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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轉載都請先說一下
當然成員雜誌圖什麼的就不需要
不過如果是另外改或畫的圖至少告知一下好嗎
雖然有人會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我覺得這是很基本的禮貌...
啊
除非大家很想看一下阿熊暫停營業的樣子
我超喜歡暫停營業和關站的,我的舊家到現在還沒重開耶XD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站的大股東是阿蛋我早就關起來了說
以上( ̄(エ) ̄)v
皐月、芒種
雨滴滴答答地打在牛車的屋形上。
昏昏欲睡的佐江隨著牛車行進而左右晃動,頭輕輕地敲在立板上,發出宛如木魚般的叩叩聲響。
車才剛走到二条大路上,柏木就看不下去。她壓著佐江的頭,讓那傢伙乾脆靠在自己肩上睡,還刻意挺直背脊,讓她可以躺得舒服些。柏木伸手撫過佐江微微泛紅的額角,覺得這個人實在是太懶散,只不過一日早起,也能睏成這樣。
對座的才加看著柏木的動作,忍不住笑著說。「妳跟佐江感情真好。」
柏木臉上閃過不自然的神情,卻還是嘴硬地回道。「我只是覺得她一直撞到立板,很吵而已。」
才加知道這孩子彆扭,也不說破,只是微微笑著,透過竹簾望向陌生的街景。「我已經很久沒到街上了,想不到如今的東西市已這般繁榮。以前的平安京可沒這麼熱鬧,彼時攝關家的勢力還未昌盛,最澄初至比叡,空海也剛自唐國回來,各自宣揚佛法,那場面簡直比和歌大會還要熱鬧。」
秋元才加是弘曆年間的人,柏木曾經聽佐江提過才加身世。她出自藤原南家,因父母早逝,剛出生就被同族的桓武天皇夫人吉子收養,從小與伊予親王一同長大。平城天皇上任第二年,宮中尚侍藥子與中納言藤原仲成擔心朝臣擁立賢明溫厚的伊予親王,於是誣賴親王謀反,將伊予親王母子幽禁在川原寺,含冤的吉子與親王先後絕食、服毒自盡,留下三名幼小的子女。
這時才加已經十九歲,因為武藝超群,受到坂上田村麻呂大將軍的賞識,破例提拔她在近衛府內擔任將監。正六位上的官職薪俸不低,但伊予親王的兩個幼子被判遠流,生活艱苦,才加不得不將大部分的錢拿去幫助兩個孩子,加上自己身邊還有伊予親王的女兒要扶養,使才加比起其他同僚,簡直可以用貧困來形容。
日子雖然清苦,可是才加卻不以為意。她知道養母與兄長是無辜的,也確信總有一日,朝廷會還他們清白,只是沒想到在大同五年時,發生了震驚朝廷的藥子之變。
藤原藥子是平城天皇的情人,極受寵愛,連兄長藤原仲成的權勢也跟著水漲船高。可是平城天皇繼位才四年,就因體弱而讓位給異母弟神野親王,也就是後來的嵯峨天皇。說也奇怪,平城天皇退位為上皇,搬遷至平城京後,身體竟也跟著好轉起來。於是上皇在藥子煽動下,蠢蠢欲動,屢次插手朝政,最後竟還自行宣布朝廷遷往平城京。
對兄長終於忍無可忍的嵯峨天皇,先是將前來傳達詔令的藤原仲成處以極刑,再派兵攻打平城上皇。遠在平城京的藥子知道這件事後,決定孤注一擲,派寵信的陰陽師以禁術召喚妖獸,暗殺嵯峨天皇。
當天留在皇宮守夜的正是才加,藉由武者的敏銳,才加老早就察覺到內殿有些不對勁,只是未得命令,不敢輕舉妄動,但卻也多留了一份心。直到傳來細微的撞擊聲響,才加才拔劍,一個箭步闖入室內。只見一頭牛首鬼身的怪物正盤據在殿內一角,口中咬著已無生息,身體焦黑的女御,一對血紅大眼正虎視眈眈地盯著嵯峨天皇,伸出尖銳的長指甲。
才加雖然武藝超群,但藥子派來的也不是普通妖物,而是潛藏在伊勢山中的牛鬼淵。這種妖怪只有在月圓之夜才會出沒,據說只要被牠的牙齒碰到,哪怕是影子,都會被烈火焚燒而死。
操縱妖物是陰陽師中的禁術,因為施術者必須以生人餵養妖獸,用自身的命數來與妖物定下契約。藥子竟然使用如此殘忍的術法,也要殺害皇上,假使她的陰謀得逞,必定會造成百姓苦不堪言。才加越想越覺得藥子非除不可,加上母兄的仇恨,以及天皇的安危,便拿出所有的力量與這妖物纏鬥。一人一妖纏鬥許久,直到才加左手被牛鬼淵咬住,她忍著被火焚燒的痛楚,一刀插入那妖獸血紅的大眼中,牛鬼淵尖聲咆哮,倒地不起,但才加也在熊熊烈火中,壯烈犧牲。
獲救的嵯峨天皇感念才加忠烈,於是為伊予親王的罪名平反,還將他的兩個兒子接回京城,繼承父親的領地,並封為繼枝王與高枝王。皇上甚至還為才加建廟,希望她的忠勇正氣,能夠繼續守護百姓。
只是皇上此舉,卻使才加幾百年來都無法投胎。
佐江說,那就叫做好心做壞事。柏木想到她那時神情,就覺得好笑。怎麼說嵯峨天皇也是想表彰才加,只是不知道會讓才加因而心有掛礙,無法轉世。這件事情,到底是天皇有錯,還是才加執著,其實也難說。
「不過比起最澄,還是鑒真大師比較對我胃口。如果身為僧侶還只想著要獨善其身,那又何必去學習佛法呢?」
柏木微微一笑,以才加的個性,更偏向那種捨己為人的精神也是應該的。「您該不會有到東大寺受戒吧?」
「雖然想,可是沒有機會啊。不過我與大師的弟子如寶法師熟識,聽說大師生前一身正氣,總是記掛著要拯救蒼生,不僅是佛法,還刻意學習醫術,要以佛救心,以醫治人。」才加想起故友,也忍不住歎息。「可惜當年淳仁天皇沒能夠接納這麼一位大師,解除了他大僧都一職。對了,現在彼岸還是唐國嗎?」
「不,現在是一個叫宋的國家。」
「這樣啊,這世間果然是滄海桑田啊。」
柏木向來不懂得怎麼安慰人,更何況眼前這個還是比她大上三百多歲的浮游靈,於是也只能微笑不語,讓牛車裡又回復原本的寂靜。
柏木升任陰陽生剛滿一年,又迎來就任陰陽師的機會。
前幾日,泰親與陰陽權助賀茂宣賢一同將柏木找去,說宮中這半年來,有好幾位女御接連因急病逝世,近日更是連皇子皇女相繼染上怪病,身上長滿爛瘡,幾位名醫看了都束手無策。
憂心忡忡的天皇於是請陰陽寮占卜,包括泰親與宣賢在內幾位傑出陰陽師,都不約而同地得出離位有變的卦象。離位為北,正巧是皇宮所在,況且平安京的結界是以四方山川池道所設,北方有變數,表示玄武位必然是出了狀況。
四神結界一旦有意外,那受波及的可不只是皇族運勢,更是影響國運與百姓生息。於是陰陽寮將此事稟告皇上後,便立即派人到船岡山查訪,發現除了靈氣有些許外洩外,並無任何異常。陰陽寮眾人正苦思不得其解之時,泰親卻力排眾議,要將此事交給弟子柏木。
別人或許覺得匪夷所思,但柏木知道泰親是想藉她的名義,讓佐江出手。
柏木回家轉告佐江這件事後,那人果真也說要幫忙,還特地找來才加一起,搭牛車到船岡山。本來柏木和佐江外出都不搭車,可才加是浮游靈,雖然因為天皇立廟,使她的靈力比尋常浮游靈強上許多,但還是無法任意離開平安京。於是佐江才會找來牛車,在牛車上施法,讓才加能與她們一同離京。
可是柏木想不透,玄武的事情跟才加有什麼關係。
「唔,看樣子是到了。」靠在柏木肩上的佐江突然睜開眼,含糊不清地說著。
她一說完,牛車便突然靜止不動。柏木和才加率先下車,卻發現牛車停下的地方是船岡山頂上祭祀之用的磐座,舉目皆是古木參天,半點人跡也無。佐江還是那副睡眼惺忪的模樣,她身上仍是穿著白色狩衣,左腰配長刀,手裡卻還拿著把以一塊寫滿紅色咒文的黃布包裹住,繫著紅線的劍。
話說回來,沒有車伕的牛車大白天走在街上,不會嚇到人嗎?況且此地靈力充足,雖然有些山精野怪,但也沒威脅性,佐江帶她們來這裡到底想做什麼?
佐江正巧對上柏木疑惑的目光,於是邊打著呵欠邊解釋說。「平安京建立之初,讓陰陽寮以船岡山、賀茂川、巨瓊池、山陰山陽為界,並以京城氣脈與國運相連,不只是因為這四處靈力充沛,足以維持結界千年不壞,更重要的,是居於此的四方神獸。而我今天特地帶由紀來,也是為了讓妳瞭解這件事情。」
「四神?我以為那只是傳說而已。」才加訝異地看著佐江。
佐江沒有回答,卻拉開劍上的紅繩。
那是一把青銅劍,雖然保存得相當完善,但從鈍了的劍鋒,以及上面的斑駁痕跡也可看出此劍歷史悠久。劍身上還能隱約刻著陌生的神代文字,只是歷經長久的磨損,早已看不太清楚上面寫著什麼。
然後佐江突然舉起劍,朝著磐座上的土塊刺了進去。
柏木只感覺腳下的船岡山輕微地晃動著,一股純正的天地靈氣自磐座的方向流洩而出。然後只聽見匡瑯一聲,那把劍突然掉在地上,旁邊坐著一名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短髮少女,她穿著橙色授衣,白染袴,正可憐兮兮地蹲在地上,捂著額頭喊痛,清秀的臉龐緊緊地皺成一團。「佐江妳想殺了我嗎?明知烏龜沒有外殼的地方是最脆弱的。」
「不這樣妳會出來見我嗎?」
「那妳也別打頭啊。」
一直以來在柏木面前都相當溫柔的佐江卻垮下嘴角,冷冷地問。「妳最近又跑到哪裡去了,玄武。」
玄武?柏木和才加瞠目結舌地看著那少女。如此孩子氣,感覺比竹井那隻狐狸精還任性妄為的少女居然是四神之一,也難怪皇族這半年會頻頻出事。
「睡了四百年很無聊嘛,好不容易醒來發現人間變得這麼有趣,才會想去逛逛。妳們幹嘛這麼生氣?」玄武一臉無辜地抱怨。「我聽說白虎也常去巨瓊池找朱雀,還會到處去收些小妖回來玩,妳們怎麼都不罵她?」
「妳被青龍罵了?」
「對啊,虧我好心去問她要不要一起玩。」
佐江覺得頭痛。這個傢伙空有千年道行,卻一點責任感也沒有,當初到底是誰找她來當四神。「玄武,如果妳的修為有白虎大人的一半,今天無論妳要去哪玩我都不會管妳。」
「白虎是萬年老妖怪,我只有七千多年耶!」
佐江輕歎了口氣。她不想再跟玄武爭論,也不願再提醒玄武,她的年紀根本不比白虎小,只是疏於修行,才會差人家五千年。反正她早想到事情會變這樣,所以才特地找才加一起過來。「沒關係,既然妳這麼不想守在船岡山,那我就找了人來代替妳。」
「真的?」玄武驚喜地眨了眨眼,目光也轉向她身後的柏木。「該不會是那個人類小妹妹吧?真沒想到佐江妳也這麼心狠手辣。而且這孩子長得還是漂亮,如果不是她身上的靈氣,我還以為是小久族人。啊,佐江,不然妳讓她留下陪我玩,我願意在這裡多待五百年喔。」
「玄武,」佐江微微瞇起眼。「不許碰她。」
玄武再怎麼笨,也能察覺到那人危險的語氣,她微微一愣,這才瞇起眼,仔細地上下打量依舊穿著巫女服的柏木。「妳別生氣,我只是眼睛小沒發現,如果知道我就不會調戲她了。」
一直安靜地聽著佐江與玄武對談的柏木耐不住疑惑問。「妳認識我?」
玄武歪著頭想了想,在佐江略帶警告的注視下笑著說。「小久跟我提過,妳是薩摩神代家的人嘛,果然是很純正的靈力呢。對了,佐江,既然不是這個小妹妹的話,那妳到底想找誰來代替我。」
「她。」佐江指向一旁的才加。
「她是浮游靈。」
「我是浮游靈。」
玄武與才加不可置信地望著佐江,異口同聲地回答。
「對,所以玄武妳要借我三千年道行。」佐江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模樣,她望著眼前的一妖一鬼,繼續解釋。「才加生前是武將,與皇族頗有淵源,又有天皇立廟,是最適合的人選。而玄武妳只要給我三千年的道行,其他的都交給我來處理,接著妳就可以到處遊山玩水,如何?」
聽起來挺划算。玄武眼睛一轉,落在才加身上。況且這人雖然是浮游靈,但那股正氣騙不了人,讓這樣的人來守玄武位,或許真是比自己好上太多。
「好,我答應妳。」
「等等。」才加突然鐵青著臉開口。「佐江,我願意幫妳,但我可不想當烏龜。」
「只是守玄武,不代表要當烏龜啊。」
「玄武不就是烏龜嗎?」
「喂,浮游靈,妳對烏龜有什麼意見?」玄武氣沖沖地瞪著才加,如果不是看在佐江的面子上,她一定會把這傢伙的魂魄拍散。
「我不叫浮游靈,我有名字,叫秋元才加。」
佐江沒有理會她們的爭吵,她走向一旁的柏木,把牛車喚來,然後將重新纏上紅線的劍交到柏木手中。「由紀,我跟玄武、才加還有事情要做,妳先回家吧。這把劍放到我房裡桌上的盒子中,除了妳以外,不能讓任何人碰到這把劍。」
佐江微微一頓,還是補充說。「尤其是小久。」
柏木聽她這麼說,心裡有些不安,卻只是垂下眼,淡淡地應了句。
「好,妳自己小心點。」
為了讓才加守玄武,必須替她重塑形體,道理與佐江送給柏木的管狐相同。
才加雖然只是靈識,可她畢竟曾是人類,人是萬物之靈,有與生俱來的優勢,不必像竹井她們修煉上千年才得以化型。要重塑才加的形體,只要一千年的修行就足夠,加上船岡山靈氣充足,要讓才加維持人形還措措有餘。
可是如果要代替那隻烏龜守玄武位,那就不是這麼簡單。
要成為鎮守結界的四神,表示才加的靈力必須強到足以壓制妖魔與外來邪氣。單就只是重塑形體是做不到的,所以佐江猶豫幾日後才終於決定,將才加的靈識煉為鬼神。
玄武在聽到她這麼說時,目光一沉,像是想說什麼,最後卻又吞了回去。
「煉鬼?這世間真有這等陰陽術?」才加忍不住追問。
「陰陽術不行,但鬼道可以。」佐江微微笑著回答。「其實鬼神不過就是尋常式神更強大,而且使役者是整個大和皇族而已。」
才加並不瞭解這種鬼神之術,卻隱約覺得事情並沒有佐江說的這麼輕鬆,可是一旁的玄武也沒有反對的意思,甚至已經開始在地上畫起法陣,於是只能點頭答應。
佐江讓她站在陣眼,自己則站在法陣的正前方,確認玄武已經將三千年的法力灌注入陣中時,才抽出腰間長刀。
才加一眼就認出那是自己生前所用的佩刀,百年來一直供奉在廟中,怎麼會在佐江手上?才加不解地望向佐江,但對方卻在她的目光中,舉起長刀,朝自己的側腹刺了下去。
才加錯愕地看著自殘的佐江。
血液浸濕下襬,緩緩地滴在玄武畫出的線上,沿著淺溝流竄,迅速填滿整個法陣。才加就算不懂陰陽術也聽說過血陣,是以施術者性命為獻祭的禁術,她想阻止佐江,卻發現自己的手腳無法動彈,喉嚨完全發不出聲音。皮膚上浮現紅赤咒文,早已失去痛覺的身軀突然感受到灼熱感,有股未知的力量在身體內橫衝直撞,急欲破繭而出。
然後才加只覺得眼前一亮,便完全失去知覺。
佐江望著消失在陣眼的才加,一手捂著側腹苦笑。「流這麼多血,還是會覺得痛啊。」
「廢話!」玄武不滿地瞪了她一眼。「如果白虎和青龍知道我替妳以血煉鬼,一定會把我的龜殼敲碎。」
「痛一下總比妳老是替我找麻煩好啊。」
自知理虧的玄武只好無辜地眨著眼。「難怪妳要把那個孩子叫回去,如果她看到妳這副模樣,一定會氣死。別這樣瞪我,不說就是了,那妳的傷怎麼樣,需要我送妳回去嗎?」
「死不了。」佐江撕開寬袖,用碎布壓著傷口止血。「妳不是想去京裡逛逛嗎?快去吧。還有,妳自己也損失三千年的道行,小心點,別在外面亂闖禍。」
因為愧疚而異常聽話的玄武乖巧地點點頭,轉眼間便從佐江眼前消失。
佐江靠著一旁的樹,虛弱地坐了下來。
現在是最重要的時刻,才加以她的血和鬼道之力為引導,正在將玄武的道行和整個船岡山的靈氣收為己用。還有那把刀,因為幾百年來一直接受百姓奉養,拿來當作施術媒介,她又在刀上灌注血氣,大概能夠成為一把神器。
這樣的話,只要等到儀式結束就沒什麼問題了吧。雖然讓才加鎮守玄武,遠比不上那隻千年烏龜,也會因為靈力差距而造成四方不穩,或許大和皇族還會因此衰弱,但至少不會有滅亡的危機。可因為才加過去是人類,修行速度比妖還快,再過幾百年就能填補其中差距,讓四神達到平衡,到時大和皇族就會重振聲威。
剛才那刀失手刺得太深,又沒有妥善處理,導致血還是不斷地從指縫中流出。佐江開始覺得視線有些模糊,雖然知道這樣的傷不會死,但還是很痛啊。
如果那時候讓柏木留下,就有人可以幫她包紮止血了。
不,看到剛才的畫面,那壞脾氣的孩子在替她止血前,大概會先打死她吧。
她正這麼想時,卻聽見木車輪行駛在滾石路上的聲響,由遠而近。佐江抬起頭,只看到一乘牛車正穩穩地停在自己面前。
「真是的,我可不想這麼狼狽地見到妳啊。」
從車上緩步走下來的卻不是柏木,而是那個被先前曾被怨靈纏身的橫山由依,她穿著櫻色十二單衣,手裡提著藥箱。橫山聽她這麼說,便遣退車伕,走上前笑著說。「想不到妳還認得我。」
「當然,無論妳變成什麼模樣,我都能馬上察覺到妳的氣息,臺與。」
正專心替她處理傷口的橫山卻揚起一抹苦笑。「我如今的名字,叫做橫山由依,姊姊。」
柏木忍不住懷疑這一切都是竹井策劃的。
否則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佐江讓先她帶著劍回家,而她剛踏進家門沒多久,還在猶豫到底要把劍放回盒子裡,還是趁機交給竹井時,那隻狐狸突然卻出現在宅院內,伸手向她要劍。柏木把劍緊握在手上,皺著眉問。
「玄武的事情是不是與妳有關?」
竹井看著那孩子戒慎的眼神,輕輕地歎息。柏木太過敏銳,也太過聰明,可是何必呢?竹井看過不少這樣的聰明人,只是他們都註定一生坎坷啊。
「玄武本來就愛玩,一開始讓她守玄武就只是權宜之計,如今換才加去守,不也挺好的?」
「妳這是承認的意思嗎。」
竹井忍不住揪起眉。「是與不是,又有什麼關係?莫非,妳言而無信,不願把劍給我?」
柏木確實不想把劍給竹井。她覺得這次的事情好像只是一個陷阱,所有人都被竹井玩弄在手掌心上,相當令人不悅。「至少該將妳的用途說清楚。」
竹井沉默半晌,才開口說。「我只是想救人。」
沒料到會是這個答案的柏木微微一愣。「救誰?」
「時間快來不及了。」竹井突然露出了焦急的神色。「柏木,我之後會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妳。但是我請求妳,現在先把劍給我。」
柏木從來沒有看過竹井這樣的表情。她今年已經十七歲,不再是不通情愛的天真孩子,她懂得竹井目光中的愁思,就如同花橘憶起心愛之人,或母親談起父親時的眼神一般。她過去討厭竹井,大部分是覺得這隻狐狸精根本不懂人間情感,以玩弄他人為樂,可站在她眼前的竹井…
原以為無情之人說起情愛時的神情,才是最令人動容的。柏木望著那隻泫然欲泣的狐妖,還是忍不住心軟,把劍交給了她。
竹井小心翼翼地抱著劍,雙手因無法承受劍氣而輕輕顫抖著,但她仍然對柏木投去感激的微笑,柏木覺得她的眼神中有種莫名的歉意,還來不及細看,那隻狐狸已經一個轉身,失去了蹤影。
幾乎是在竹井離開的同時,宅院的門卻被人用力地推開。
不知為何換了件衣服的佐江一臉蒼白地站在門邊,面無表情地望著竹井離去的方向。而站在她身旁的,竟然是橫山少納言的女兒,那位文靜的小姐正淺笑著,眼神複雜地凝視著柏木。
柏木突然懂了竹井走前那充滿歉意的眼神。
「我沒想到…」佐江的聲音中沒有憤怒與責怪,只有濃濃的疲憊。她未竟的話語中,夾雜著微弱的歎息聲。「為什麼要把劍給她,由紀。」
她這麼問時,柏木沒有回答,只是在望著佐江轉身,與橫山一同離開的背影時,感覺到如墜深潭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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