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 愛而不見,搔首踟躕。
靜女其孌,貽我彤管。 彤管有煒,說懌女美。
自牧歸荑,洵美且異。 匪女以為美,美人之貽。
─詩經.邶風 靜女‧佚名
當你離開身邊之後,我真的覺得好寂寞…
偌大的廳堂中只剩下一抹流動的清風,輕輕的吹送。
為什麼等待的時間總是那麼漫長,而真正在你身邊的時間,卻是如此短暫…
看著你為我繫上的玉蝶,小小巧巧的墜飾,卻能感覺到你最真的心意。
這是你給我的信物,我認真地這樣相信著。不敢猜想你是不是真的也有一點點愛上了我,但是我卻會一直這樣愛著你。
畢竟愛就是這樣單純的東西,我愛你,不等於你也一定要愛我,當然如果你接受了,那我就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如果你不接受,那就讓我這樣靜靜地用我的方式,繼續對你好…
我也明白感情是不能強迫的,但我會不斷不斷努力──
直到有一天打動你的心為止。在這之前,我會一直守護著你,不讓你傷心難過。
握在掌心中的玉蝶,彷彿漸漸有了自己的溫度…想著不久之後與你的美好未來,就覺得日子不再是如此痛苦難捱…
親愛的,我有好多好多夢想要與你一起實現,我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要對你說,我有好多好多的風景還沒有與你一起看過…
我要每天抱著你入睡,然後見你在晨光中醒來;我要一直一直喊著專屬於你的暱稱,直到你都覺得我好煩;我要忽然從身後擁住你偷親你,看你臉紅的可愛模樣…
我要把我的一切都送給你,因為你就是上天給我的,最幸福美好的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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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很快,距離那天涼平探訪舞衣又過了一週。
這段期間,蘭香苑及廣凌宮就像被低氣壓籠罩著一樣,氣氛靜滯得讓人不願多留。
舞衣回宮後幾乎全未出戶,全靠菲兒、巧兒及娟兒三個近身丫環打理生活一切,其餘人等一律不見。而涼平那邊說起來並沒有太大改變,廣凌宮始終都是那樣安靜冷絕,有所差異的只是右典跟輝幾乎一天下來都未聽見涼平出聲說任何一句話,靜靜地看著詩經,靜靜地看著窗外固定方向發呆,靜靜地進食。
只是表面平靜無事的宮城中,暗裡卻波濤洶湧地發展著。原本在眾多閒雜僕婢口中的流言耳語也散佈得更加快速,如同野火燎原一般。
有人說那個被四皇子帶回的絕美女子,是蘭香苑裡無法言語的啞巴奴婢。
有人說四皇子與舞衣公主本來相愛,然而皇子卻被這名狐狸精轉世的貌美女子迷惑心智從而移情變心。
有人說那名模樣清純的女子就是憑藉這樣動人的外貌,希望能取代舞衣公主正室的位置,妄想飛上枝頭做鳳凰。
有人說曾看見四皇子私下暗會這名女子,甚至向舞衣公主提出解出婚約一事…
眾口鑠金的說法及版本不斷地在宮苑之間流傳演變著,是真是假沒有人在乎查證,只是將聽見的消息不斷加以渲染再散佈出去。
這樣的情勢,就如同突然變天的天氣一般,陰陰暗暗地細雨不斷,教人沉悶煩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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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幾天靜養,龍一腳上的傷勢已完全痊癒。正常的吃食或者與宏宜面對回應時,已然回復到先前安靜偶爾點頭微笑的模樣。
只是有時候,宏宜還是發現到龍一會不自覺地盯著一個地方發呆,片刻之後才又回神過來,若無其事地面對著他。
還有離開宮中那兩天的事情,龍一也是絕口不提,被問起的時候,就以一抹微笑帶過。而那微笑…含藏著太多宏宜無法理解的思緒。
儘管心裡還是覺得不對勁,但面前龍一看似一切正常如昔的模樣,慢慢地宏宜也放心了下來,不再像那幾天那樣幾乎成天都陪在龍一身邊,不敢離開半步。
這一天,由於宏宜跟廚子拿了一些麵粉跟杏仁,於是龍一便動手做了一些杏仁薄餅,打算送到蘭香苑給舞衣品嘗。
因為先前龍一腳傷的關係,蘭香苑的例行工作幾乎都由宏宜替代包辦,為此龍一對宏宜很不好意思。
「這沒什麼啊!以前我也常做的,這算簡單了,別掛心。」宏宜總是輕輕鬆鬆地笑著帶過,還囑咐他要好好休息養好身體才行。
(這次還是一樣多做了一些…等下送去給公主後,剩下的就送給宏宜也一起謝謝他吧!)龍一走過迴廊小道,心裡這樣想著。
正好在就要彎過轉角走向蘭香院正廳門前時,龍一聽見有人恰巧從裡面退出,細細的腳步聲和交談的語調往自己這邊愈來愈接近地傳來。
由於不喜與人照面的緣故,龍一下意識地閃身躲在簷廊紅色的大柱之後,約兩人合抱的巨型圓柱順利地將龍一身著淺綠絹服的小巧身子整個藏起,不被前方走過的人發現。
「唉…公主這樣整天吃睡不安,真的教人很難過耶…」略為高亢的女子聲音,似乎曾在哪裡聽過…轉瞬一想:應該是數日前午后來找過自己的丫環之一吧。
龍一對聲音十分細膩敏感,只要聽過一次的說話語調,就會有大概的記憶與印象。不過他實在想不起對方的名字就是…
「嗯…醒來的時候大多都是在哭,讓人好心疼…」輕柔的聲音語氣,是上次同行的另外一位丫環吧!
「是啊…真想不到四皇子竟會那麼狠心,向公主提出解除婚約的要求,也難怪公主那麼傷心…」
一雙跫音漸行漸遠,然而聽到這裡龍一的腦袋裡已是一片空白…
捧著盛裝甜品盤子的手不斷地顫抖著,龍一很努力地握緊不讓它從手中滑落,身體也像失去了所有力氣一樣,軟軟地滑坐在地上。
(原來…還是不行…)龍一以為這幾天來的平靜,就表示全部都已經過去了。涼平那邊再也沒有捎來任何訊息,舞衣也沒有傳喚自己過去說些什麼…
一切的好與不好,都變成最底層的記憶壓在心底,就像一場曾經做過的夢一樣。
所以他努力地在宏宜面前扮演著以前什麼都無關無要的自己,讓他相信自己已經恢復到最從前的龍一,不再讓他擔心。
然而他沒有料到的是:舞衣極其傷心地誰也不見,那些被單衣服全是菲兒那些近身女婢送交出來給宏宜清洗的;涼平則安靜地等待著舞衣接受這件事,默默地用自己的方式處理著這樁因政治訂結下來的婚約。
(我只請你相信我,給我一些時間…)
腦中又浮現出這句話,那個說著話的少年的溫柔面容依舊清晰地烙印在自己心上,不知多久才能將那張臉龐聲音忘卻…
一切並沒有過去,原來涼平是希望能將這件事情解決之後,才讓自己能夠完完全全的面對龍一。
該明瞭的,他就是這樣一個溫柔體貼的少年,為了信誓旦旦珍而重之的感情負責認真,於是在還沒確定能讓自己安穩之前,寧願他誤會也不願讓他擔心。
龍一低垂著頭緩緩施力起身,抱著手中的盤子沿著來路回到那方熟悉的小屋中…
(我終於明白你的情深與認真…
但是對不起,我不能愛你…我無法自私地傷害那個善良的女子,去面對你給我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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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跟宏宜一起吃過那些杏仁薄餅還有簡單的飯菜之後,夜色很快地深沉下來,一如先前宏宜總要看到龍一安躺在床上才肯放心離去。
然而今夜有所不同的,是在宏宜離去一段時間後,龍一悄悄翻身起來,點亮了圓桌上小小的昏暗燭光,拿出鏡台小櫃中收放的紙筆硯墨,在幽暗的微光下書寫著。
披著一件薄衣縮在桌前的小小身影,楚楚可憐地讓人好生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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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日之後,龍一趁著宏宜不在自己身邊的下午,悄悄地往蘭香苑的方向走去。
同樣單薄的淡紫色身影,與先前不同的是腳步十分平穩鎮定。
很順利地,這次並沒有碰上任何人,於是龍一來到蘭香苑的廳門前,舉起手敲了兩聲。
稍做等待之後,一名女婢過來應門,一見到門口來人,有些驚訝地張大了眼睛。
【對不起…我有一些話想對舞衣公主說,能否請妳幫我請示公主。】龍一用無聲的口型對著面前鵝蛋形臉容的女婢說著,只見她愣了一下,隨即溫婉有禮地說道:「可是公主有令誰也不見…」
【拜託妳,請轉告公主我是龍一,我有很重要的事想對她說…】堅定的眼神一如清晰的口型直接展現出決心,菲兒想了一想,再次開口應道:「好的,請妳稍等一下…」門扉隨即輕輕地掩上。
等待著,木門終於再次被打開,雖然只有片刻的時間,對龍一來說卻是無比漫長。
「公主在寢房中,她請妳直接進去。」菲兒微笑著,將龍一迎入門內,當龍一轉頭對她微笑示意時,只見她將門帶上緩緩地離去。
平日來過的廳堂,因為毫無人影而顯得特別清寂空曠,龍一腳步未停繼續往裡面走去,然後看到了坐在內房圓桌前的舞衣。
一如以往微微地低垂著頭走去,直至舞衣身前才停步委身做揖。龍一可以感覺到舞衣的視線一直緊盯在自己身上。
半倘之後,由於舞衣一直沒有做聲,就在龍一覺得奇怪打算直接抬頭時,忽然聽見面前傳來一陣笑聲。
心裡一驚,這並不像是溫婉有禮的舞衣會出現的行為,龍一抬起頭來凝望著身前的舞衣,只見她滿臉淚痕地笑著,笑聲既滄涼又心碎…
「妳還是來了嗎?來向我示威的嗎?畢竟表哥為了妳,竟然提出與我解除婚約的要求…」視線如針,怨妒憎恨地向龍一投射而來,龍一好驚訝,從未想過舞衣竟有如此失態低落的模樣…
感情的影響力真的太巨大可怕,足以讓沉淪其中的人徹底變樣瘋狂!
「也難怪了,妳這麼美,也難怪表哥要為妳癡狂…但是表哥可曾想過,被解退婚約的我會有多悽涼的下場…我並沒有做錯什麼啊…」然後又是哀哀地哭了起來。
無語地,龍一從衣襟裡遞出自己的絲帕以及一封略做摺疊的信紙,雙手呈交舞衣示意她接過。
舞衣看見龍一眼中那片坦率真誠,她不禁伸手取下,用絲帕稍稍拭去臉上的淚痕之後,才抖顫著手打開那張信紙。
簡簡單單的數行字跡,表明了面前纖纖身影的一片真心。
「妳…真的確定嗎?其實我看得出來表哥很愛妳,或許之後可以讓他納妳為妾…」沉默了片刻,舞衣這才看著跪立在面前的龍一說著。
眼光已退去方才的憎恨怨懟,在淚水之後顯得一片清明。
龍一仰望著身前的女子,輕輕地搖了搖頭。
【世子並不是我該愛的人…不過我相信溫柔如世子日後定會專心地愛著公主…】無聲地訴說著,臉上的絕美微笑平靜得讓人心和:【至於我…我只求公主能先聽過我的計畫,若公主答應,那我也能放心離開了…】
「可是…妳若要離開能去哪裡呢?」善良的舞衣不禁為龍一設想詢問著。
【我也不知道…但天下之大,總有我容身之處…】愣了一下,眼光更顯柔軟安心:【而且宏宜也已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已經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舞衣望著身前的龍一,不自覺地動容了…她了解對方此刻所言句句皆實,只是看著這樣一個纖小的身軀,連她也不禁油然地心疼憐惜…
【回稟公主…時候恐怕不早了,可否請公主先聽聽我的計畫後再做決定…】龍一望著窗外天色漸漸地昏暗下來,心底計算著宏宜差不多也該回去了,於是他趕緊提醒舞衣。
「嗯…起來再說吧!」舞衣緩緩伸手,扶起了還跪在自己面前的龍一。
龍一輕輕頷首,隨即對著舞衣說出自己的計畫與打算。
「嗯…這樣聽來應該可行…」舞衣在聽過龍一的想法之後,自語地思索著。
【所以我只求公主讓我與世子見上最後一面,之後我自會如計畫離去…】龍一平靜地說著。
「可是…」舞衣擔憂地望望龍一,「妳真的不會後悔?妳可以留下來的…」
龍一搖了搖頭,再次朝舞衣跪了下來,後者一驚,連忙想將面前人兒扶起,只見其搖了搖頭拒絕。
然後只是深深地伏首三拜,再抬頭時一雙美目早已淚光盈盈。
【公主的善良體貼,龍一感念心領;救命收容之恩,唯有來世再報。】承載不住的淚水奪眶流下,然而臉龐上浮現的卻是一朵絕美的恬淡笑容:【龍一祝福公主與世子幸福恩愛,白頭偕老…】
「謝謝妳,謝謝…」舞衣也不禁姍姍淚下,扶起身前那個纖弱堅強的小小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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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午后的廣凌宮,傳來兩聲敲門的聲音。
涼平從手上那本詩經中抬起頭來,緩緩地放下書冊之後往木門走了過去。
(誰啊?這個時候過來…)應該不是輝跟右典,因為剛才才說自已想要獨處一下,於是那兩個貼心的隨護便到後面百花亭奕棋去了。
或許是天色昏暗了下來,怕涼平若是又去了蔚映池等等忽然下起大雨恐怕就又要著涼了吧!最近涼平進食量又比先前少了許多,真是讓輝跟右典頭痛不已。
疑惑地打開了門,下一瞬間眼神便亮了起來!
「龍一!你怎麼會過來!」歡欣地一把握住龍一的手腕,待他走進來之後涼平左右探望了一下,門扉一關一張手便將龍一整個攬在胸前。
「好想你,真的好想你…」緊緊地被抱擁著,耳畔傳來的,是他此生聽過最溫柔最迷人的聲音…
猛然感覺到眼眶一熱,龍一趕緊眨了眨眼,掛上一朵微笑然後柔柔地掙脫涼平的懷抱。
「唉…」一聲輕輕的嘆息,龍一伸手撫上涼平的面頰,【你最近是不是又變瘦了?好好照顧自己啊…】
「不用擔心我,」涼平左手還是環在龍一的纖腰上,右手則愛憐地撫著那頭細柔的長髮,深情的眼光定定地回望著那雙盈盈水目,「倒是你,你的腳傷好了嗎?回去之後沒有事吧?你有沒有乖乖吃飯啊…我才覺得你又變瘦了呢!」
忍不住還是笑了出來,一下子這麼多問題,是要自己怎麼回答啊!
【我的腳傷好了,也有好好吃飯…】然而眼光頓時一沉,【…只是我聽到一些女婢說你曾到蘭香苑向舞衣公主提出解除婚約的事…】
涼平沉默了一下,忍不住又將龍一輕輕攬入懷中:「對不起…和舞衣有婚約之事我不是有意不說的,因為我怕如果你知道,你就再也不會理我了…只有這件事情我一直隱瞞著你,真的很抱歉,對不起…」
龍一輕輕地搖搖頭,然後眼神直直地凝視著涼平:【但是現在你更加不能這樣做!舞衣公主對我有恩,而且她又是那麼好的女子,你不能因為我就這樣傷害她…】
「可是我只愛你,就算我娶了她我也無法愛她,這樣對她來說豈不更加痛苦?」涼平同樣回視著龍一,試著跟他說明自己的想法。
涼平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樣,但對他而言,他的心就只能給一個人,認定了對方之後就絕對專情,他無法做到再把感情分給其他人。
沉默了片刻,涼平看到龍一思索了一下,才又再度開口:【…我能了解你所說的,但就像我講的,這個婚姻是你的長輩為你訂下的,他們為你選定的女子也的確溫婉體貼,就算是我也不能接受你向舞衣公主提出的建議…】
正打算繼續開口說服解釋,龍一搶先一步截斷涼平的話語:【否則這樣吧!你先娶了舞衣公主做正室,再納我為妾吧…我…】
「我不要!我只愛你一個,我認定的妻子就只有你一個人!我怎能再辜負另外一個女子的青春!」涼平完全無法接受,堅決地打斷了龍一的話語。
「唉…」又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龍一迎視著涼平的目光:【你這樣做並不算委屈我,不管是妾是妻甚至不能在你身旁,只要我明白你的心意就夠了…】淺淺地微笑著,就是那樣純真嬌柔的面容,牽引了涼平所有心魂:【更何況你也要想想舞衣公主的立場,一個女子無端被男方退了婚約,外面的人會如何說她?而傷害了她的我又怎麼能夠安心地與你在一起?】
「嗯…看來我是說不過你了…」涼平無奈地笑了笑,寵溺地伸手捏捏龍一挺俏的鼻尖,「好吧!那以後要是我一直黏在你的身旁,你可不能再為她講話了喔!誰叫我的心就是愛你啊!」
【不會的,舞衣公主是個很好的女子,你以後會愛上她的…】正要開口反駁,龍一又是一笑,伸手覆上涼平的唇瓣,【今天我是偷空過來跟你說這件事的,現在時間晚了,我要準備回去了…】
「你才來這邊一下子而已啊!我不要,我不想放你走!」涼平聽完龍一的話語之後,隨即又一把抱緊龍一,很可愛很孩子氣地跟他撒嬌著。
閉上了眼睛…淚水還是忍不住滑落下來。深深地深深地用記憶記牢此刻這個抱著自己的少年,他寬厚的胸膛,他身上的氣息,他好聞的髮香,他溫柔的語調,他緊緊抱住自己透過衣服傳來的心跳與體溫…
「怎麼又哭了呢?不哭不哭…看見你落淚我真的很心疼耶…」涼平溫柔地拭去龍一臉龐上的淚痕,左手還是一樣環在身前人兒的腰上。
從進來到現在,涼平從來沒有放開過龍一,彷彿即使一輩子都像這樣抱著他摟著他,就是自己最大的心願。
【沒有…我忽然覺得我好幸福…】龍一輕輕地說著,眼角餘光望向外面又暗了一些的天色,他第一次如此憎恨時間的消逝如流…
【對了,這個是要給你的…】龍一從胸前衣襟中拿了什麼出來,涼平低頭一看:躺在小小掌心中的,是一隻穿繫紅線的碧綠色玉蝶:【玉珮聽說能夠平安保身,我願你永遠健康幸福…】
「謝謝…」趁著龍一墊起腳尖為他將玉蝶綁在頸上時,涼平偷了一個吻在龍一細嫩的粉頰上:「我有了你,自然永遠健康幸福…而且蝴蝶只能成雙成對,我但願與你就像蝴蝶一樣同棲同飛…」
微笑聆聽著那樣溫柔醉人的情話,龍一趕緊將手上的紅線綁好,唯恐下一瞬間又要落淚。
【那我要走了…時候真的不早了…】龍一淡淡地笑了,微冷的手指覆上涼平放在腰間的手,示意他將自己放開。
少年溫暖的手忽然反轉過來,十指交纏地握住了他,右手順勢將龍一拉近胸前,在他光潔的額上輕輕烙下一吻:「下一次見面,應該就是成親那天了…待幾天之後父王回來,我會儘快向他稟報這個消息,讓我們還有輝跟宏宜一起成親…」
涼平燦爛地笑著望向龍一,漂亮的眼瞳裡盡是滿滿的笑意,「成親之後我能不能喊你龍兒?以後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天,我都要跟你說好多遍我愛你…」
用力地抱緊身前的涼平,龍一終於忍不住哭了…
(對不起對不起…不會再有那一天了,已經不會再有以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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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之後,皇帝秋獮結束回宮,由於本次狩獵成果及行程皆十分順利平安,所以朝中一片歡喜氣氛。
隔日涼平隨即進宮請安,他除了恭喜父親秋獮順利、天下安樂之外,也向父皇提出希望能與舞衣成親,還有輝和宏宜的婚事也一併舉辦。
皇帝聽過之後龍心大悅,這個自己期盼最高的兒子終於有了成家的打算,他開心地一口應允!
「另外兒臣希望在與舞衣成親翌日,一併迎娶蘭香苑的女婢龍一為妾,請父王答應。」這個請求才是涼平最主要的目的。
「好!只要你迎娶舞衣之後,你要納多少嬪妃妾室我都沒有意見。」皇帝一心只想涼平跟舞衣儘快成親,自古以來男人在正室之後三妻四妾本是尋常之事。
「兒臣多謝父王!」涼平和和地微笑著,心中浮現龍一甜甜的純真笑靨。
翌日選定婚期之後,這件喜事隨即傳片整座皇城並發布天下,原本皇帝希望能在涼平即將屆滿十七歲之前成親,但由於吉日的關係,將在生辰隔日十一月十九號迎娶舞衣公主,同時也是大將軍輝與宏宜成親之日,再翌日則是涼平納妾的日子。
接連幾天以來宮中及天下皆是一片歡欣喜氣,眾人都很開心並祝福這位聽說溫文儒雅的宮中世子,能夠早日迎娶才貌兼具溫婉賢德的舞衣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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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平看著廣凌宮中被張貼在壁上的大紅雙喜,複雜地笑了一笑。
夜已深沉,一彎明月皎潔地掛於暗黑天幕。輝及右典皆已分別回各自房中休息,偌大的廳堂中只剩自己一人。
坐在廳中的雕花木椅上,涼平從衣袍內拉出那條紅線綁繫的碧綠色玉蝶,通體翠綠的蝶型玉飾,常常在胸前留下一抹淡淡的冰冷。
握住那枚玉佩閉上雙眼,彷彿就能感受到原本在龍一身上留下的那抹餘溫,鼻間似乎隱隱飄過那熟悉得令人眷戀的茉莉花香…
(原來…我們的今生該是一雙成對的蝶轉世而來…
龍一…龍一…
我好期待未來的我們,也終能不分不離比翼雙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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