!這聽起來是多麼的荒唐可笑。
「我沒有騙妳,我們家真的很好,很快樂,妳帶我到海邊,我帶你去找我的家人。」
顏靘茹呆住了,不管她想什麼,凱文都可以很清楚的知道跟了解,她不只身體在他面前是一絲不掛,連內心世界也是赤裸裸的呈現。
半夜三點,她給凱文穿上簡單的衣服,帶著他到地下停車場開車駛離海洋生物館。約十分鐘路程,車子停靠在當初發現他的海邊。凱文下了車,將身上的衣服都脫了放在車上。
「等等,我要怎麼跟你一起到海裡,我沒有隱鰓。」
凱文把顏靘茹帶下車,一件一件的褪下她身上的衣物。
「你…凱文,這邊不行。」
凱文用手把顏靘茹的眼睛蓋了起來,「妳身上有我的基因,我可以的,妳也可以。親愛的,想像一下妳的雙腳慢慢變成魚鱗的樣子。」
顏靘茹滿腔懷疑,眼睛被凱文矇住,她光著身子站在車子邊,腦海中幻想著自己的雙腿變成魚尾巴的樣子。
「慢慢來…對,就是這樣。」
顏靘茹感覺到自己的雙腳有一點癢癢的感覺,很像很多隻螞蟻在腿上爬來爬去。凱文將她帶到海邊,他放開遮住她眼睛的手,把兩手的大拇指放到顏靘茹脖子兩邊鎖骨旁的凹陷處。
「這裡是隱鰓…。」
凱文的拇指按壓處慢慢凹陷,裡頭皮膚變薄,透出百葉窗模樣的鰓葉,顏靘茹此時雙腳已變成魚鱗,她跌坐在海邊,睜大眼睛看著自己變成魚尾的雙腳。海浪拍打到他們兩人身上,凱文拉住她,往海中奮力跳去。
方琪俊在海生館研究室裡看著昨晚錄影機所拍攝的畫面,原本個性陰沉的他此時臉色慘白如紙。
「這個賤女人,連魚類她都可以上…。」
海生館研究室起了一陣騷動,研究的主要負責人不見了,研究的人形魚也在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學長…學長,有人在海邊看到學姐的汽車停在那裡,車上還有他們…。」林亭威看到面色如死的方琪俊,說到一半的話又吞回喉嚨裡。
「亭威,你說沒關係,我沒事。」方琪俊一本他冷靜的思考,即使現在的他恨不得將眼前的螢幕砸毀。
「車上還有他們…的衣服,有人說他們兩個可能跳海了…。」
「那個女人以為她是美人魚嗎?應該淹死了吧!」方琪俊淡淡的丟出這句話。
方琪俊丟下實驗室的一切,回到他跟顏靘茹同居的地方,林亭威陪同在旁。方琪俊將酒櫃中他最愛的紅酒拿了出來,他跟林亭威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將紅色的液體倒進了在桌上的兩個透明酒杯。
「亭威,來,這是我最喜歡的酒,一九九八年份的Latour a‵Pomerol,本來想在靘茹論文寫完的時候開瓶為她慶祝的,我本以為這次她的論文一定會海洋生物研究引起震撼…。」
「學長…的確是蠻震撼的,我覺得發生這樣的事情比她的論文更令人震撼…學長,你怎麼了…學...。」
方琪俊整個人情緒崩潰在林亭威面前,他放下酒杯,掩面大哭,聲音中帶著極度的嘶吼,激動的語言令人無法聽清楚內容。林亭威靠到方琪俊坐的沙發上,左手拍拍他肩膀安慰著。
「學長…你不要傷心啊!沒了學姐…你還有我啊!我也是一直都在你身邊,不是嗎?」
不知是混亂的情緒使然,還是方琪俊真的瘋了,他一把抱住林亭威,把他壓倒在沙發上。
「學長…你別這樣,我是男生啊!」
方琪俊用自己的嘴把林亭威的嘴封了起來,雙手開始撕扯林亭威的衣服。林亭威是個同性戀者,雖然他一直沒告訴任何人,他愛著方琪俊,但他知道方琪俊愛的人是顏靘茹,默默跟在他身邊是他唯一能愛他的方式,他只希望方琪俊能開心,如果有任何他做得到的,他都會去做。
只是此刻方琪俊壓在他身上,他不知道是該拒絕或者接受,或許他渴望了很久,但他不希望自己是顏靘茹的替代品。他的衣服已被方琪俊扯光,兩個大男人赤裸裸的在沙發上相擁,林亭威顧不得許多想法,一次也好,只要是跟自己心愛的人,不管他把自己當成了誰,他都願意。
林亭威搬進了方琪俊住的地方。他們依然做著海洋生物的研究,一起過生活。
黃昏的海邊,紅暈的夕洋映紅了大片海面,遠處的礁岩上,一個女人的背影引起了許多海邊遊客的注意。每到傍晚時分,總會出現那個身影,似乎在等待著什麼,而在夕陽沉入海平面後,那個背影也會跟著消失在礁岩上。那背影被許多不同的照相機補捉,再加上之前海洋生物學家顏靘茹的傳聞,大家都對此人魚傳說議論紛紛。
「靘茹,今天的海草很漂亮。」
「對啊!凱文,這些應該夠家人們吃了,我們回家吧!」
一對巨大的魚尾倒立在海平面上,猶似兩隻高躍的海豚,在一瞬間沉入海中。不斷的有人看到美人魚的背影,和海面上的魚尾,而人魚終究只是被補風捉影,沒有再出現在人類社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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