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四十五分,牛奶第二次打來電話,我接聽了。她說我的聲音像「死蛇」,我告訴她我在睡覺,下班回來就睡覺,她說我「好歎」,對她來說,我是的。在她下班的時候,我也差不多睡醒了。當她記起我是三點鐘下班的時候,她改變了方向,問我為什麼四點多鐘才下班。沒法啊,雪靈開始延長在校時間,我想多陪她,所以除了吃飯時間,我一直也陪著她,直至她放學我才開始我的班務,而且最近要練習表演節目,所以總是不能夠准時下班。不過沒有關系了,我從來沒有准時下班。
在我陪伴雪靈午睡的時候,我覺得鼎然有點不一樣地動著,我馬上用手示意他快起床去洗手間。鼎然外出後,我告訴雪靈要她躺在睡床等我回來,不許起來。鼎然果然尿濕褲子,如果我不看見,他也會不作聲。看見他尿濕褲子,我逗他說話,逗他別皺眉頭。這是他第三次尿濕褲子,這次他沒那麼執著,沒那麼不高興了。當我問他問題的時候,他願意馬上用聲音回應我,我親了他一下,稱贊他。王老師常問的問題「嘴巴用來干嘛的?」孩子都會說講話和吃東西。當孩子不高興、不願意做事情或是被責罵的時候,他們總是不說話,而我常問他們這個問題,讓他們知道他們需要的是表達。上次,我安慰他說他是小孩子,遺尿也沒什麼值得不高興的,這次他開懷了,不怎樣不高興,只是被其他老師問到干嘛了有點尷尬,但還是願意用聲音回應我的。
我不是每一個孩子都那麼了解,不是每個孩子的特別舉動都那麼明白,畢竟我看顧的是二十四個孩子,在那短短而又忙碌的幾小時的上學時間裡,我不可能仔細觀察每個孩子。雖然時間和緊密的課程局限了我對孩子的觀察和了解,但我常以和他們相處了一年的認識來理解他們,我以相信的心去容許他們干一些事情,以相信的心相信他們給我的解釋。我沒有希望他們長大後也能夠多相信,我只是希望他們能夠好好地利用我對他們的信任去干好我所容許的。
當家長匯報孩子在家的頑皮事或是我發現孩子不該有的行為時,我會在所有孩子的面前說出事情,讓孩子一起說出事情是該或是不該的。我不會說出那些孩子的名字,我只是用我的眼睛去告訴那些孩子我說的就是他/她。那些孩子明白我說的正是自己,他們一定會知道的,因為他們的回應讓我知道他們是明白我所說的。這樣做不是什麼糾正孩子的方法,只是我覺得該讓他們自覺一點,覺得他們能夠改過來,所以才不公開名字,給他們機會,給他們多一點的自尊心。
我對待孩子的方式不是什麼教育學家的理論,或許是的,但我不會知道,因為學院教的還給了學院,畢竟念書那三年只是為了今天,我只是為了畢業而念書,並不是真的喜歡念書。現在我的一套教學,只是憑心而行,我是怎樣喜歡他們的,希望他們是怎樣的,心自然規劃出一套方式,憑心而調節。
我明白菌為什麼看見孩子受傷會哭,因為她真的很愛、很愛她的工作,很愛、很愛她的孩子。我明白的,因為我們都是那麼的愛我們的孩子。我也明白你的狀況、心情,因為你所受的,也是我經歷過的,是我擔心過的。倘若,我還是以前沉不住氣的我,我會生你的氣,反問你為什麼不做更大的反抗。現在的我只能聽你訴苦,給你加油,叫你忍耐直至學年完結,因為有責任心的老師不該半途而離,這是導師曾經說過的,也是我們最明白的。你、我、她們都會明白,我們一直都在,加油喔,菌菌!
每天為到孩子而忙碌,這是應該的,因為這是我的工作,但我會為到這份應該而感到快樂,因為這是我喜歡的,這是我滿心歡喜的。知道嗎?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我的工作,很喜歡、很喜歡我的孩子,很喜歡、很喜歡滿有沖勁、理想的自己。
P.S.明天就是表演的日子了,我開始擔心雪靈,擔心爸爸看過雪靈和其他孩子的表現後有更大的壓力。也許,他會因為看過孩子明天的表演而更比較雪靈和其他孩子的差距,也許他會感覺雪靈的不及,感覺得忘記了雪靈一直以來的進步。大概明天過後,爸爸會有更多不樂觀的話,有更多的疑問,或許他會問既然這樣子何必讓雪靈上台表演,一切一切我可以想象的我都已經有了答案。雪靈也是孩子,她也應該有屬於自己的機會,上台表演為的不是觀眾的稱贊,而是給孩子一個機會,一個可以經歷更多的機會,這是我最肯定的答案,是我最清晰的答案。最初,我也問自己讓雪靈上台真的好嗎?但我想清楚了,我知道這是需要的,我心裡有了給自己的答案,也有准備了給爸爸的回應。希望,爸爸明天看見的是雪靈也該有的權利,而不是她和其他孩子的差別吧。
P.S.和孩子的相處需要更多的耐性,更多的包容,更多的信任。和孩子的相處讓我更明白愛人的方式不是執著於某些話,某些舉動的,更不該因為自己所認為的不好受而沉不住氣。愛是包容、體諒、相信。也許,這就是我改變的原因吧。「孩子是天父的信差,來擴闊我們的胸懷,縮窄我們的自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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