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柏木放後,值得慶賀的第一篇AKB文
因為熊一直跟我哭餓,所以寫來餵食熊的,不過我也就只能寫出這種東西而已啊。就Saki的分類來說,是無聊的不愛情故事
水聲淅淅嘩嘩地響起了。
在黑暗中,在昏沉之中,在恍惚之中,微弱的,破碎的,既綿密又稀疏。細不可辨的悲傷像雨一般打在臉上,濕濕涼涼地化開了佐江的夢境。
佐江終於醒來的時候,天還是暗著的,只有桌上的小燈微微亮起,發出霧黃色的光。
她伸手摸向床頭的時鐘,發現時針在她們入睡之後只跑了三小格。她坐起身,抹了抹臉後便隨手拾起地上的衣服套在身上。
她踩著稍微長了些的寬大睡褲走到窗前,掀起窗帘想看看凌晨的天色。一片漆黑。住宅區的路燈並不是相當密集,而夏天快要過去了,再過一個月,天色亮起的時間又要變得更晚了。她們是必須在夜色中出門的人,要是出門時能看得到天邊泛起的微亮,會讓佐江有種自己的作息其實相當正常的錯覺。
房間裡有光,鏡面的落地窗裡淺淺地映出佐江捉著窗帘的模樣。佐江瞇了瞇眼,便將窗帘又拉了起來。
由紀在她房裡的浴室洗澡。這個人的睡眠時間最近正以極度不正常的頻率迅速縮短中,半夜一點睡,凌晨四點起床已經是非常普遍的事了。
如果是偶爾佐江家人不在的時候,由紀甚至會跑到她房間外的浴室去洗,而現在在浴室裡,佐江很輕易地便可以想像小心翼翼地不發出一點聲音地盥洗著的由紀。
她笑了笑,拿著毛巾踱到浴室門口。
門縫被小心地被拉開,浴室裡的霧氣與微光同時流洩了出來。那人背著光,雪白的肌膚上餘下的水珠閃閃發亮,纖細優美的身體曲線只被浴巾隨意地遮於胸前,長長的美腿踏出浴室,一點一點的水珠滴落在絨布墊上印出暗色的痕跡。
「怎麼不多睡一點?」她沒有太過驚訝,反而似乎有些懊惱一瞬而逝。
「是我自己醒來的。」佐江淡淡笑著,「我幫妳吧。」
由紀包著浴巾坐在梳妝台前,濕濡的墨黑色長髮沾粘在她華奢的後頸與白皙的肩背,佐江修長的手指細細撩起了那潤澤的髮絲,用毛巾輕柔地拭去髮梢的水珠。
「我等下要…」
「我知道,」佐江說,一邊將注意力放在由紀細緻柔軟的黑髮上,「等下要拍戲,下午天氣播報結束後是雜誌拍攝與訪談。」然後佐江拿起了桌上的吹風機,風溫溫熱熱地拂過由紀耳邊。
記著對方行程的不知何時變成了佐江。
也許是因為不管怎麼排兩人的休假都不可能在同一天,也許是因為她們除了本體以外幾乎沒有相同的工作;而且,那人已經好幾個月都沒有休假可言。好不容易總選剛過的那一天她才有了能短暫喘息的假日,更加沉重的工作量又隨即接踵而來。即使如此,她從未在人前展露出疲態。自認體力不錯的佐江,幾乎沒有看過由紀喊過一聲累。
雖然最近一年她們能相處的時間縮短了許多,但由紀還是會在工作之間的閒暇傳簡訊或打電話給她,或是像現在這樣,在所有的工作都結束後偷偷跑來她家過夜。因為由紀來與離開的時間都太晚和太早了,佐江幾乎可以不用跟家人多講一聲。
關掉吹風機後,佐江將那頭美麗的黑色長髮攏了攏,墨色瀑布便流瀉而下,雪白的背脊隱約可見。她低下頭,輕輕吻了她頸肩相連的細嫩肌膚。
由紀伸出白皙的手臂將桌上的小燈更轉亮了些,讓光亮足以照明她們兩個。她轉過頭,手指輕輕撫上佐江微光下略顯蒼白的臉。
「剛哭了?」
「只是做夢。」佐江輕聲說。
她皺了皺眉,「夢到什麼?」
佐江無奈地笑了笑。
「我忘了。」
由紀的身體很美。昏暗燈光下,那柔細的肌膚隱隱透出一種希臘雕像般的螢白色。自頸部滑落而下的背脊線條,兩旁因太過纖瘦而愈加明顯的肩胛骨凹陷處,肌理間都帶著透明,彷彿可以看透皮膚下微微脈動的血管。每次由紀毫無防備地躺在自己身下的時候,佐江都會有一種想咬破它的衝動。佐江總是親吻著由紀的脈搏處,想像著血花濺在雪地裡的情景。而由紀只是軟軟摟著佐江的後頸,皺眉細語著。
佐江坐在床邊,細細看著毫不遮掩的由紀一絲不掛地背對著她,緩慢地,將昨天穿過的衣物一件一件穿回去的模樣。光只是這樣看著,無比強烈的優越感與罪惡感便排山倒海地襲來,每每都讓佐江幾要窒息。
「怎麼了?」
回過神來,由紀正彎下腰,微皺著眉,偏過頭看著她。
「沒事。」
佐江站起身送她至玄關,然後在由紀面前蹲下。她輕輕地捧起她的腳,讓那修長的小腿穿過她的長靴,佐江仔細地將鞋帶綁好後,才換另一隻。
她不能送由紀出門,所以她們總是在門口道別,等由紀上了計程車後再打給佐江。
拿起包包後,由紀便搭上門把,「那我走了。」
看著由紀的背影,佐江不自覺地脫口而出,「由紀。」
由紀轉過頭來,墨色的長髮輕飄飄地畫了一道弧線,露出了個『嗯?』的表情。
佐江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最後還是只說了句,「小心點。」
由紀笑了笑,摸摸她的臉,「再回去多睡一點吧。」
佐江乖乖地回到房間,躺在床上,由紀的氣味還餘留在房內。她想聽由紀的話再多睡一點,卻就這樣睜著眼直到天色微亮。
最後她跳下床,簡單梳洗過後便也準備出門了。
佐江的房間裡沒有鏡子。
亂著頭髮,只戴了粗框眼鏡素著一張臉就去工作一直都是佐江的習慣。所以她總是被成員笑,佐江真是懶散啊,而她也只是露出她一貫的笑容,反正有化妝師嘛。這只是個順其自然的藉口這件事,有時她會忘記。
佐江一直覺得很痛苦。
但她似乎已經太過習慣承受這份苦痛,負面情緒深深融入她的血液之中,已經成為佐江的一部分了。佐江常想,一定是因為這樣,她才能露出那樣的笑容吧。
要是過於感受到痛苦的話,就沒辦法在大家面前笑出來了吧。佐江有點洋洋得意,卻又很快地發現,啊,我終究還是個虛假的人啊。
所以她厭惡自己的笑。
她深深地厭惡自己鏡中映出的模樣,她的臉,她的人,一切的事物,包括喜歡這樣的自己的柏木由紀。
可是,唯有在看著由紀時能讓她稍微不那麼難受。
光只是看著她,看著她舞台上燦爛奪目的身影,她的眼與笑,她輕輕柔柔的說話方式,她笑起來的聲音,嘴唇與眉揚起的弧度…就能讓佐江下意識地按著自己的心臟。
還在跳動呢。佐江心想著。然後她會為了不讓自己的心跳繼續加速下去而轉身離開。
她並不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個人,卻總是最吸人目光的一個。即使是站在舞台最後方,即使是在燈光暗下處,她晶瑩的汗水,她樂在其中的笑意與彎起的眼眉,一切都是那麼地明亮清晰。在舞台的耀眼燈光與觀眾的渴望下怡然自得,沉浸其中,她是真正在享受自己的演出,沐浴在眾人目光下的她神采飛揚,高貴如公主,驕傲如騎士,卻又比任何人都珍視著每一道注視著自己的視線。
她並不是一個天生下來就適合站在舞台上的人,她只是希望自己能成為這樣的人,而且她做到了。
佐江也是這樣希望的。
但佐江並沒有做到。
那人是個完美主義者,在佐江初次遇見她時她便明白。第一眼看到由紀,她就覺得啊,這孩子跟自己好像。
太在意他人,太在意自己,太在意週遭的一切,以致於無法表現出真正的自己,偽裝,逞強,虛假的回應,虛假的笑。在每次舞蹈練習後因無法忍受任何失敗而陷入懊惱無法自拔,演出前的不安與無助,演出後的後悔與不甘,然後在獨自一人時無止盡地自我厭惡。痛苦,痛苦,掙扎,無法出口的一切,最終都淹沒在滿面的笑容之下。
明明知道自己想做些什麼卻無法做到的痛苦,沒有人比佐江更明瞭了。
當時她看著由紀那比現在更瘦小的背影想著,要是不去拉她一把的話,她會像自己一樣踏入泥淖的吧。
但佐江忘了自己也是個完美主義者。
失敗的那種。
所以自始至終,陷入泥淖的就只有佐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