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蛋蛋
自我成為柏木放以來
終於寫出了不卡的柏木文
一定是因為『柏木』的關係
為什麼會放這張圖
只是覺得很可愛
啊哈
小指在蛋熊文裡的出現率
異常之高
太好用了
晦暗的天空,濕冷的空氣,濕冷的雨。
東京很快就進入雨季了,被濺濕的鞋子,怎麼也晾不乾的衣服,入夜的雨聲……依然是煩悶到令人憂鬱的天氣。
要是在九州的話,會是更美麗的雨天吧。
「怎麼了,莉乃?」
我看著天空,雨滴答地下著,銀色的絲線不斷地沒入地面,碎成了一圈圈的圓弧。
───妳會記得今天嗎?
「啊,沒事。」
但並不是每一天,都那麼明媚得使人落淚。
我的愛情裡,只寫了兩個人的名字。
並不是什麼悲壯淒美的感人故事,指原這個人,本來就跟戲劇性等等的強烈字眼沾不上邊,普通,平凡,幾乎就可以說是我人生的代名詞,很簡單,真要敘述的話大概三言兩語就可以講得完,而我並不覺得不好就是了。
但橫山說,以愛情稱呼,是否太過沉重呢?
那要怎麼樣才能稱得上是愛情呢?我問。
這個嘛,她用她那柔軟的特有腔調,還有同樣柔軟的笑容回答我,毫不猶豫地為對方犧牲生命吧?
這樣不是太煽情了嗎?
人是靠著煽情過活的。她說,尤其是女人。
人們啊,總是說著他們做不到的事。我愛你,我恨你,一輩子,永遠,忘不了。他們不斷地說著這樣的話語,又不斷地做著相反的事,無意義地重複著承諾與遺忘,然後,直到最終,也就只是如此而已。
永遠之真實性,唯有人將死前才得以驗證,那麼真又如何,偽又如何?死了之後,一切都不重要了,更何況只是個承諾呢?
即使如此,那一天的雨,我仍未曾忘記。
一直到很久以後,我才發覺,故事的開始,其實是在更之前的時候。
「拜託妳,指原學妹。」
四月,開學典禮才剛結束,我站在高一的校舍前,櫻花如雨般落下。
一位有名的高年級學長,手裡拿著一封信,帥氣的臉因緊張而繃著,明明是春天,他的額邊卻冒著汗。旁邊還有很多學生來來往往地走過,而他毫不在意地呈90度角對我彎下腰,低啞的嗓音些微顫抖。
多麼浪漫的,幾乎是所有女孩子夢想中的完美場景。若是在漫畫裡,女孩子一定是羞怯地收下信,男孩子緊張地跑掉,然後在放學後的教室裡,或是體育館後面,西下的橘子色夕陽拉著兩人長長的影子。
但人生總是不盡如意這句話,再沒有人比指原更瞭解了。
「這封信……………………請妳幫我轉交給柏木學妹。」
我沉著臉,手裡拿著那封寫著柏木由紀收,用著精美的愛心貼紙貼起來的信,信封上似乎還飄著淡淡的香味,心想著是要丟在垃圾桶,或是拿去回收場,還是乾脆一點去焚化爐直接燒了?
無論如何,都要趕在那個人發現之前───……
「指原同學。」
我定住腳步,聽著那柔軟到幾乎可以化了耳膜,彷彿連聲線都可以帶著清香的,我再熟悉不過的溫潤嗓音。
我只能無奈地轉過身。
櫻雨中的那人,一如往常地彎起笑,潤澤的唇蜜幾乎要刺傷我的眼。她漂亮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細細瞇起,明亮有如雨後的彎月。明明是白皙到可以透出血脈的晶嫩肌膚,卻又彷如撲上一層蜜粉般,微微地綻出豔麗的櫻色。對比著白色襯衫的墨黑色髮柔順地披落肩頭,額邊略長的髮絲輕撫兩頰,點點櫻瓣被風捲起,墨色的絲線便隨之牽引。眼前望盡所有的一切,都彷彿沾染著她的美麗。
她走過來,站在我的面前,極其小心地從我肩上拈下一枚花瓣。
我不斷地告訴自己,四月的櫻花是如此動人。
但任何事物都有表裏,而我其實是不願參透其中的。
「哈哈哈哈哈───────」
那人,那只是站在櫻花樹下就可以讓人駐足,一舉一動都美得像畫,總是優雅柔順,卻又溫和有禮,被說是有氣質到只要有她在的空間,都靜謐得宛如夜空的那人。
「都什麼時代了,」正在我身邊毫無形象地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手裡還抓著那封皺了的信紙,明明都笑到喘不過氣卻還是嘴上不饒人,「還寫什麼情書!挑這種俗氣的香水信紙,字寫得歪七扭八,竟然還有錯字!!」
「嗯,」我平心靜氣地吃著便當,「人家說帥哥都是笨蛋的嘛。」
「帥哥?」她率性地躺在我旁邊轉過頭來,毫不在意地讓她短短的深紅蘇格蘭裙滑下她屈起的白皙大腿,「怎麼,指原,妳喜歡那型的?」
「嗯,不錯啊。」我自顧自地又嚥了一口飯,「可惜眼光太差了。」
「喔?」那傢伙完全忽略我的挖苦,反而饒有興味地坐起身來,修長而細瘦的手臂繞上我的脖子,「真的?妳喜歡那種男生?」
「走開!我在吃飯!」她被我推到一旁,又在頂樓的地板上笑得東倒西歪,潔白的制服沾上髒汙也不在乎。
「那…妳會赴約嗎?」我沒有看向她,咬著筷子,佯裝若無其事的問。
「嗯?會啊?」她揚起眉,漂亮的唇型勾起好看的笑,晃了晃手上的信,「如果不是妳收的,它早就被我貼到公佈欄了。真可惜,沒辦法見到這麼受歡迎的學長被恥笑的模樣啊。」
那人是真的很惋惜的樣子。
「妳幹嘛一定要我收那些人的信啊。」
不知道到底是從國中,還是國小開始,柏木受歡迎的程度便已超乎想像,年輕的男孩們被她柔弱的笑弄得神魂顛倒,而柏木自己再明瞭不過。
但是因為太麻煩了嘛,她說,所以她從不接受任何情書或者邀約,情書一落到她手上,下場不是公佈欄就是垃圾桶,然後她會在眾人喧鬧中令人心疼地咬著唇,無辜地掉下淚。
那時的我正忙著在旁邊假裝安慰她。
唯有我轉交給她的,她一定會收下並赴約。
「這樣…會讓妳有那種,」她捉著手上的三明治又滾了過來,帶著香甜的氣息軟軟湊近我,「自己比較特別的感覺嗎?」
「我只覺得煩死了。」
「唉………」她咬著三明治嘆了口氣,「不過就只是個小指。」
不過就只是個指原。
我從二樓教室看著樓下花圃旁,那又高又帥的學長手足無措的蠢樣,還有那人如風般微弱的笑容,以及夕陽潑灑下美麗到令人憎恨的身影時,也忍不住這麼想著。
我並不是功課特別優秀的學生,體育不好,美術不行,臉也長得很普通,家境更是一般。簡單來說,若人分成最優秀或最差勁,極好和極壞的兩端一定是比例最低的,那麼中間那段不好不壞,人數佔最多,最普遍可見,最不特別的那族群,裡面一定有我。
那柏木,一定是在最優秀的族群裡吧。我看著那男人望著柏木離去身影的眼神,不知該憐憫還是嫉妒。
「解決!我們走吧。」柏木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然後她跑進教室,親暱地挽著我的手。我急忙抓起書包,被她拖著離開。
我在最近的地方,看著她的側臉。我心想。
不過就只是個指原,待在這樣的柏木身邊。
但,也就只是待在她身邊而已。
放學的路上,也飄著櫻花香,而我只嗅得到她揚起髮稍的洗髮精香味,那是她跟我一起去買的。
她沒有提到那學長如何了,可能對她來說並不是值得提起的重要事吧?喜歡她的人,太多太多了。
「喜歡?別開玩笑了。」她嗤之以鼻,「看著我的臉說的喜歡,跟男人看A片的自慰有什麼不同?」
啊,妳一定要用那張臉說這種比喻嗎。我欲哭無淚地心想,我是怎麼也不願聽到她這麼說自己的。不過,柏木就是這樣的人啊。
「是啊是啊,會知道妳的本性還喜歡妳的………」我說,然後就住嘴了。
「嗯?」她卻像是被挑起好奇心的貓,鍥而不捨地追問,「還喜歡我的?」
「世界上沒有了吧。這種人。」我說。
即使只是走在路上,每個人都看著她,而那光芒太過耀眼了,舞台下的人看不到旁邊的黯淡的我,再理所當然不過了。
「是嗎?」
但她還是會毫不在意地笑著回過頭來,而那眼中有我。
那天也是像今天這般,進入了11月的某天,氣候一下子就變了,變成只穿著長袖襯衫也不夠的天氣。
空氣溼溼涼涼的,天邊的雲是一種不安定的顏色,我跟她都沒帶傘。我們離開學校的時候已經晚了些,我匆匆忙忙的,她卻好整以遐。
「急什麼?」
「急什麼?!」我懶得回答她,「問妳自己啊!」
她笑得可開心了,「不過就只是每次輪到我開班會的時候都會下雨而已嘛……」
「今天不就是妳主持的嗎!」
「誰叫妳沒帶傘。」
哪來的因為所以啊!反駁的話都還沒出口,突然一點冰涼便落在臉上。我下意識地捉起書包擋在頭上就想跑,卻被拉住了制服。
「妳在幹嘛!妳這大雨女!」
雨一下子便淅瀝嘩啦地下了起來,她毫不遮掩,任憑雨水沾濕了她美麗的臉與黑髮。她的長袖制服外還套了件淡米色的毛衣背心,用領帶打成的紅色領結顯得格外亮眼。我並沒有穿背心,只繫著跟她同樣花色的領帶,雨打濕了我的肩與臂膀,白色制服黏著我的身體,貼出一層薄薄的肉色。
「有什麼關係,」她一如往常瞇著她那閃著狡黠光彩的眼睛,「妳跑不跑都會淋濕的。」
她看著我彎起笑,雨濡濕了她的睫毛。她的眼又瞇得更細了,然後她放開手,自顧自地踏著她原來的步伐,輕輕地哼著歌。
我默默不語地跟著她,雨越來越大了,我們一起在水面上行走。
突然,幾個避雨的男學生吵鬧聲由遠而近,比雨聲更喧囂。她停下腳步,脫下自己的白色毛衣,什麼都沒說地便套在我身上。
幾綹墨色髮絲沾黏上她白皙的臉與頸,她只是輕輕撥開,雨水順著她的臉頰弧度滑至頸間與鎖骨,最後沒入跟我一樣濕透的白色制服。領口之下隱隱透著她黑色的內衣形狀,我彷彿聽見了抽氣聲。
她則是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說,「白色內衣啊……指原真是清純呢。」
「哈?!」我不明所以地紅起臉,「所以我才要避雨的啊!」
「好啦好啦。」她不願聽我說完,便拉起我的手,兩人一起在雨中奔跑。
四濺的雨不斷飛散,放射線狀地從我倆身後飛去。
柏木關上她家的大門時,她爸媽都還沒回來。我抱著也濕透的書包站在她們家玄關,水滴落在她家地板形成一小圈水窪,我站到角落,怕弄濕了腳踏墊。
「在幹嘛?快進來。」她卻繼續拉著我的手,往二樓走去。
「啊啊啊,地板!」一般來說,不都是會先拿毛巾來玄關讓我擦的嗎!
我被那傢伙丟到她房裡的浴室,抱著肩膀在角落發抖。淋著雨的時候不覺得,進了屋子才開始冷,這跟游泳的時候不會冷,上了岸才覺得冷是一樣意思嗎?
她在旁邊自顧自地抓著蓮蓬頭似乎在試水的溫度,然後就朝我身上淋了下來。
我驚呼了一聲,溫熱的水混著還殘留在我身上的冰冷雨滴浸滿著我,我感覺到它們緩慢透過了我的制服與浸過水的厚重毛衣,順著貼著大腿的裙襬流了下來。我伸手捉著她薄薄的肩,另隻手想把蓮蓬頭搶下來,她又將手更抬高了些,她好聽的清亮笑聲充滿了浴室,蒸氣四溢,讓我一陣暈眩。
停一下,我墊起腳說,這樣妳會感冒的。我知道她沒有在聽我說話,暖熱的水流仍高高潑灑而下,淋在我倆身上。她比我高了半個頭,我整個上半身幾乎都黏在她身上,吃力地挺直背脊,卻仍是徒勞。我抬頭看向她,她只是柔柔扶著我的上臂,黑色的瞳孔又藏在她細細彎起的眼簾之下,霧氣下的眼與笑,氤氳縹緲。
一時間,從來都是順著她任性的我無來由地賭起氣,在濕滑的浴室硬是跳了起來。我終於搶下她的蓮蓬頭,半刻的逞強卻讓我將落地時會發生的後果拋至腦後。一瞬間她總是無可剝奪的餘裕笑容消失了,她的人也消失了,我以為我會摔得很慘,睜開眼卻什麼都沒發生。我手上是空的,水管不受控制地在地板上亂竄,水花自我們頭頂凌亂地射過。若是現在有陽光照下,一定會有美麗的五彩霓虹吧。
但我卻什麼都看不見,是因為逆光的關係,還是因為,我們從來沒有這麼靠近過?
我分不清那是蒸騰的霧氣還是她鼻間的氣息,剛那一瞬電光火石,彷若稍縱即逝,又彷若追憶數年。
碰到了嗎?碰到什麼?被什麼給碰到?
我不斷地在那寂靜無聲的一刻瘋狂回想剛才那一瞬間的柔軟觸碰,那到底是肌膚的溫度,還是其實只是暖熱的水花不經意地濺上我的唇?
輕輕的,如棉花糖般柔嫩,一經碰觸卻又隨即碎開的,夢境般的。
往後好幾年,我都在這個夢境裡不斷掙扎著。那一天,她到底有沒有吻我。若是沒有,她打算嗎?若是有。
又是為什麼?
數秒間,恍若隔世。
水花潑濺聲終至驚醒了我們,她一隻手撐著地板,另一手護著我的頭,我躺在地上,卻沒有摔到。她緩緩地起身,關了水,撿起安靜下來的蓮蓬頭,放回原處。
薄薄的白色襯衫黏貼在她身上幾近透明,拉開距離我才知道她剛竟是以這樣幾乎半裸的姿態貼在我身上,濡濕的黑髮更顯豔麗。身上濕透的布料緊包著她纖瘦的手臂與腰部的線條,黑色透出的部分我完全不敢多看一眼,而短短的深色蘇格蘭裙也緊貼著她鮮白色的大腿,腿部間滑下的水滴,讓人突然浮起某種褻瀆般的想像。我急急移眼,她卻只是緩步離開。
她說,衣服我幫妳放在外面。
只剩我一人待在浴室裡,霧氣被她剛開的門給吸走了,我卻還是停留在剛剛那朦朧曖昧的氛圍中,靉靆不明。
我終於還是跌撞恍惚地洗完了澡,換上她幫我準備的,之前來她家過夜時留下的衣物。
走出更衣間,她也已經洗好澡了,換上了短褲和薄薄的黑色套頭毛衣,連她的長髮也已經吹乾,柔順地披在肩頭。
她背對著我,坐在小圓桌前,被黑色毛衣包裹住的她似乎更顯纖瘦,貼身的布料勾劃出她漂亮的腰身。空氣中有股淡淡的檸檬油香,她執起桌上的白色骨瓷壺,一手壓著壺蓋,將紅寶石色的茶湯緩慢注入瓷杯中。她輕輕將瓷杯推到旁邊,再倒了杯自己的。
雨仍淅淅嘩嘩地下著。圓桌前的落地窗已經被她全部拉開,讓我們可以近距離地欣賞著滂沱的雨景。陽台外楓紅的花葉被雨水打落,只剩稀零的枝頭,她似乎毫不在意,風涼涼地吹來,拂過我泛著熱氣的臉。
「指原。」她輕聲說。
「妳會記得今天嗎?」
我望著雨景前她緩緩轉過的美麗側臉,隨著頭部動作滑落的黑色髮絲,下巴的線條與落入領口的白皙頸間。
雨聲,落花,潮濕的青草味。她的聲線輕柔低沉,彷彿觸著我的心臟般隨之鼓動。
我如何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