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大雙眼看著我，而她那隨著眼皮開合而躍動的睫毛，我突然覺得有點頑皮。
「我不想知。」我回她，「我剛解決了一個問題，不想再有另一個煩惱了。」
「妳說得對，畢竟韓泰碩在各方面來說，對於我們的調查也沒有幫助。」她點點頭，然後一骨碌跳坐在我的床上，「究竟我的秘密身世，什麼時候才能清清楚楚查出來呢？」
「妳的秘密應該有千絲萬縷的事情吧。」我一邊脫校服，一邊說，「我看就先問問李敏源那些事吧。」反正小真被稱為他一家的「仇人」。
「我說啊，我有點害怕知道。」她說，「如果我是個壞人怎麼辦？」
「好人也好，壞人也好，妳就是妳，妳需要找回那些記憶，不是嗎？」我坐在她旁邊，「這不就是妳到我身邊的原因嗎？」
「對！差一點就忘記了！」她用力握著我雙手，「好吧，獎妳草莓牛奶的棒棒糖，給！」的確，她手上有一支棒棒糖。
「我可能沒跟妳說過，每次妳的棒棒到我手裡都沒什麼實感，然後就消失了。」我盯著那支棒棒糖說。
「那算了，我自己吃好了，哈哈！」她立刻很高興吃著棒棒糖，原本深鎖的眉頭也慢慢放開。
「不過呢，幫妳調查的事情可能要慢慢來，因為我要同時準備兩個比賽，大概不能常常打聽消息。」我看著天花板說道。
「嗯嗯，我明白。」她舔著棒棒糖，「妳多多接近李敏源就可以了。」她賊笑。
「應該會吧，畢竟我日後要多多去舞室練舞，或許也會請教他。」我滑動手機屏，「智英姐已經答應指導我了。」我給她看看我們的對話，「總之，適當時候我問問他們，妳放心吧。」
「妳最好改一下妳的惡趣味－－不要再偷聽別人說話了。」我始終覺得這樣不太好－－什麼都預先知道，感覺很差。
韓泰碩跟崔媛要分手這件會讓全校震驚的事－－我竟然預先知道了。
崔媛上聲樂課時會不會做點什麼呢？我覺得她已經認定我跟她男朋友有點什麼了。可是，她為什麼會知道我跟韓泰碩有幾次單獨相處過？
「小真？」當我回過神來，我發現房間只留我一個人，小真已經不在了。
※
隔天午休，我跟孝妍說，我要準備兩個比賽的時候，她很擔心，「妳這樣會很辛苦的，妳媽媽還要妳拿第一名！」我看她都快毀掉她的午餐了－－那麼用力握著她喜歡的雞蛋沙拉麵包。
「放心啦，我暫時會跟老闆說少排班，但會多用練習室練舞。在學校的話，我會好好上課－－當然在家裡就接受媽媽的訓練。聲樂比賽還有兩個月時間，我會先努力點練舞。」我拍拍她肩膀說，「我不會讓自己倒下的。」
「話說，妳最近是不是常很跟李舞神一起？知恩跟我說，她前天看妳跟他一起回家。」她突然轉變態度，以極度不信任的眼神看著我。
「是的。」我向她坦白，「那天他說帶我去吃好吃的，我就跟他去啦。而且，我最近可能也會多見他。」
「什麼？難道妳……」她聽到我這麼說，驚喜參半。
「冷靜，單純舞蹈交流，沒有別的。妳再不吃，午休都要結束了。」我看著那一直被捏著的雞蛋沙拉麵包只被吃了一口。
「好吧，妳最好小心點，舞神的粉絲不能小看的。如果被她們盯上就休想有好日子過。」説畢，她立刻大口大口吃那個麵包。
正當孝妍吃得正香的時候，我眼尾餘光留意到附近有人看著我們。當我轉頭去看的時候，那個人迅速地離開了。
李敏源粉絲還是崔媛呢？
我真的得小心點，最近感覺有點搶眼。
那天開始，我的生活開始公式化。聲樂課都會好好上，接受老師的指導跟練習。回家後，我也會跟按媽媽指導練唱。打工的日子呢，下班後會到地下練舞室練習；智英姐不會每次都來，偶爾來一兩次看我練習進度。李敏源不在學校練習室練習的時候，他會來到咖啡廳等我下班一起練舞。他說，他會代替智英姐指導我。的確，他說的建議對於我很有幫助。
「看到妳這麼努力為自己的夢想前進，我也不敢怠慢呢。」他說，掛著他招牌式笑容。
「你已經很有實力了，而我只是個菜鳥，當然要更加努力。」我停下來，一邊抹去臉上的汗珠，一邊走向他。
「為了媽媽，我必須時刻努力。」他突然正色，「我要登上大銀幕，讓她過得舒服。她以前過得太可憐了。」
「怎麼說？」他臉上流露著一絲絲哀傷，「很不好的事嗎？」我小心翼翼的問。
「其實我出生後一個月後，我爸爸因為交通意外去世了。」我們一起坐著，我聽著他細說他的故事，「那時候，我媽媽得了產後憂鬱症，有好幾次帶著我去自殺，恰好被人發現了－－不然我已經不存在了。而哥哥年紀小小就要承受很大的心理壓力，時時刻刻害怕媽媽離他而去。」他繼續，「雖然媽媽現在病好了，跟哥哥一起經營著一家韓食店，可是她還記住自己曾經幾次帶著我自殺－－我知道她還在自責，還在看心理醫生。」
我真的不知道那個溫暖的笑容背後藏著如此不愉快的經歷。
「如果，當初爸爸沒有被那個瘋女人害死就好了。」他苦笑，「我每次經過歷年優秀學生那裡的時候，覺得特別噁心。那個瘋女人竟然是舞蹈系優秀學生，每次看到她的名字我就想吐。」
「李秀真嗎？」我試探道－－其實心裡已經有了答案。而小真坐在我對面，靜靜聽著我們的對話。
「妳聽世蓮說了嗎？」他臉帶驚訝看著我問，我心情沉重的點頭。
「她要自殺為什麼要帶上我爸？我爸就只是路過，為什麼這樣無辜被她撞死？然後她卻安然無恙？」他嗚咽，「為什麼？」我心裡莫名的內疚，非常非常的內疚－－忍不住看著淚流滿臉的小真哭起來。
聽到我的哭泣聲，李敏源溫柔的抱著我。我們就這樣抱著哭了一會兒－－直到老闆說要關門了。
有些心裏的傷不論時間多久，偶爾還會跑出來讓人痛苦不絕。
小真一定覺得很抱歉吧，大概在某個角落自責從前的自己吧。不可思議的是，我的心情好像跟小真同步似的，非常難過。
※
街上人不多，畢竟時間比較晚。李敏源執意要送我回家，我帶著有點複雜的心情與他並肩而行。
「還好嗎？」他細聲問，「妳剛剛哭得超級慘的，把我嚇到了。」
「可能就是感情比較豐富吧，可能是我太誇張了。」我不好意思地說。
「臭小子，長得好看就不用有禮貌嘛？」途徑公園的時候，看到一群小混混在教訓人，三四個人對著那人拳打腳踢，一直在大聲喝駡。我不禁有點害怕，想加快腳步離開，而李敏源停下來。
「怎麼啦？快走吧？」我問，感覺他好像想去幫忙，「別去管別人的事啦，我們走吧。」我拉著他的手，不讓他走。
「是泰碩。」他淡淡地說。
「甚麼？不會吧？」這次到我不自覺上前，實在擔心那小子的狀況。但李敏源卻用力拉著我，然後說了一句不可思議的話:「他是屬於崔媛的，我已經發了訊息給她，她等一下會來的。我們走吧。」
「但是……」我不安地說。
「他們都走了，放心吧。泰碩也不想被我們看到吧。」他使力拉走我，指著那群要離開的小混混。
他是屬於崔媛的。是勸阻，還是警告？
那時，我們不知道滿身是傷的他一直看著我們遠去的背影，久久沒有從我們身上挪開過視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