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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5-24 22:01:34| 人氣4,188|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通俗劇:雷奈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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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劃影展最開心的事情莫過於邀到自己愛片。

 

2014年的新北市電影節邀了《吸菸╱不吸菸》,2015年「女神殿影展」則邀了《通俗劇》,當然2014年還策劃了「記憶的迷宮一經典.雷奈回顧展」,因緣際會成為雷奈過世後全球首個回顧展。

 

我非常非常喜歡《通俗劇》。每每為此和李幼鸚鵡鵪鶉爭辯,李大師最後總是以「鄭秉泓,總有一天我要你真心喜歡《穆里愛》」作結。也許隨著時光飛逝,我會越來越喜歡《穆里愛》,不過我相信自己喜歡《穆里愛》的程度,永遠不可能勝過《通俗劇》。

 

雷奈的電影,我最喜歡的永遠會是《通俗劇》,然後是《吸菸╱不吸菸》,或許可以再加上《史塔維斯基》。

 

李大師說過好幾次,許多喜歡雷奈的人,總覺得他八十年代中後以降,為了莎嬪艾慈瑪轉變風格,為了彰顯她的舞台劇演員特質而放棄過往的實驗性影像、轉向舞台風格,委實可惜。

 

我的看法恰恰相反。我就是喜歡雷奈這樣的轉變。《通俗劇》不僅僅是雷奈風格美學的轉捩點,也是他人生交叉口的現實縮影。

 

就像我喜歡《感傷的宿命》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在於它出現的timing剛剛好成為了阿薩亞斯創作與人生雙重分水嶺。而《通俗劇》(連同早些時候的《生死戀》)則是雷奈的分水嶺。兩者關鍵皆在於愛情。

 

雷奈的前妻芙羅倫絲馬勒侯(Florence Malraux)是雷奈《去年在馬倫巴》以後、《通俗劇》之前(合作長達25年)的副導,她的父親是戴高樂時代的文化部長、知名小說家昂德烈馬勒侯。連李 大師也不曉得這兩人為何分手,想來應該跟莎嬪艾慈瑪脫不了關係。莎嬪艾慈瑪曾在1970年代與劇場編導Michel Lengliney有過婚姻關係,她從1983年《生活像小說》開始與雷奈合作,直到雷奈過世。

 

沒有誇大,我在《通俗劇》裡頭,感受得到雷奈對莎嬪艾慈瑪紮紮實實的愛,的瘋狂,的熱切執迷。雷奈既是那位把妻子困住的丈夫(皮耶阿帝提),也是那 位善妒的情人(昂德烈杜索里耶),他甚至把自己的焦慮投射到那位因為出牆而天人交戰的妻子(莎嬪艾慈瑪)身上。有人多情,有人嫉妒,有人無奈,有人退縮, 有人隱忍……,然後那個敏感又神經質的女子終於死去,然後兩個男人為了她爭論不休,然而無論去愛還是去死,他們始終不及她的勇氣千分之一。

 

《通俗劇》其實是一部徹底反通俗劇的愛情片,用很簡單且在意料之中的情節,辯證了愛情的欲望、試探、佔有、容忍與犧牲,千迴百轉,無止無休。

 

許多年後,雷奈讓莎嬪艾慈瑪和皮耶阿帝提兩人在以「平行時空」為主題的雙聯作《吸菸∕不吸菸》中演了九個角色,創造出十二的結局,原來正是針對此一 母題(原型)的豐富變奏。《吸菸∕不吸菸》改編自英國劇作家亞倫艾克鵬(Alan Ayckbourn)的《親密交往》(Intimate Exchanges)短劇系列(共八部)其中六部,往後艾克鵬又陸續授權雷奈改編其他作品,包括《喧嘩的寂寞》及雷奈的遺作《酣歌暢愛》。

 

吸菸,還是不吸菸,是這套雙聯作第一個「關鍵性的偶然瞬間」,雷奈根據西莉雅是否吸菸,發展出截然不同的人生。然而在這兩種人生當中,每個故事又被 三個時間點「五天後」、「五星期後」和「五年後」劃分為四個段落,除了象徵結尾的第四個段落沒有選擇性,之前的每一個段落都存在著「或者」的第二種可能 性,並且每一個段落的「偶然瞬間」都會導致完全不同的人生結局。

 

《吸菸》聚焦在校長托比和他的妻子西莉雅岌岌可危的婚姻、西莉雅和學校職員萊昂內之間不為人知的短暫關係、以及校長夫婦的女傭希薇的人生轉變;《不 吸菸》則將焦點轉至托比的好友同時也是有影響力的校務委員邁爾斯和他那老是引起街坊話題的妻子羅維娜上面,多重的時間座標將故事演化成龐大的「樹型結 構」,兩片合而觀之,最終總計提供了關於人生的十二種可能。這套雙聯作對於峰迴路轉柳暗花明的生命偶然性挖掘,有著難以抵抗的典型雷奈式的迷宮魅力。

 

我覺得片中校長夫人西莉雅糾結於是否要和園丁私奔最後竟演變成在園遊會現場崩潰那場戲,根本就是再次回顧了《通俗劇》裡女主角向老公攤牌在房間翻跟斗的情節。莎嬪艾慈瑪能夠將歇斯底里的女人詮釋到這等地步,也算無懈可擊了。

 

《通俗劇》是雷奈最私人的電影(拍攝當時他自己的「私人生活」也正處於舊愛新歡階段,與劇中情節遙相呼應),也是雷奈最熱情最浪漫最糾結的電影。雷奈在1998年,《通俗劇》的十三年後(也許1997年的《法國香頌DiDaDi》的叫好又叫座,對他們婚事多少推波助瀾吧),他和莎嬪艾慈瑪在英國約克郡的濱海小城Scarborough結婚(那裡也是亞倫艾克鵬定居之處,他的劇作多半在當地首演)。

 

對了,《通俗劇》和《生死戀》裡頭都出現了楚浮遺孀芬妮亞當,芬妮亞當在《生死戀》中所飾演的角色較有發揮。補充一提,關於《喧嘩的寂寞》那美不勝收的過場雪景,最早其實是先出現在《生死戀》裡頭。希望將來有機會邀到《生死戀》在大銀幕上放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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