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日出清晨,船桅上掛灝軍旗幟,各高達十餘丈,艦上列女牆,裝備大型連弩,與兩千士兵的三艘樓船與艨艟艦隊悄然自長江上游的南郡渡口駛出,順流而下,目的是與自樊口出擊的三萬兵馬一同,夾擊佔領夏口的叛軍。
船隊剛過荊郢交界的巴丘,長江面上一片寧靜,只有一輪烈日自下游出海口方升起,紅了滿江水。灝軍艦隊寧靜無聲,既無人聲吵雜,也無戰鼓喧騰,只有強勁的江風拉扯著灝軍旗的啪啪聲響,顯示出荊州水軍的治軍有道。正中船型最為巨大的樓船之上,仲遙香立於船頭,望著近在眼前的夏口。她一擺手,底下副將隨即舉旗揮舞向傳令兵示意。艨艟艦隊以仲遙香座艦為首列陣,擺出迎擊陣型,等待樊口派來的快馬一到,立即擊鼓鳴金,大破叛軍水寨。
可等了半刻,卻絲毫一點消息也沒有。率領兵馬自樊口出擊的是原夏海,與仲遙香同屬征南將軍麾下,從軍多年,深受仰賴,絕不可能做出此等延誤軍機的事情來。仲遙香眉頭微皺,轉頭眺望毫無動靜的樊口方向。
莫非,軍情有變?
正在這時,突見一艘輕型船自夏口方向駛來,那是揚州水軍有名的戰船,快舸。此船是吳地船匠改良過的特殊江船,除了以尖底減緩水阻力外,還特意配上三張三角帆,兩側設有快槳,速度極快,被稱為江上赤兔。那船上沒有懸掛旗幟,看不出來是哪路水軍,只有幾十船伕奮力地搖著船槳,快速地逼進了灝軍艦隊。
荊揚水軍聞名天下,是灝軍艦隊主力,可自從叛軍崛起,徐、揚等幾州陷入戰亂後,揚州水軍也在戰火中受到波及,早已潰不成軍。征東將軍更逃離建業,率領殘軍駐守彭城。縱然揚州已被叛軍所據,但也從未聽聞叛軍組建水師,如今快舸竟再次出現於長江之上,難不成是樊口方面提早出擊,已奪回夏口港?
「我乃征南將軍麾下,灝軍校尉仲遙香,來者何人?」
來船沒有回應,仍舊逐漸划近艦隊,灝軍彎弓搭箭,直指來船。這時卻響起了一陣悠揚琴聲,婉轉動聽,曲調沉鬱,挾著一股若有似無的惆悵。船上一人身著白衣,看上去溫雅瀟灑,十指在琴弦上快速撥動著。琴音急轉,突然變為急促而高亢,有種波瀾壯闊的悲壯之感,令仲遙香的情緒也忍不住受到琴聲牽引。
琴音戛然而止,那白衣文士十指仍撫在弦上,對仲遙香溫婉一笑。「在下松玲奈,恭候大駕。」
根據情報,駐守夏口港的是叛軍領下大將矢久美。此人在建業一戰中率先攻破東城,振奮軍心,使建業守軍氣勢低下,猶如散沙,一擊即破。征東將軍敗逃後,受命鎮守江夏,對樊口虎視眈眈。樊口港是連接荊揚二州的要衝,若是被叛軍拿下,除了鄰近的襄陽岌岌可危,首當其衝的就是她們征南軍屯守的荊豫二州。於是參軍獻策,趁叛軍攻下建業,正是軍心鬆懈之時。矢久美雖是一員猛將,可有勇無謀,剛奪首功,不免驕矜自大,出兵奇襲。倘若出師得利,便可趁勝追擊,直取柴桑、皖口、丹陽,最後兵圍建業。
可為何敵軍軍師松玲奈此時竟在夏口?而且還孤船迎敵?傳聞松玲奈智計深沉,能在千里之外大破敵軍,灝軍在會稽之戰中,便是因中了松玲奈誘敵之計而貿然出城迎敵,全軍覆滅。如今松玲奈現身夏口,莫非有詐?
仲遙香只覺得背後直冒冷汗。原先以為征東軍與叛軍於廣陵的纏鬥已使松玲奈分身乏術,於是才派出六萬兵馬,兵分二路夾擊夏口港。可是松玲奈如今在此代表著什麼?廣陵已失?
「聽聞征南軍治軍嚴明、能征慣戰,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松玲奈笑道。正值寒露,兼葭蒼蒼,悲風送秋,松玲奈未束起的長髮在風中被拂起,溫婉秀麗的臉龐上揚起一抹和煦清雅的笑。「久聞征南軍仲遙香大名,我家主公仰慕已久,倘若閣下願降服我軍,日後必定封侯拜相,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可笑,普天之下只有當今聖上才是天命所歸。區區一方草寇,竟敢輕言封侯拜相?我仲遙香身為灝室子民,受征南將軍仰賴,今日就算以身殉國,也絕不向爾等亂臣賊子投降。」
松玲奈於是輕嘆。「那麼,在下便失禮了。」
她闔眼,十指在琴弦上如蝶般翩翩舞動,琴音響起,竟是楚地有名的國殤。「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松玲奈隨琴音輕聲吟唱,嗓音清澈悠揚,快舸上數十隻快槳同時划動,那船便猶如飛燕般輕巧自眼前掠過。仲遙香只望見無數巨石分別從樊口、江夏兩側岸邊擊來,大石飛過之處,艦隊所當輒潰。
灝軍哀號聲遍野,可是她們竟連敵軍身影也看不見。緊接著一陣巨石猛擊之後,才聽見前方擂鼓聲響,數十艘滿載稻草的快舸湧來,在逼近時點燃稻草。一艘艘的輕船如野火燎原般在灝軍艦隊中燃起滔天巨火,仲遙香措手不及,長江之上火光漫天。
轉瞬間,三萬荊州水軍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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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貼好久的這篇
拖到我都忘記後面劇情要重想了囧囧
繼大璟帝國之後的新王朝
好久沒有寫正經的古裝文了
感覺有點卡卡
ヾ(T(エ)T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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