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奈的部隊減慢了速度,緩緩接近已經在山下等著的松下。
「妳們不要輕舉妄動。」玲奈輕聲叮嚀著,便縱馬上前「老師。」
「比預計的早了點呢,二小姐。」松下一派輕鬆的搧著羽扇「屬下沒猜錯的話,您是準備回石亭是吧?」
「沒錯,因為我想找大姐問個清楚。」玲奈直視著松下。
「妳啊,越大是越糊塗。」松下用羽扇敲了敲自己的膝蓋「妳認為大小姐能讓妳這樣回城嗎?」
「我想過了,但還是得做。」玲奈一臉認真「所以我才過來找您。」
「哦?找我?」松下微笑著反問「這麼大的雨,還是四更,妳可以找個更舒適的時間呢。」
「老師,您應該心裡有底,我看我就別賣關子了。」玲奈聳聳肩回應松下的調侃。
「嗯?」
「請您加入我的軍隊吧。」
「為何?」
「為了松井氏,為了父親。」
「妳有和姐妹們一戰的覺悟嗎?」
「當然有!」
「我想也是,三小姐貌似不在妳軍中。」松下這才側頭瞄了瞄幾個醒目的將領。
「我把珠理奈留在千野了。」玲奈回答。
「將經驗不足的妹妹留在松井氏的要塞上啊,妳的做法還真是有趣。」松下抬頭望了望小檜山「二小姐,若我現在拒絕加入妳。妳會怎麼做呢?」
「那我就只能向老師您表達遺憾之意。」玲奈堅決的說著「擊敗您,並讓您加入我。」
「妳是認真的?」松下看著玲奈。
「是。」玲奈用力點了點頭。
「呵呵呵,好久沒這麼豪賭了,進城吧。」松下揮了揮手,部隊開始回轍進入蒲池城。
「老師?!」玲奈詫異的看著松下「所以說您..」
「是的。」松下笑著「我會幫妳聯絡其他兩個老傢伙的,快進城吧。」
後頭,玲奈的軍隊見到松下的選擇後,都暗地鬆了一口氣,因為誰都不想和這位在松井氏內被稱作軍神的人為敵。
但是在千野,沒有一個人可以這麼放鬆了,瓜屋和悠理枝的部隊在刀牌隊掩護下迅速的集結在城門前。頓時向田的弓箭手們完全找不到可以攻擊的目標。
「渾蛋!」向田輕聲咒罵著「將身邊的碎石頭撿起來,越大越好,拿去浸在油裡!」
千野的城垣上,到處可見因撞擊而剝落的城牆碎石,有的如雞蛋大,有的可要兩手才抱的動。弓箭手們紛紛放下弓依向田的命令去動作。
「守軍動搖了!」宇佐美見機不可失「妳們!用盾擋住另一側的弓箭手。長梯隊!趁勢殺上去!擲矛軍幫忙掩護!」
由於向田的人大部分都離開崗位去撿石頭了,把守在城垣上的弓箭手少之又少,而一根接一根的短矛讓他們無法有效的阻擋長梯隊。
「茉夏!妳在幹什麼!」高柳見戰況完全轉為對敵方有利,急著向向田那邊大吼「長梯隊上來了!」
「糟糕!」疲憊萬分的向田這才注意到「快迎敵!」
但是有幾名野呂方士兵已經跳上城垣,向田的弓箭手哪裡能擋的住身穿重甲的攻城部隊,向田拔出腰間的太刀,率領其他反應較快的弓箭手奮力的和殺上城垣的敵軍展開肉搏。
「你們在這等著!」高柳眼見向田深陷絕境「派人通知三小姐,敵軍上來了,速速增援!」
說完一翻身,踩在突出的牆垣上迅速的下了城牆,往向田那裡狂奔而去。
而在另一頭,今井和若林、小木曾則是依然僵持不下,雖然對方攻不上來,但若是另一頭被攻破,這裡將會受到夾擊。
「汐莉!妳的手!」若林將眼前戰死的敵軍踢下城牆後猛然回頭,瞧見小木曾先前受傷包紮的地方又滲出鮮紅色的血漬「妳快退回去吧!這裡我來就可以了!」
「不可以!這點小傷不礙事!」小木曾按著自己因激烈戰鬥而破開的傷口「守住這裡就等於贏了一半,再加把勁!」
浴血奮戰的精神,讓守軍士氣大振,猛烈的防守讓今井的士兵開始連城垣都爬不上了。
「大人!只剩四百多人了!怎麼辦?」身旁的副將詢問著。
「兩千人居然只剩這丁點人數...」今井的信心開始有點動搖「悠理枝的戰況如何?」
「似乎已經先攻上了城牆!衝木樁隊還沒有開始攻門。」副官根據情報回答著。
「好,減少長梯的數量。」今井說著「讓她們持續的待在這裡和我們瞎耗。」
「小姐!您要做什麼?」正在指揮城門防禦的高井見到珠理奈帶著幾百人就要衝上城牆,急的追問。
「對方已經殺上來了,明音來報,茉夏快撐不住了,我得去守著。」珠理奈邊說邊要往上走「他們要攻門,這裡絕對要守住!明白嗎?」
「這....是,小姐請多留意自身安全。」原本想勸珠理奈回去的高井只能這樣回答。
此時高柳已經爬上向田所把守的城牆,現場一片大亂,但是敵軍的人數可以說是越來越多。
「茉夏!」高柳找了又找才發現向田深陷三人圍攻,險象環生,但自己身旁馬上閃出一名敵軍拿著長槍就刺了過來。
而向田因為高燒,腳步已經慢慢的亂了調,整個人搖搖晃晃的,三名敵軍見機不可失,彼此使了個顏色,一起舉刀殺了上來。
「噹!」向田將太刀橫舉,擋住兩把砍來的利刃,但體力真的支撐不住對方的力道,讓她單膝跪地苦撐,直到她看見第三把利刃攔腰砍來
「完了...」無計可施的向田只能閉上眼睛等死
「鏗!」一把長槍從一旁直挺挺的插在地上,將刀給彈開。
「茉夏!沒事吧?」前一個來襲高柳的敵軍剛好撲了個空,高柳順勢抓住槍桿往向田身旁的地上一插,剛好彈開了來襲的那把致命利刃。
「什麼?!嗚啊~」那名士兵還沒來得及反應自己的長槍出了什麼事,就被高柳拔刀再脖子上一抹喪命。
說時遲那時快,高柳的刀又砍在想再次劈向向田的士兵肩上,馬上又掃向下一位,伶俐的刀法霎時之間讓敵方措不及手,紛紛成了刀下亡魂。
「呼...」向田頓時鬆了口氣,身體順勢向後倒,高柳趕忙扶住。
「怎麼了?哪裡受傷了?」高柳緊張的問著
「沒有....只是有點頭暈..」向田虛弱的回應著「謝謝妳..」
「妳這傢伙....在發高燒啊!」高柳摸了摸向田的額頭才驚覺「不成,我得把妳送下去。」
「不可以!」向田突然掙扎了起來「敵軍都攻上來了,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退縮!」
「但是妳...」高柳正想回嘴。
「明音!茉夏!沒事吧?!」珠理奈的出現,又慢慢的將戰線逼上,在城垣上的敵軍漸漸的減少。
「小姐!茉夏她發著高燒,但是死都不肯退!」高柳氣得瞪著向田。
「快送她下去!」珠理奈聽到這話趕緊說著「動作快一點!明音!再慢一點我宰了妳!」
「小姐..」向田正想說話。
「妳閉嘴!」高柳直接把她抱了起來就往城下衝。
「你們在做什麼?」珠理奈問身旁將石塊浸在油裡的士兵。
「小姐,這是向田大人的命令。」士兵據實回答。
「敵方要攻門了!」只聞一聲疾呼,城下野呂軍發出了衝鋒的吶喊。
「聽令,將石塊點燃」珠理奈想到了向田的用意「敵軍接近城門時就扔下,退後時就放箭,讓他們進退兩難!」
高柳抱著向田狂奔至營帳內,軍醫馬上趕來接應,安頓好向田後,高柳回身就要往城牆衝,突然向田一把抓著她的手
「妳的手掌...」向田看著高柳不慎被利刃劃破而鮮血直流的右手
「沒事的,不用擔心。」高柳拍著她的手示意她鬆開「我們會贏的。」
「碰!」城下的衝木樁隊第一次衝撞城門,厚實的銅門發出了巨大沉重的聲響,高井這邊有幾個人還往後飛了一小短距離。
「頂住!」高井喊著「城上在想辦法了,無論如何都要頂住!」
「扔下!」此時珠理奈的部隊將灼熱的石塊扔下,瞬間產生的壓迫力量砸凹了刀牌軍的鐵盾,一些刀牌兵被又熱又重的石塊砸的哇哇大叫,紛紛丟下已經凹陷的盾牌往後逃。
「空隙產生了!,放!」箭雨隨之而來,衝木樁一側的士兵慘叫著倒下。
「渾帳!快掩護啊!」扛著衝木樁的士兵不滿的衝著一旁的士兵大吼。
「不要吼,擲矛軍的矛都扔光了,怎麼掩護?」一個拿著盾的老士兵撇著嘴回答。
天色漸亮,此時宇佐美的擲矛軍,在先前的攻擊中已經耗光所有的短矛,眼看高柳回到崗位後和珠理奈兩邊夾擊之下,能動的士兵已經剩不到一半,宇佐美正猶豫著。
「大人!」瓜屋飛奔而至「攻城隊死傷慘重,還要繼續下去嗎?」
「大人,別做無謂的犧牲了,山下還有充足的兵源,不急於此時啊!」後頭的悠理枝無奈的說著。
「可恨.....這次太輕敵了。」宇佐美終於決定後撤「悠理枝,去通知另一邊的進攻部隊,收兵。」
灰頭土臉的野呂軍在松井軍的歡呼聲下,狼狽的後撤,八千夜襲軍只剩下一千多人,至於千野城則是剩下九千多人。
「茉夏!」高柳下撤後第第一件事就是來到向田所在的營帳內,不過只見到小木曾食指放在嘴上看了她一眼。
「妳小聲點...」小木曾壓低嗓音「她才剛退燒,正沉睡著。」
高柳看著小木曾和軍醫的表情,知道向田並無大礙之後鬆了一口氣,便慢慢退出帳外。
「明音。」一出帳,高柳就被若林叫住了。
「是倫香啊....」高柳邊說邊擦著因奔跑而汗水直流的額頭
「茉夏...怎麼樣了?」若林探頭看著帳內。
「幸好是沒什麼事....」高柳低著頭說著「真是嚇壞我了。」
「沒事就好。」說完若林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著說「小姐找妳。」
「怎麼了嗎?」高柳問著。
「廢話,妳還問我啊」若林甩著兩條馬尾搖頭說著「交戰中離開崗位,小姐要追究,應該會捱罵吧。」
「去,妳少咒我。」高柳白了她一眼「我可是有原因的。」
「我又還沒說完,妳每次話都聽一半。」若林皺著眉嘟囔著「如果不是妳及時趕到,茉夏搞不好就這樣...好痛!」
「妳啊,還是少講兩句好了。」高柳敲了她一拳,向珠理奈的營帳走去。
「真是的。」若林懊惱的揉了揉自己的腦袋「我又說錯話了。」
若林倫香,在侍將中年齡是最小的,口不擇言、大喇喇的個性讓她的腦袋常常被人賞拳頭,常和高柳鬥嘴,讓向田時常夾在中間制止。但兩人其實感情好的很。
至於高井可就不像其他侍將可以暫時休息了,此時正忙著指揮士兵清理城牆內外。
雨,已經不知下了多久,此時天色已經完全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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