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h購物| | PChome| 登入
2008-02-20 21:42:59| 人氣1,826| 回應9 | 上一篇 | 下一篇

團圓歸鄉(一)

推薦 8 收藏 0 轉貼0 訂閱站台

  窗外的爆竹聲此起彼落,喔!元宵燈會來了,那晚上就更熱鬧了!這幾天中部的陽光特別溫暖,心情也隨之輕鬆,覺得好舒服。謝謝大家陪我分享「團圓」,不吝鼓勵,讓我滿心的感動。

  大弟成生(小我四歲)看見這篇文章,內心有很深的觸動,與我通電話寫信後,也寫了一篇追思的文章;原來民國59年初,18歲的大弟曾啣父命赴台南內角營區附近找到當地住戶魏朝元先生,帶領大弟到當時(民國39年)母親因貧病交迫而投井之處(父親日記寫自殺,我誤以為上吊),幸獲魏先生家人救之,大弟完整補述這一段往事。另有一段是我們兄弟一起經過的童年記憶,原稿是這樣寫的:

    花瓣之三 落瓣
    『雷成光逝時次日,裹著包,擱置門旁外地上,正托人處理
    中。仍清晰記得,我隨你赤腳走在溼冷戶外,又饑又冷。當
    時我竟問自己何時才能長大?剛至家門口、正聽見母親回鄰
    居話,云:成光昨晚有回來過。』

  這一幕是大弟童稚的眼睛看到的、聽到的、感覺到的,說出來的心底話,想起這段往事,心裡有些不捨,但還是讓時光再倒流一天吧!

  那一天,羅東鎮下著大雨,好像是冬天一樣冰冷,我抱著未滿三個月的小弟成光小小的身軀,坐上掛著淋著雨水黑色遮雨布的三輪車,車上只有成光和我,自己動也不敢動,聽見車外只有雨聲和車伕用力踩踏的喘氣聲,也分不清臉上是雨水,還是淚水,一路趕到火車站附近一家診所求救,醫生解開成光的衣服,觸摸他的小胸膛後,從抽屜裡拿出一支羽毛測試已無鼻息的弟弟,然後拿出一張紙,寫了幾個字交到我手上並告訴我:「小朋友,帶你弟弟回家吧!」,當時雖然年紀小,但我怎能忘了抱著懷裡冰冷的弟弟回家的回憶呀!

  現在終於明白自己在那一刻,幼小的心靈就已埋下「忘記」這兩個字,以為遺忘就能抹去傷痛呀!原來,現在的我,內心深處那個哭泣的小孩一直還在呀!成生,因為有你,才能讓兄弟倆用熱淚去清洗這幕塵封已久的傷痛,也因為如此,讓同根生的兄弟更緊密的在一起,日後,我們相約一起南下台南謝謝魏先生救母之恩,同時,我想去撫摸果園內的枯井;佇立一會,回想媽媽一世的辛勞!也要告訴媽媽:我找回了那個擔心害怕的寶寶!

           聽父親說他的返鄉故事吧!

  民國77年母親過世的第二年,父親搭上了政府開放大陸探親的列車,父親是長子,童年時喪父,由寡母撫育三兄弟,民國24年就再也沒回過家了,現在爸爸終於可以回家了!行前父親一個人籌措旅費及饋贈親人的禮物,我還記得託人買了一條設有特殊夾層裡面可以安全藏放鈔票的皮帶。唉!我親眼目賭年過70歲征戰沙場的老爸,近鄉情卻的悸動!

      離開54年的河南老家-雷疙瘩(村)唯一的國民黨員

  村裡的幹部對一個千里迢迢回來,最後趕一段黃土泥巴路、搭驢子車回家的老爸做出了迎親會,來迎接這遠道而來的「貴客」,特別申請晚上延長供電,搭了戲台,喝著接風酒,讓全村欣賞久違的河南梆子(地方戲劇),但是,在老家的爸爸,看到的留下來的卻是這樣:

  寡母已殁,祖憤被刨平,找不到爹娘埋葬的地方,祠堂充公了,連祭祖追思都無處可覓。原來在外地的大弟、二弟,皆因父親國民黨特務身份牽連受累,下放、坐監、整肅後配發原籍為農民,破落的黃土磚房成了兩兄弟終老的地方,子孫都散落外地從事勞動工作。
雷家尚有一兆星堂妹,惟一上過中學的女性,早年入共產黨後,遠赴東北參加革命,也多年沒回家,家人稱已結婚生子,定居北京。

  聽父親說村裡的小學破落不堪,很久沒有整修,我真難以想像雷疙瘩這一帶曾經是個宋代名人韓愈的故居,怎麼會是破落到這樣的不堪!一周後,父親離開這個破碎的家,帶著一絲絲的期待,心裡早已奔向江西-我母親的家鄉。

  父親整整遲到了30年,到了江西南昌先找到慕貞阿姨才得知:大陸淪陷後,任公職的外公在上海被補,押回江西老家當眾被槍決,還曝屍數日,沒人敢收屍,住房被充公,外婆及三個舅舅被掃地出門,外婆在鄉下豐城梅家村裡乞討度日,不久大舅病殁,二舅、三舅被剝奪受教育的權力,留在鄉下務農,與母親最親的的妹妹-學醫的阿姨,也是惟一抱過我的親人(母親離家時,已懷孕的阿姨與母親約定,若生女,與寶寶為婚),夫妻兩人均已退休,兩人也曾因外公政治關係牽累,姨丈也被下放過,育有一子一女,已各自娶嫁,兩老與兒媳孫同住一老舊公寓。女兒、女婿(土木工程師,也是共產黨員)育有一子一女,正就讀高初中,住南昌市省府大院。

  這30年來,慕貞阿姨是全家的支柱,全仰賴姨媽從事醫師這行業,在醫院裡治了不少病人是共產黨幹部,難以想像當時那嚴密人口管制政策,外出都要帶路條的日子,阿姨通過層層管制,才能返鄉接濟外婆、舅舅的情景。二位舅舅的結婚大事也是阿姨籌措一肩扛下。

  更令人不敢想像的奇蹟發生了!父親與外婆相逢了!歷經浩劫年逾90歲的外婆,在離南昌城外20公里的梅家村外的破屋裡尚存一息的活著!感謝老天爺慈悲,外婆雖然失去了丈夫、兒子、女兒,但還能再見到失散的女婿!然而爸爸一直沒有告訴外婆太多有關媽媽的消息,外婆到臨終時都以為在台灣的媽媽、寶寶都很好!只是還不能回來孝順她!

  返鄉歸來的爸爸,說了他永遠擦不乾的血淚故事,我才稍能體會,父親一輩子嚐盡了孤臣孽子、妻離子散的悲傷。探親後,卻又捎來那欲哭無淚的蒼涼。身為長子,又為軍人的我,說不出任何安慰爸爸的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達自己內心的沈痛,但我知道父親已盡了最大的心力,照顧台灣的家,現在又幾乎傾其所有的付出,只是為了彌補曾經失掉的親情!

  民國78年爸爸回鄉這一場人間悲喜劇,為人子的我怎能完全體會這人間的悲歡離合呢!爸爸對大陸的一切仍無法忘懷,心中總是牽掛著(隔年父親專程返江西將外婆接到南昌安置),此刻自己心中已下了決定:有一天,我要以人子之心請爸爸陪我重返故鄉,繼續走向尋根的大道。同時祈祝:「天上的外公、外婆、媽媽、舅舅、成光歡喜團圓」。哦!我忘了三年前姨丈也走了!

台長: 雷爸
人氣(1,826) | 回應(9)| 推薦 (8)| 收藏 (0)| 轉寄
全站分類: 不分類

站長的話
民國80年二月退任後,三月中旬,隨父返江西,只趕上清明節祭拜外婆的新墳,是很遺憾。但是找回我心裡那一個害怕哭泣的小孩,終於辦到了!謝謝成生,還有伙伴們!
2008-02-20 21:48:15
風兒
團圓了 終於團圓了
遺忘的記憶 傷心的往事
歲月中思念的人事物

至今依然感動著
是雷爸的故事
也勾起父親曾説過的故事
那是一段用生命和淚寫下的故事
2008-02-20 22:56:56
淑萍
雷爸,您的生命故事。
我哭了。
心裡有很多的不捨和抗拒:
為什麼生命要這樣?
2008-02-21 07:41:53
想念你的女兒
爹地,趕快來一篇笑話吧!看你的團圓系列會鼻酸掉眼淚...鼻涕都快倒流了~~冷笑話也可以啦
2008-02-21 09:25:16
雷媽
給 成生(小叔)

謝謝你
由於你的補述,大哥(寶寶)把他人生故事寫的更完整了。

謝謝你
對我眼睛健康的關心。

謝謝你
為我們全家人祈福,包括新成員—媳婦王亞梅。
2008-02-21 10:27:04
站長回應
照片背面,父親用毛筆書寫記載著:

41年8月25日於羅東鎮
成明六歲.成生九個月

字跡仍然清晰歷久未盡!
2008-02-21 14:27:39
草月
女兒看我在讀您的故事,
神情有異,
問我怎麼了,
因您的文章,
我想到我的公公,
一個外省老兵,
十多年前回大陸省親,
九十六歲的嬸娘知道他要回去,
收集了好幾天的雞蛋,
預備煮給他吃的動人故事,
爾後幾年,
八十多歲的他,
日漸衰老,
每年過年因思鄉而哭泣,
而後,
漸漸失智,
前年,
以九十高齡往生。
2008-02-21 19:03:15
love chen
探親回鄉是多少流落在台灣的中國人一輩子辛苦悲傷的事,離開時也許未多想,隨著歲月流逝帶來多少臆戀、感傷,終於踏上鄉土,卻是有些陌生的人事?而那未曾回去的人,究竟是遺憾還是慶幸?造物者的安排是對中國人無情的考驗!當此之時如何不再犯下過往的過失,是當權者的責任!讓人民、百姓不再苦嘗戰火的蹂躪,安居樂業好好過生活。
2011-07-08 16:40:15
版主回應
親子關係是血緣的傳承,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經歷.
我個人一直在探索著這個關係,也試著說雷爸的家庭故事,記錄著鴻泥片爪把自己的感受也留下來了!
謝謝你的光臨與留言,我確信台灣的老百姓生活的歷練,已不會再選擇製造災難和瀕臨戰爭的未來與現在.
2011-07-09 01:21:54
雷爸
我爸也離世三年了.
前夜還夢見爸和媽,
夢裡爸媽都是中年的相貌,好久沒有在夢裡相見了!
想念的時候能在夢裡見面,真好!
2017-02-23 07:25:19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 請輸入識別碼:
請輸入圖片中算式的結果(可能為0) 
(有*為必填)
TOP
詳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