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世間 情是何物 直教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 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 離別苦 就中更有痴兒女
君應有語 渺萬里層雲 千山暮雪 隻影向誰去
橫汾路 寂寞當年蕭鼓 荒煙依舊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 山鬼暗啼風雨
天也妒 未信與 鶯兒燕子俱黃土
千愁萬古 為留待騷人 狂歌痛飲 來訪雁丘處
─金 元好問‧摸魚兒
天色漸明，我隨著右典走回來時小徑。
腳步雖然輕輕，但心中的沉重卻完全無法比擬…
龍一啊龍一，你前半生的不幸，就讓我後半生用盡一切來彌補你。
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裝扮，再想了想慶太對你的深情…
忽然覺得這樣的自己，如何能夠比得上他對你的癡心？
在你心目中，他肯定有著很重要的地位吧？一個為了保護你而喪命的男孩，就此帶走了你的聲音，還有，你的感情…
聽了宏宜的話，我無法再嫉妒他；若真要說，只能說羨慕他能比我早些與你相遇，還有就是那無窮無盡的感激。
放慢了腳步，我再次回頭看了看那幢小屋，彷彿又看見了你蒼白清秀的容顏…
是的，我不該羨慕慶太，因為至少我跟你還擁有明天，至少這保護你的責任，成了現在我在這個世間最大的目標！
但是，如果有一天，連我也保護不了你的話…
那就讓你我變成那一雙情深的雁子，我將追隨著你，黃泉路上也不願讓你獨行…》
*******************************************
深夜的蘭香苑一隅，後院角落裡某個小亭中，有三個人影正圍坐在小小的圓形石桌旁。
夜風沁冷，無聲無語地拂過他們的身旁，似欲打破這個沉默的僵局，也像是想要竊聽他們接下來的話語一般，悄悄流動不去。
「…少爺是在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過了許久，右典先開口出聲發問。
纖細的身型以及清秀細緻的五官，怎麼看都跟一般的女子無異，若不是前天夜裡跟輝一同探視龍伊病情才赫然發現，說什麼他也不可能猜想得到這樣一個絕世美人竟然是個男兒身！
畢竟他還是個醫者，儘管在外貌上如何雌雄難辨，男女在先天上的差異在診視之後即可立即知曉。
「那日在池邊由於龍伊一心想逃離，所以當他最後用盡力氣掙脫我的懷抱時，我才無心發現了這件事。」因為龍伊不斷在懷中奮力抵抗著，於是涼平也就更緊張地使力抱住身前的人兒，就在這樣的混亂之中龍伊終於順利逃開時，涼平的手也不小心地觸碰到了龍伊的下身…
輕飄柔軟的絲質及屢衣裙雖可順利遮掩真正的性別身分，但在涼平手中所留下的知覺卻全然不容懷疑。
所以那天涼平從蔚映池回到廣凌宮的路上一逕沉默著，直到之後聽了右典的一席話才豁然開朗──
是了是了，世間再大就是那人也只有那人才能完全牽繫住自己的心神思緒，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在意的？既然心已經接納了那讓自己動心之人的一切，那也只有從心而往，依憑感覺前去。
畢竟若然逆心而為，最難過的終究還是只有自己；一個人或許可以瞞騙天下人的眼睛，但終究還是騙不過天地騙不了自己。
尤其感情，更是如此。真正地喜歡愛戀一個人，不過就是如此而已。
「既然少爺早就發現了，為何…」虹宜在聽過涼平的話語之後喃喃地說著，但一時之間卻又不知該如何問起，於是留下未盡的語句。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在遇上龍伊之後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我對這個世間從來都是這樣淡然，為什麼即使與舞衣訂結了婚約我對她還是一點感覺也沒有…
「只因為我還沒碰上他…我的命中注定要等到龍伊的出現，就只有他才能為我帶來這樣熱烈真實的情感，再沒有其他人可以替代。」涼平認真而堅定地說著，算是回答了虹宜的問題。
「龍伊能遇見像你這樣一個人，真的是他的幸福…」像是終於放下心中一直以來的沉重，虹宜輕輕地說著，眸底濕潤的水氣，比起任何言語更直接地道盡了感動。
「其實我跟慶太，一直以來不過就是希望這個可憐的孩子能夠過得更加幸福開心…你對龍伊能有這一份情意，我想不只是我，連天上的慶太都會為他高興的…
「關於龍伊還有我們之間的這段故事，在你聽完之後，如果你要改變心意放棄龍伊，那我也不會怪你…我只希望在你聽完這段故事後，能夠更確定自己的心意，為你，也是為了龍伊，決定日後在你們之間的命運去向…」
*******************************************
我跟龍一還有慶太，原是居住在陜甘交界山區，一個人口稀少的小村鎮裡。
我真正的姓名是宏宜，宏大的宏，宜人的宜，原本就是男兒身的我還有一個雙胞胎妹妹，但在三歲時因病死去，我的生母因此精神錯亂，從那時開始便把我當成女孩來扶養，再加上當時時局不安天下動亂，男子往往都要被徵召上戰場，就在我母親的精神失常還有這樣的因素之下，我的父親便也將我當成是已死的妹妹替身，即使在七歲那年母親死去後，他已然將我視為女孩育養。
至於慶太，他是我在母親死去不久之後，父親再娶的續絃之子；我的後母也是寡婦，於是她就這樣帶著她唯一的兒子，走入了我的家庭。
雖然苛刻的後母待我並不算好也從不關心我，但是慶太對我卻毫無隔閡，在知道我的真實性別後也從未鄙夷歧視。坦率真誠的他臉上常掛著清朗的笑容，即使我們之間並無任何血緣關係，但相差不到一歲的我跟慶太感情卻如同親出手足那般親密。
由於男孩生性好動，慶太自然也不例外，所以有時他會一個人到附近的山林溪邊遊玩，後母除了叫他小心地題點了幾句，也就放任他去。
直到有一天的午後，慶太偷偷摸摸地拉我出去，說是要介紹我認識一個朋友…當我還疑惑著的時候，我已被他拉行了好一段路，來到一個離我們家有段距離，較為隱密偏遠的山澗小屋前。
只見慶太對著遠方的人影開心地揮著手，對方也朝著我們綻開了一個燦燦的笑容…那便是我對龍一初次見面的記憶。
當時眼前的龍一就如現在所見，清秀細緻的五官比女子嬌俏佼好，卻又不失男子原有的率真，特別是唇瓣裡那顆因為笑容而微微露出的虎牙，更讓人覺得有如畫龍點睛般的微妙精緻。
即使自古總說有虎牙之人命中多舛並非好事，但直到現在我仍然覺得這樣的龍一的笑容，是世間任誰也比不上的清新純真。
跟慶太同年的龍一身世與我相仿，他的母親早死，現在就只剩他獨自照顧著臥病在床的父親。他取名龍一，是因為慈愛的父母將他視為是上天賜給他們唯一的禮物，所以單名獨一的一，這是後來有次聽龍一所說我們才知道的。
然而就在龍一年紀尚幼的時候，母親也因病去世，他的父親由於哀傷過度，身體越來越差，於是他們兩人最後便決定在這人煙罕至的山林裡自耕自足安靜地生活；當然也是害怕龍一與生所俱的虎牙會招致村民嘲諷攻擊，幾經考量後的父愛之情。
事後慶太告訴我，有天來到山間遊玩結果差點被毒蛇咬傷，幸好那天被龍一看見了趕緊拉走慶太，他們才因此相識。
打小便幾乎等於是獨自被迫著提早成長，在自然中摸索長大的龍一，除了對於林野間毒蛇蟲物的認識，再加上平日翻讀著研習藥草的父親所留下來的書籍，龍一對於動植物方面有著十分豐富的知識。
「所以說龍一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那天慶太說著這句話時，燦燦笑容裡的開心稚氣，直到現在我都還無法遺忘…
然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漸漸發覺慶太對於龍一有著一種超出同性之間單純的情誼，那是一種感覺，我也說不上來，但就是這樣發現了──
與我聊天時總是只會提到龍一的名字，雨天的時候無法出去就望著那個常去的方向出神發呆…對於這樣的慶太我並不探究詢問，只是靜靜地聽著他談起龍一的事，偶爾陪他去找那個略微沉默卻又早熟得讓人心疼的男孩。
後來想起，或許是因為慶太只有在談到龍一時，臉上跟眼神才會露出那樣光亮滿足的神情吧。
就這樣，日子不知不覺地過去，而慶太常去山裡找龍一的事情，也由於他表現一向乖巧，始終讓對他安心的後母沒有發現這個秘密。
然而就在慶太即將滿十四歲的某一天，我看見他從龍一那邊回來時，一反常態卻是傷心難過的神色。看到他這樣…我完全不知該從何問起也不知怎麼安慰他，只是沉默地陪在他身邊，度過那段一連幾日下著綿綿細雨的少有初冬。
後來慶太告訴我：他跟龍一表明了自己的心意，打從一開始看見他，慶太就喜歡上了這樣純真懂事的龍一，只想保護這個只晚自己一日出生的男孩。但是龍一只是沉默地望著他，對他說了一聲「對不起」便留下他走進屋子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慶太流淚，在那一滴一滴落下的眼淚中，我看見了他的真心，卻無法給他任何回應。
就在細雨即將停止的前幾日，慶太他告訴我：他是認真的，既然在人世中能有緣分遇見讓自己心動的人，就更不應該輕易放棄！所以當他告訴我他一定會繼續努力，直到有天讓龍一能夠接受他的心意時，我真的覺得很感動…
畢竟看到他那樣堅定清朗的笑靨，我知道自己怎都無法勸阻他；而龍一也的確是個很好的男孩，合該擁有那份屬於他的完滿幸福。
「對我來說，愛上了就是愛上了，無關性別或一切的外在條件。只因為他是龍一，我愛上的就是他這個人。」慶太那時所說的這句話，深深刻刻地印在我的心中。
直到現在我還是不知道慶太的決定真的是錯誤，或者上天注定要讓龍一這個可憐的孩子受盡折磨，就在短暫的雨季停止的那一天，龍一的父親就這樣也離他而去。
那天我們倆陪著他，看著他沉默地流淚然後親手埋葬了他的父親…失去了至親的龍一那傷心欲絕的表情，恍若天地之間從此只剩他一人那種茫然與悲哀。
那一段日子，慶太往龍一家走得更勤，差點讓後母起了疑心。但慶太一心只在乎著龍一，哪能想到更多，這樣悲傷的事故只是加強了他對龍一關愛之情。
但是就在某個夕陽西下的傍晚，龍一突然匆忙地跑到我們家，看見滿臉淚痕衣上甚至沾著血跡的他，我和我的父親及後母差點被嚇壞，只聽見他不斷說著：「慶太…慶太…你們趕快過去救他…」我只能邊扶著幾乎昏厥的龍一，一邊往他家中的方向跑去。
等到我們跑到龍一家中時，我們看見躺在地上的慶太腹上插著一把短刀，深紅色的血跡刺眼地染上了他淺灰色的衣袍。
由於傷勢太重，我們只能無助地拉著慶太的手在身邊不斷叫著他的名字，直到現在我的耳邊彷彿都還能聽見我的後母哭喊著慶太，那尖銳而淒厲的哭聲。
似是聽見了我們的呼喚，慶太緩緩地睜開眼睛，用盡最後的力氣對我們說：「不要…怪…龍一…有人要…傷…害他…我…要…保護…他…」在最後看見在我身旁的龍一之後，他留下一抹安心的微笑，就這樣離開這個世間。
事後我們才從龍一的口中得知查證，那把短刀的主人是我們村長的獨生子，那天他心血來潮想要跑到山中狩獵，卻看見正在儲糧準備過冬的龍一，對方見到龍一漂亮的面容，竟起了色心想要侵犯他！當那人從後面一把抱住龍一時，龍一被嚇得只能不斷地掙扎哭喊，這時剛好慶太過來，他二話不說就跟對方扭打起來，由於對方逐漸屈居下風，最後竟拿出了攜帶的刀子攻擊慶太…
傷心的後母回去後每日每日都哭喊著慶太的名字，但因為對方是村長的獨子，這件事便被他們給壓了下來，後來我的後母竟將這件事遷怒怪罪到龍一身上，說是他那生來不祥的虎牙剋死了父母，也害死了慶太。
就這樣，連慶太下葬時我的後母都不准龍一前往見他最後一面，更過分的是村長之子為免日後生患，竟唆使我的後母和其他村民，趕走甚至加害龍一。
當我在房中偷聽到這件事情後，我已無法再與這群瘋狂而是非不分的人生活下去，我連忙收拾了簡單的行李，當夜便趕到龍一他家，硬是把他帶離了這個可怕又令他傷心的地方。
後來我輾轉知道在我們離開後不久，村長一家可能因為冬日氣候乾燥，竟因一場祝融大火全部葬身火窟；而村裡也開始流傳著一種怪病，自此之後原本就剩下不多的村人不是病死便是遷移至其他地方…
我想，或許這是上天對於龍一，最後一絲的彌補與愧疚吧。
就這樣，我們唯恐被追上般沒日沒夜地奔逃。雖然當時我家在村中的生活還算尚有餘裕，但匆忙逃出的我只有帶幾件平時所著比較保暖的女裝衣袍，還有懷中幾甸碎銀子，至於孑然一身的龍一則因為被我硬是帶離，所以更是身無一物地離開那裡。
一路上龍一跟我完全沒有方向地跑著，為怕後面有人追上，我們儘量往山中人煙稀少的地方行走，途中除了經過幾個小村落買些乾糧之外，幾乎都是過著心驚膽跳，不安惶恐的挨餓日子。
大概經過了一個多月，某個夜裡我們因為避雨來到了一間破舊的小廟裡，當我將自己身上的濕衣換下時，我才注意到龍一的異狀…
自從父親去世的打擊之後，龍一便一直處在哀傷之中，原本纖瘦的身子更顯單薄；之後更因為慶太死去的打擊，從那開始他就像自我折磨一樣，完全沒再開口說過一句話。
於是當我接觸到他燙得驚人的額頭時，我嚇得急忙為他換下已被雨水打濕的衣物，將所有最保暖的衣服全給他穿蓋上。我哭著喊他的名字，然而龍一的意識卻早已因為高燒而昏迷不醒。
正當我完全不知如何是好時，忽然有一群人也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
後來我才知道，那是當時正要歸返尚書府的舞衣公主還有她的隨從女恃們。
儘管有些女婢說著因為不能冒犯舞衣尊貴的公主身分而想要把我跟龍一趕出廟中，但天性善良的公主反而喝斥著她們，並關切地詢問我為何哭得如此傷心。
由於不知對方的身分，從衣著侍從看來只能猜想面前的小姐應該是個出身不凡的貴族千金，於是我想著該如何回答眼前陌生人的問題，或許還能夠請這位好心的小姐幫忙，至少讓龍一先就診再做打算。
我邊哭邊飛快地在腦海中構思著，我告知對方龍一是我家小姐，一生下來就不會說話的他因為父親不幸過世，於是打算前往京中投靠親戚，誰知半途迷失方向盤纏也用盡了，甚至更因淋雨受寒引發高燒…
或許我跟龍一落魄的模樣的確使人同情，待雨慢慢停下之後，善良的舞衣公主原本還要留下兩個女婢照顧龍一，但我害怕謊言被識破，連忙言謝推卻。
「這樣吧！兩個女子獨自在這裡難免危險，還是先留下兩名士兵守護，待我先將公主送回尚書府之後，隨即帶領大夫前來為她看診。」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此刻為我們說話的正是當時護送舞衣公主回府，身為朝中將軍的輝。
「嗯，那好吧！趁現在雨勢已停，我們趕緊上路並請醫生過來吧！」舞衣公主說完，又看了我跟龍一一眼，「看她們倆面目清秀，身世堪憐，恰巧蘭香苑裡正缺兩個ㄚ環，待輝你回宮中時就一起將她們帶回蘭香苑吧！」
「多謝公主、多謝公主…」我急忙向眼前恍若救世觀音的舞衣公主道謝，雖然日後險途難測，但至少我跟龍一已度過這惶惶奔逃的日子，也解了龍一當下令我擔憂的高燒病勢。
舞衣公主只是囑咐我好好照顧龍一，留下兩名士兵後便隨即離去；莫約半日過去輝便領著大夫還帶了好些食物過來，就在大夫為龍一看診時我告訴了他我和龍一原本的身世，畢竟在看診之後這身分秘密自然無法保住。
誰知輝竟在聽過之後，隨即將外頭的兩名士兵及大夫全殺了！
「從此這個秘密只有龍一還有你我得知，」當我驚嚇得不知如何是好時，輝輕輕地走到我的身旁摟住我的肩膀，「方才只是一眼我已愛上了你，雖然連我自己也不相信…但是為了保護你還有龍一，就算要賠上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最後輝將破廟內的屍體收拾好，待龍一高燒退盡醒來之後便將情形告訴了他，龍一雖然震驚，但也只能無奈地接受這樣的命運安排。
就這樣我改名為虹宜，而龍一也成了現在的龍伊，在兩年前隨著輝進入蘭香苑，直至今日…
*******************************************
聽完了宏宜的說明之後，寅時方過，黑藍色的天幕漸漸亮了起來。
像是把所有一切都豁出去了一樣，宏宜低垂著頭往地上跪倒：「以上就是所有的情形，請少爺降罪…」
「不，請你趕快起來…」涼平急忙將宏宜從地上拉起，然而宏宜起身之後，反而是涼平朝他跪下。
「少爺！請你不要這樣…」宏宜跟右典大驚，想要將地上的涼平攙扶起來。
但是涼平只是搖了搖頭，昂揚的臉上早已淚濕一片，「不管怎麼說，我真的很感謝你跟慶太，要不是因為你們，龍一或許早就不在這個世上了…請你代替慶太受我三拜…」
一下又一下地俯首磕頭，宏宜知道眼前的人懷著多麼深執濃烈的情感…淚水也忍不住沾濕了眼眶。
「好了好了…少爺請起…」三拜之後，宏宜及右典連忙將涼平扶起。
「這些…就是我跟龍一全部的故事了。」宏宜說著，泛紅的雙眼更顯悽楚可憐：「如今少爺跟右典都已經知道了，不知道接下來…」
「右典…今晚的事，你能夠保守秘密嗎？」涼平胡亂地用衣袖抹抹臉後，望著右典說了這麼一句話。
「右典自知分寸，今晚所聞絕不向任何人洩漏。」右典回視著涼平淡淡地回應。
(好可怕…)在眼前少年的目光下，右典在心中悄悄打了個冷顫。雖說涼平的語氣依舊溫和平靜，但眼神和語氣裡卻已透露出冷酷的決心：”你可以說出去，但我只好殺了你！”
看來自己比被輝殺了的士兵及大夫幸運一點，起碼涼平還給了他選擇權；果然愛裡的人都是徹底瘋狂的，只怕他要是真的洩密，除了性命不保之外，恐怕連十八層地獄都會被輝跟涼平追著下去…想到這裡，右典又忍不住再次心驚！
不過話雖如此，其實他心底著實同情宏宜跟龍一這兩個少年的處境，只希望從此之後，輝跟涼平能為他們的人生帶來一片光明，就此雨過天晴….
「宏宜你辛苦了，等下早點回去休息吧。」點了點頭，涼平視線和和地望向宏宜：「右典是可以信任之人，我知他不會說出去的。今晚所言之事我會回去好好想想，讓輝可以儘早將你迎娶入廣凌宮，至於龍一…」
語音乍停，涼平的眼光更顯溫柔：「至於龍一，我一定會代替慶太好好保護他的！就像慶太一樣，就算要賠上自己的命，我也要用盡最後的力氣保護他！」
剎那間出現在涼平臉上的，是男人那般無懼無畏的神色！因為有責任要保護一個人，那份勇敢跟堅定便會使一個男孩變成一個男人！這樣的轉變，讓宏宜跟右典也深深動容了。
「少爺能有這份心已經十分難得了，我代替慶太謝謝你，希望你能夠帶給龍一幸福，別再讓他受苦…」宏宜輕輕地說著，盈盈大眼中的淚水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
涼平只是無語搖了搖頭。若要言謝…從來從來都是他虧欠了慶太跟宏宜太多。
「少爺，天色已亮，我想你也早點回宮，輝說不定還在等著呢！也讓宏宜早點回去休息吧！」一直沉默在旁的右典冷靜地出聲提醒著他們。
寅時已過，天色漸漸地亮起，掀起黑夜的天幕之後黎明就要來臨。
「嗯，我們早點回去吧！宏宜也趕快去休息吧！」涼平起身，再不捨地望過小屋最後一眼之後，隨著右典離開了亭子走回來時路。
宏宜拭去臉上的淚痕，目送著他倆的背影離開，眼神含滿了欣慰。
(原來…你的過去竟是一段這樣坎坷的故事…
龍一…龍一…
從此由我來保護你，我將親手奉上所有幸福只因為你)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