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千野城的氣氛,就像洗過三溫暖一樣。
「搞什麼啊,為什麼又要整裝。」若林不高興的邊把糧草搬上車邊嘟囔著。
「別抱怨了,現在千野城也不是說很安全,小心謹慎總是好的。」小木曾慶幸高柳不在這,否則又有得吵了。
「剛剛一部份士兵還在問說為什麼自己人上來要撤兵。」若林把手上最後一袋米扔上車「妳不覺得這整個就很不合理嗎?」
「的確是很奇怪。」小木曾點點頭「不過,若真是假消息,會是誰這麼無聊。」
「我猜啊。」若林湊了過來低聲說「說不定是野呂軍假裝撤離,然後發假令箭騙我們。」
「不可能吧。」小木曾皺著眉「要接近射出令箭的那片樹林,非得進到我們的領地不可。」
「嗯.....」若林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不過我還是不太相信二小姐會這麼做。」
「別瞎猜了,還有一車呢。」小木曾指了指後頭。
「小姐。」高柳來到了珠理奈帳內「整座城有九千餘人,若令箭所說為真,一撤退還是很容易被查覺。」
「我也正在想這個問題。」珠理奈說著「我打算分批讓士兵們下山。」
「小姐,這樣更危險的。」高柳不太同意這方法「萬一敵軍數量甚多,我們人手若是不足,一樣是死路一條。」
「若令箭上說的是真的。」珠理奈邊說邊走到帳外「二姐的目標也是我,這些士兵們不該淌這趟渾水。」
「小姐...」高柳正想上前建言。
「明音,我知道妳很擔心這個問題。」珠理奈打斷了她「如果妳想回去,妳也可以先走。」
「不,小姐。」高柳搖了搖頭「我絕對不會棄妳而走的。」
「很好。」珠理奈滿意的笑了笑「等等召集全軍吧,我有話對大家說。」
日落之後,珠理奈召集了全千野城的將士,並告知令箭上的內容,全城士兵一片嘩然,有人認為只是有人意圖擾亂軍心,有人認為不應該撤退死守城池,不過沉默不語的人數還是佔了大多數。這也是當然的,才剛打完勝仗,卻又得面臨自己人的討伐,這是誰都不樂見的。
「所以。」珠理奈示意全軍安靜「我打算讓想回去的人早點下山。」
全軍靜默不語
「我不能讓你們平白犧牲,不管這消息是真,是假。」珠理奈平靜的說著「總之,留下來的人,就註定踏上流亡之路,反之,就能早日回家鄉和家人團聚。」
有人猶豫著,有人膠著著,全軍你看我,我看你的。沉默,籠罩著千野。
「再過幾個時辰就是子時了。」珠理奈看了看天空「想回去的,讓各部隊長領著,從南門的小路下山,切記不要再回頭了。明白嗎?開始動作吧。」
說完便轉身而去,她的侍將們站了一排在等著。
「妳們也是,想回去就去收拾吧。」珠理奈看著五張充滿焦慮的臉孔。
「小姐。」高井率先單膝跪下「月奈不走。」
「明音不走。」
「茉夏要留下來。」
「汐莉也不走。」
「倫香寧可不吃燒豆腐,也不想離開。」
「謝謝妳們。」五人的回答,讓珠理奈欣慰的點了點頭。
「所有人迅速集結好,一個時辰後就要動身了!」須田拉高嗓門指揮著。
蒲池城接到命令後,便開始做戰前準備。
木下打從得到消息後,一直很不能接受這樣的命令,對於拼命死守的千野將士來說,此舉無疑是背叛了他們。更重要的是,小木曾還在山上,還是要被攻擊的目標之一,木下越想是越痛苦。
「亞香里。」矢神快步接近須田「附近的八尾城來報,據說是有一部份士兵自千野下撤進城了。」
「東邊的掛川城也是一樣。」松下的侍將山下萌看著書信也走了過來「不過還沒有看到三小姐一行人。」
「無所謂,這種無意義的仁道。」須田聳聳肩「反正目標是三小姐她們,她們人越少我越輕鬆。」
「子時應該會起霧。」熟知附近地形的山下提醒著「要動身最好是趁早。」
「所以我才開始要他們動作。」須田自信的看著山下「雖然不會耗掉多少時間。」
「悠理亞。」木下找來找去終於找到正在帳內收拾的木崎「我想和妳談談。」
「木下大人都收拾好了?」木崎還是恭恭敬敬的問著「找我有什麼事嗎?」
「嗯,等等妳是先鋒對吧?」木下問著「我負責在後頭接應妳。」
「嗯,是的。」木崎老實的點了點頭「難道須田大人換先鋒了?」
「不不不,是我有件事情想請妳幫忙。」木下邊說邊從懷裡掏出了個香包。
「這是什麼?」木崎好奇的接過來,四處翻轉打量著。
「等等若是你碰到汐莉...應該說是小木曾,可以放她一條生路嗎?」木下壓低聲音說著「然後將這個交給她。」
「這....」木崎對於這個突如而來的請求顯得手足無措「木下大人,我...」
「拜託妳。」木下抓住了她的肩膀,誠懇的看著她「要我去做什麼我都願意。」
「我不敢要木下大人做什麼啊....」木崎慌亂的揮了揮手「這件事真的...」
「求妳。」木下正要跪下,木崎趕緊拉著她。
「好....好吧,我答應就是了,木下大人快起來,我擔待不起...」木崎吞吞吐吐的答應了。
「謝謝妳。」木下感激的都快流淚了「那就萬事拜託了。」說完便離開了木崎的營帳。
「看來小木曾大人對木下大人而言是個很重要的人呢。」木崎看了看手中的香包喃喃自語著。
夜已深,整座小檜山死寂的令人發冷顫。不出山下所料,在濃霧籠罩中的小檜山內,四千名須田軍只能藉著微弱的月光緩慢的前進,走在最前頭的是最早出發的先鋒木崎,木下的部隊晚了半個時辰出發,而須田則是接在她後頭,最後出發的則是矢神。
珠理奈自帳內出來,看著一排迎接她的侍將,以及願意留下來的一百多名士兵。
「九千剩下一百,感覺千野城真的變寬廣了。」珠理奈打趣的說著。
的確,沒有人認為珠理奈的勢力能夠贏過在三家老幫助下的玲奈,回鄉心切的人佔了絕對多數,導致現在這個處境。
「快子時了。」高井提醒著「令箭上說要我們自南門撤離。」
「都先過去吧。」珠理奈說著「或許射此令箭的人有什麼原因也說不定。」
「真是怪了。」高柳不解「若是要逃離,也應該從北門或東門出去,怎麼要我們從南門?」
「所以我才說先過去看看情況。」珠理奈揮了揮手,示意全軍至南門口。
玲奈帶著平松和古川此時來到了平田的居城風賀寺城,平田設下了筵席款待。
「平田大人,這麼晚就不用麻煩了。」玲奈笑著看著平田。
「沒關係,好久沒看到小姐....呃...是主公了」平田也含笑回應「您瞧瞧我這老傢伙,都忘了怎麼稱呼了。」
「聽老師說,您有東西要送給我?」玲奈在談笑間仍不忘此行的目的。
「喔,對對對,是個主公生前託付給我的禮物。」平田清了清喉嚨「桃菜,進來吧。」
「是。」一個有精神的聲音自門外傳來,只見一位有著水汪汪大眼的少女着著軟甲恭敬的走了進來。
「這是?」玲奈不太懂平田的意思。
「這女孩叫鬼頭桃菜,雖然名字乍聽之下很嚇人,但可是個好女孩。」平田喝了一口酒「主公生前囑咐我要將她訓練成將才,如今她的能力可以擔綱起一個侍將的角色了,如何?滿意吧?」
「等等,平田大人。」玲奈詫異的盯著鬼頭看「您是不是弄錯了?我的侍將已經有六名了,是珠理奈有五名才對。」
「嗯?但是她身上有主公的印信在,我不可能記錯。」平田狐疑的看著玲奈後看著鬼頭「桃菜,拿出侍玉。」
侍玉,是一名侍將終生得攜帶的一個印記,將一塊上等好玉刻上主人的姓名和家徽,這是古人流傳下來的習俗,外人仿造不能的。
鬼頭將腰間的小包袱打開,掏出翠綠色的侍玉,恭敬的呈到玲奈面前。
「這.....」玲奈很清楚的看到玉上刻的的確是自己的名字,家徽也沒錯「愛李、可奈子,妳們的呢?」
身後的古川和平松也拿出自己的侍玉,都確定無誤。
「怪了,難道主公記錯了?」平田托著下巴說著。
「矢神是我看著她長大的,根本不會錯,須田是我十六歲時父親當著文武百官的面送我的.....」玲奈喃喃自語到一半,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睜大眼睛「平田大人,我得先趕回去。」
「那帶上桃菜吧。」平田起身恭送「相信用的著的。」
霧越來越濃,瀰漫到山路寸步難行,木下邊走邊提醒後方的士兵留意腳下。
「大人。」一旁的一名士兵低聲喚著「我們看不到先鋒軍了。」
木下抬頭一看,原本能藉由月光看到一絲絲火光的木崎隊方向現在整個被濃霧覆蓋,而後頭的須田隊也是同樣的情形。
「放慢速度,通知一下須田大人。」木下繼續向上爬「我去看看木崎隊。」
山路崎嶇不平,木下艱難的攀著樹枝緩慢爬上陡峭的山坡,也不知爬了多久,冰冷的霧氣讓她打了好幾個寒顫。
「木下大人?」一個聲音自耳旁傳來。
「誰?!」木下轉過頭,下意識的按住佩刀
「屬下是木崎隊的士兵。」一名身穿鎧甲的士兵必恭必敬的看著她。
木下定眼一看,眼前全是一大片的先鋒隊士兵,在月光照耀下,鎧甲閃爍著零星的反光。
「你們在這幹什麼?」木下看著那名帶頭叫她的士兵「木崎大人呢?」
「大人,霧氣太濃了,咱們看不到後方的士兵,也看不到上面的路,木崎大人便要我們留在這,她一個人先上去看看。」
「一個人?」木下詫異的問著「沒帶護衛?」
「沒有,她說木下大人會上來的。」那名士兵回答。
「我?」木下指了指自己,木崎隊的士兵幾乎都點了點頭。
「該死!」玲奈騎著馬快速的奔馳著。
「小姐,發生什麼事了?」平松加快速度追上去問著。
「我太大意了,居然在那個時候...」
出征前,潤一朗驕傲的看著騎上馬要前往千野的的玲奈和珠理奈。
「父親大人,那我們先走了,祝您武運昌榮。」在前頭的珠理奈笑著和父親揮了揮手。
「父親大人,我們會守住千野的。」玲奈看著自己的父親自信的說著。
「喔,玲奈,聽妳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潤一朗笑著捻了捻鬍子「對了,我忘了交給妳一個助手,妳下馬一下吧。」
「是。」玲奈說罷便下了馬「珠理奈,等我一下。」
「好。」珠理奈正把玩著新鍛造的佩刀揮了揮手,那是她這次初上戰場,潤一朗送的。
「來,這邊。」潤一朗引著玲奈進了大廳,只見一名已經著裝完畢的少女站在裡頭。
「父親,這是?」玲奈指了指那位少女。
「嗯,這是為父戰前送妳的,可要善待她啊。」潤一朗拍了拍那名少女的肩膀「她將在此戰擔任妳的侍將。」
「真的嗎?!那我六名侍將都滿了!」玲奈興奮的握著那名少女的手「妳叫什麼名字?」
「木....」少女靦腆的低下頭
「木?一個字啊?」玲奈歪著頭問著。
「傻女兒,這孩子容易緊張,妳等她說完。」
「木....」少女吞吞吐吐的說出
「木崎悠理亞。」
「可是,那不也是主公送您的嗎?」古川也策馬向前問著「木下我記得也是剛加入不久而已不是嗎?」
「不。」玲奈肯定的說著「我有看過有希子的侍玉。」
「那木崎.....」平松詫異的問著
「當時一高興就拉著她出發了。」玲奈咬牙切齒的說著「我根本沒要她讓我看侍玉啊!」
南門外,珠理奈一行百餘人,靜靜的在門前等著。
「子時了。」向田突然打破這寧靜。
「該不會真的是胡鬧吧。」若林看了看四周。
「沙沙~」一旁的樹林突然有聲音竄出。
「誰!」向田本能的搭弓
「慢著!茉夏。」珠理奈伸手制止向田「應該就是你吧,快出來。」
「刷!」一道黑影自樹林中躍出。
「妳不是....」小木曾瞪大雙眼說著。
「木崎悠理亞,見過三小姐。」來人正是悠理亞。
「我就說嘛!絕對是有人在搞鬼。」若林一看是玲奈的人,不滿的說著。
「倫香,安靜點。」高井按住她的肩膀說著「讓小姐說話。」
「妳不是二姐的侍將嗎?」珠理奈問著木崎。
「是的。」木崎宛如變了一個人,說話完全不向平日那樣吞吞吐吐。
「我問妳,令箭是妳射的?」
「是的。」
「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了三小姐您。」
「我?」
「是的。」
「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珠理奈不禁冷笑了一下「妳是二姐的侍將,然後說要為了二姐派人來殺我而來通知我?」
「屬下不是在開玩笑。」木崎認真的說著「三小姐有將鳳凰玉帶在身邊嗎?」
「當然有....等等。」珠理奈回答完後驚覺不對「為什麼妳會知道這個只有父親和我知道的玉名?」
「妳到底是誰?」高柳按耐不住性子,劈頭問著「二小姐的人,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屬下是主公安排在二小姐身邊的暗樁。」木崎俐落的回答「同時,也是三小姐您的第六位侍將。」
「妳?妳要怎麼證明?」珠理奈不相信的問著。
「這是屬下的侍玉,請小姐過目。」木崎掏出一枚閃著白色光芒的玉,扔給高柳。
「這是...夜光石。」高柳一拿到就感覺這玉不是一般的翠玉,趕緊遞給珠理奈「小姐。」
「我聽父親說過,夜光石是他年輕時自一個大名家拿到的珍寶。還說要拿來當作重要的印記用。」珠理奈確認玉上刻的名字正是自己,緊張不安的心情終於慢慢的緩和下來「妳的確是我的最後一名侍將,但是為何要先在二姐那當暗樁?」
「事情詳細我日後再向您據實稟報,主公早已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了,所以安排了很多。」說罷便往另一頭的樹林走去「請隨我來,小姐。」
「去哪兒?」珠理奈不解的問著。
「弓松城。」木崎回答著「沒錯,是篠田氏的領地。」
「去篠田那做什麼?」小木曾問道。
「這是主公託付的安排。」木崎說著「再晚一點,二小姐的人就到了。」
「好吧,我相信妳。」珠理奈點點頭「走吧。」
一行人便進入另一側的樹林離開,等到木下的人趕到時,千野早就成了空城。
「木崎呢!木崎在哪裡?」須田氣急敗壞的問著。
「自從她說要去視察情況後,就沒見到人影了。」木下看著四周的樹林「該不會是出什麼意外了吧?」
「渾帳!」須田將佩刀狠狠摔在地上「害我們錯失良機,回來非整死她不可!」
就這樣,玲奈的部隊進入了千野城,而木崎也沒有再回到玲奈的部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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