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又開新坑了(捂臉
寫文這麼久
第一次選了黑道題材
因為阿蛋說想看嘛(● ̄(エ) ̄●)
不過寫起來意外滿爽的
01.
櫛野弘孝站在辦公室內,透過落地窗眺望貨櫃調度場。
室內是暗著的,阪神高速上的車燈忽明忽滅地打在櫛野的側臉上。節節燒紅的菸頭讓他夾著煙的指間感到灼燙,不過櫛野不太在乎,反而莫名地笑了。
高出運輸公司位於大阪住之江九丁目,是一棟三層樓高的建築。方圓五百公尺內就有三間物流中心,對面是貨櫃調度場,距離埠頭只需十分鐘的腳程,在鄰近幾家運輸公司中,這樣的地理位置也為高出運輸帶來不少優勢。
上星期,大阪運輸發生船隻爆炸,造成一死三傷的嚴重事故。這間在關西港運佔據重要地位的公司傳出這樣的人為意外,不僅使合作公司蒙受嚴重損害,居高不下的股價也像是被炸開一般,一口氣跌落谷底。許多還未簽訂長期契約的貿易公司開始採取觀望態度,一方面開始派人與高出運輸洽談。如果這些合約能夠全部拿下,櫛野估計公司今年營收將上看八千多萬。
他年輕時因繳不出學費而從大阪經濟大學休學,雖然沒有畢業,但在大學生還沒這麼普及的1970年代,仍舊比同齡人更容易就職。山本組的一代目組長山本彰利在第二次石油危機時購入了瀕臨破產的船公司,櫛野當時就是這間公司的職員之一,因為個性圓滑機靈,很快就引起山本彰利的注意。
就連黑道都開始面臨轉型的時代,像櫛野這種商業方面的人才無疑是十分重要的。山本彰利特地抽空到公司見了他一面,誠摯邀請他加入山本組,希望他能以兒子山本廣左右手的身分,為山本組帶來如伊奘諾景氣時那般的繁榮盛景。櫛野沒有拒絕,也沒有可拒絕的餘地,他的父親在外欠了一筆賭債,家裡的狀況也不理想,讓山本組成為自己的後盾,大概也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1986年,日元大幅升值,導致進口商品數量暴增,船公司的營收圖表也衝上前所未有的頂峰。隨之而來的是山本組勢力擴張,挾著強大經濟後盾,與當時極富盛名的松田組、川內組正面對上。這場被報紙稱為『大阪戰爭』的黑幫鬥爭事件中,山本彰利遭到暗殺,兇手瀬田元吉被松田組藏匿起來,櫛野利用自己在政商界的人脈,在築港八幡町附近的工廠找到了人,讓山本廣對這個只會做生意的男人大為改觀,提拔他為顧問,並且接管高出運輸公司。
同時崛起的還有松岡勝彥。他中學畢業就在山本組地下賭場當打手,身手矯健又十分有膽識,非常受到山本彰利父子的重視。當年大阪戰爭時,山本廣為了對付松田組而分身乏術,他就帶著武士刀獨自前往川內組的夜總會,將敵對組長川內弘砍成重傷,使川內組被迫退出這場鬥爭。
櫛野將只剩一截的煙丟到地上,用皮鞋踩熄。自從日本政府頒布《暴力團對策法》後,黑道的傳統收入來源日漸萎縮,隨之興起的是以黑道手段介入各種企業經營,比如港運、建築公司,甚至是利用船公司掩飾,走私毒品。當年他接手高出運輸時,公司還是赤字,他咬牙撐過泡沫經濟與金融危機,才終於讓高出運輸成為山本組的重要經濟來源之一。
總有一天,他將會取代松岡,櫛野忍不住想。他或許還能得到那夢寐以求的位置,只要那些礙事者能夠全部剷除掉的話。
「社長,有客人找您。」
思緒被打斷,櫛野升騰的野心也隨即被按捺住。
晚間九點多,港口沒有運作,公司也早就過了下班時間,還有誰會來?假使是貿易公司的人,不先來電打聲招呼,未免也不懂禮節了。櫛野疑惑地皺起眉,坐回辦公桌前,按下對講機。「是誰要找我?」
話筒另一端沒有回應,沙啞的電子雜音夾雜著汽車引擎聲,隱約傳來一股不尋常的氣息。他毫不遲疑地打開下層保險櫃,拿出一把瓦爾特P99手槍。
幾乎就在櫛野按開保險的瞬間,上鎖的辦公室門也被撞開。他貓著腰躲到辦公桌底,探出頭,只看見穿黑西裝的男人們毫無顧忌地走進室內,沿著牆列隊,戴眼鏡的中年男人拄著拐杖,一跛一跛地走到以防彈材質打造的辦公桌前,溫文有禮地說。「櫛野,好久不見了。我有一個生意要介紹給你,有興趣嗎?」
男人別了一個領帶夾,上頭鑲著作工精細的三頭右巴紋。櫛野看他毫無顧忌地走近,也單手握槍,站了起來。「宮本顧問,你如果有股票想介紹給我,可以明天一早來找我談。但如果是除了這個以外的事情,你就請回吧,我跟伏見會的人沒有什麼好談的。」
伏見會是歷史悠久的黑道家族,本部位於京都伏見區,據說創立於江戶初年。掌權的橫山家是豐臣秀吉的遠親後代,祖輩因為受命駐守伏見城,因此在大坂夏之陣中逃過一劫。關原合戰時加入西軍,因戰敗而被流放到四國地區,子孫改姓逃回京都,以浪人的身分在經營起賭場。明治維新之後,一代目橫山繁生正式將組織改稱為伏見會,以豐臣氏的頭銜迅速在關西崛起,就連如今的日本第一黑幫淡路組,都曾經是伏見會直系大島組的附屬組織。
二戰時期,淡路組二代目山口登因上納而與大島哲夫起衝突,被破門逐出伏見會。雙方至此徹底決裂,時常在大阪、神戶等地爆發流血衝突。隨著軍國主義興起,伏見會在關西的名氣與勢力也引來政府猜忌,在大島組刺殺山口登失敗後,成為政府鎖定的目標。二戰結束後,淡路組與警方合作,誣陷大島哲夫是共產黨人,以意圖謀反的罪名被判處死刑,大島組也被迫解散,
伏見會的聲望因而受到嚴重打擊,從此一蹶不振。
大阪戰爭時,伏見會假借要協助山本組復仇,趁機剷除了松田組,並接收旗下所有地盤,雄踞於北大阪,對南大阪的山本組虎視眈眈。
大阪府內的港口幾乎都在山本組的控制之下。大阪是港都,姑且不算運輸獲利,光是保護費,甚至是貨物走私的轉運就已經非常可觀。所以只要掌握港運,就等同於是掌握住了大阪的經濟命脈。
伏見會組織規模縝密、訓練有素,甚至被戲稱為是橫山家的地下軍隊。可是自從失去神戶港後,經濟方面就開始不斷衰敗,才會積極地將勢力擴展到大阪。櫛野也知道伏見會想奪走港運控制權,所以宮本現在是要來跟他談條件了嗎?
「您誤會了,我們今天特地前來拜訪,是為了大阪運輸的事情。」
說話的是一個大約二十出頭的女人。她坐在真皮沙發上,雙腿優雅地交疊著,微笑地望向櫛野。
那個女人穿著剪裁俐落的黑西裝,膚色白皙到近乎蒼白,五官深邃,有著一雙細長的眉毛和薄唇,髮色很淺,醞釀出一種少年般溫潤乾淨的氣質。對方輕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右耳上的那枚鑽石隱約地折射出澄澈的光芒。「不知道您是否還記得我?敝姓光宗,來自ITS法律事務所,本次是接受大阪運輸邀請,擔任他們的委任律師。」
櫛野望著眼前這個氣質高雅的年輕人,微皺起眉。「如果是關於大阪運輸與合作貿易公司的違約官司,那應該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吧。」
「不,我今晚來找您,是為了大阪運輸的船隻爆炸案。」光宗的聲線偏低,語氣平穩,那聲音聽起來像是戴上了面具一般冰冷。「大阪運輸即將提出告訴,指控您勾結黑道人士破壞運輸船的丙烷氣管,導致液化石油氣罐爆炸,船員一死三傷,對大阪運輸公司造成嚴重損害,進而從中牟利。」
櫛野握緊槍把。
如果沒有伏見會的人在,他就能直接殺了這位律師,惋惜地將這副年輕漂亮的軀體沉入深不見底的海裡。不過就算有伏見會當靠山又如何?也不就是個衰弱不振的黑道世家罷了,只要光宗人在大阪,他就有無數種手段能讓這個人在開庭前就從這世界上消失。櫛野冷笑著,危險地瞇起眼。「沒有證據的事,可不能隨便亂說。還有,光宗律師,妳找伏見會來又是想做什麼?讓我提醒妳一下,這裡可是住之江區。」
「別緊張,我只是順路載光宗律師過來而已。你們慢慢談,不必在意我。」宮本用拐杖輕敲了地面兩下,轉身緩慢地走回沙發旁坐下,示意要將剩下的事情都交由光宗獨自處理。
伏見會趁亂擴展勢力的行為,馬上就觸怒了山本組,雙方爆發前所未有的嚴重衝突,使大阪治安動盪不安,甚至驚動了東京警視廳。當時還為制定《暴力團對策法》,警方無法直接介入,只好私下找來兩方高層,商議和談的事宜。警視廳廳長都親自出面了,伏見會與山本組也無法拒絕,只好以道頓崛川為中界線,劃定出明確的地盤,並且約定不互相侵擾越界。
住之江區位於道頓崛川以南,假使伏見會在此有所動作,就等同於破壞協定。像這樣不顧道義的行為,在黑道上是站不住腳的,如果山本組藉此攻擊伏見會,也不會引起各方勢力的反彈。可是光宗似乎不很在意這些事情,她對宮本點頭微笑,才繼續問。「您認識河本隆夫嗎?我偶然從他那裡得到一些有趣的消息。櫛野社長,如果以公共危險罪被起訴的話,至少會求處五年以上的有期徒刑。而且請讓我提醒您一下,日本的這一類案件中,只有一成比例會被判無罪或撤銷告訴,可是卻有六成的比例駁回二審上訴。您要是就這麼入獄的話,那組長的位置到底是會交給松岡,還是山本組長心愛的獨生女呢?」
櫛野滿手是汗,簡直就快要握不住槍柄。
河本是他的親信,手裡有不少櫛野的犯罪證據,如果真的出庭作證,那他幾乎肯定會被判刑。櫛野不敢相信這麼信賴的部下居然背叛了自己,咬著牙,圓潤的臉龐繃得死緊。
「請您仔細地考慮一下,幾年後自己出獄的時候,山本組會變成什麼模樣?而您又該被放在什麼位置上呢?櫛野社長,您是這麼辛苦地才爬到今日的位置,二十幾年來的努力一夜之間全毀的感覺,一定很難受吧。就連身為外人的我也替您覺得可惜,所以才特地前來拜訪。」
「妳想要我做什麼?」櫛野聲音嘶啞地說。
「您放心,我也不是個會強人所難的人。」光宗琥珀色的瞳孔異常明亮,當她注視著櫛野時,他突然有種錯覺,感覺自己像是被這個年輕女人盯上的獵物,無處可逃。
「只要開放住之江區的埠頭,讓伏見會運些小東西就可以了。」
「不可能!」櫛野握著槍的手顫抖著,指尖因過於用力而泛白。「別以為我不知道伏見會在與港會接洽的事情,你們想用山本組的港口運毒,讓山本組背這個黑鍋,休想!」
光宗輕輕地眨眼,有些惋惜地提醒。「櫛野社長年輕時家境困苦,應該很明白金錢的重要性吧。宮本顧問已經同意會將其中三成利潤做為您的報酬,毒品市場的獲利非常可觀,我想您也很清楚,就算只是三成,也會比高出運輸一年的營收還多。櫛野社長,我誠摯地希望您考慮清楚再回答喔。」
櫛野的眼底閃過一絲動搖。他比任何人都懂得因為沒有錢,而必須放棄堅持目標的痛苦,他不否認自己是個野心勃勃的人,卻不願意成為一個無恥的罪人。更何況,對方的目標絕不是這麼簡單而已,他一但答應了私下開放港口,隨之而來的必然會是無法想像的麻煩。櫛野握緊槍把,讓情緒鎮定下來,微笑地拒絕了。「運毒被抓到,也會被判三到五年的刑期,而且還會成為山本組的叛徒,就算我能活著出獄,也逃不過追殺。這麼虧本的生意,我怎麼可能會答應的。」
「真是可惜啊。我本來以為櫛野社長是個很識時務的人才對,竟然您這麼不知變通的話…」光宗輕聲嘆息。她的目光緩緩地轉動著,最後才落在櫛野的臉上,彷彿是一把尖銳的利箭,筆直地射穿了他的胸膛。
「櫛野社長,那就請您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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