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難忘友難忘
曾有朋友說,以當時的年紀會愛上隊長,很大的原因是甫入學,便遇上嚴格管教的學長,下對上的姿態,衍生出愛戀頗為常見。想了想也不無可能性,舉凡師生戀或是警軍校等具較嚴謹學長學弟制之關係,這種仰望的角度卻有可能化為愛情的養分,一旦兩者都為圈內人,可能是寂寞,可能是封閉的環境,愛情總會在長期相處下來報到。
多年後的我已經能理解,與隊長那時而曖昧時而遠離的情感,究竟是什麼。那個年代校園圈內生活遠比現在封閉,何況是男校;再者隊長寡言內斂,圈內身份除了少數好友,知者不多,四年來只將一顆心擺在風學長身上。
對他而言,能與我有所情感交流,就算是幾個曖昧的小動作,對他對我也是彌足珍貴,只是那卻不是愛情,只是捨不得放手,一段相儒以沫、互相扶持的情感,有點像兄弟有點像圈內密友;套在直男身上,又有點像是失戀後給予扶助安慰的那種微妙情愫,就如同隆四年級時剛失戀的那段時間,充斥在我倆之間的那種默契,或者說是曖昧。好在自己清楚知道與隆的並不是愛情,否則是否會多一段遺憾呢。
綜合以上,加諸的情感過多、情緒過大,讓一切都變質了。不過當時高一二年紀的我,又是情竇初開,如何能懂得這些,於是年輕氣盛下要求的感情回饋,彷彿是那麼地理所當然了。
只是現在如果要問我,對於他究竟是不是愛,那麼我卻能很肯定的給予回覆。是的!我有一個戀愛!
初冬的南方沒半點寒意,天氣依然好的沒話說,身旁的隆身穿白色吊嘎和短褲,長長的腳毛露出,一路蔓延到小腿,滿是男性魅力,漫步在他身邊也不自覺的驕傲起來,如果他是圈內人,肯定是圈內頭號紅牌,何況善泳的他,那副池畔裝扮肯定又會殺死一票葛格底迪。
不可諱言,喜歡和帥哥當朋友,會變成好朋友也有很大的原因是我會主動的接近表達善意,不過當身邊異男朋友都是可口的餐點時,他們稍稍的一點異男溫柔,便會容易在脆弱時演變成異難忘,尤其是這種懵懂少年時。
對於隆的美麗和陽光,我愛極了,但那只僅限於浴室洗澡、泳池游水、過度親密動作時才有的正常同志反應。不過當我失戀痛苦時,平時不以為意的溫柔陪伴,在此刻很容易催化成曖昧,彷彿仍在戀愛當中,傷痛就可以稍微減少一點。
這些微妙的青春情事,在五年的歲月裡上演兩次,一次是隊長、一次是與大軍分開之後,有人說那叫異難忘,是的…異男的美好,的確很難讓人忘懷。
隆大剌剌地啃著手裡的烤香腸,嘴裡很是忙碌地說「我就說吧!與其你自己一個人留在學校裡,不如跟我到老家走一走散散心。」
看著他的樣子,苦悶已久的我微微笑了開來「是呀!你最好了,好到小文臨時有事不來,我才有機會跟著你這大帥哥來。」沒有週休二日的年代,好不容易遇到彈性放假,隆終於有機會回家,他本想帶小文南下老家來個二日遊,怎耐美女事多人忙。
「嗯啊…別這樣說啦!我也是很顧兄弟的。」他一手將我勾到胸前,汗味撲鼻仍猶帶青春期男孩獨有的香味。
我不甘示弱將手伸至他腰際搔癢「哈哈…不是嗎!如果小文現在打電話要你明天西門町報到,再晚你也趕去。」
罩門遭受攻擊,隆大笑地放手逃開「那是我神機妙算好嗎!小文知道你最近不好過,要我陪你出來散心,她特地把我讓出來耶,多偉大的情操呢。」他一副裝委屈,我見猶憐的樣子,讓我又噗嗤地笑了出來
「靠!你別裝可愛啦。」語未畢雙手又伸了過去,持續攻擊
隆大笑地逃開,我跟在他身後,追趕在不算大的廟埕上,三兩攤販無不關注「哈哈…別鬧啦!我帶你去漁港找我同學啦。」
看著他逃離的笑臉,我想到了風學長,好看的男孩、溫柔、笑臉,我的心為之黯然,都沒了。抬頭望天,南台灣的天空光害少,星星不要命地閃著,那般燦爛美麗,但我卻開始懷念宿舍三樓,他房裡的那扇窗,那片曾與他共賞的台北夜城。
這個南方的小漁港,晚間停泊的漁船零零落落、三三兩兩地靠在一塊,纜繩纏繞綑綁,隨港內波浪擺動,左右行人不多,徒有股戚悵之感。適才隆與國中同學相談那種連珠砲台語口氣以及那傻氣的白痴對話,又讓我看到他樸實可愛的一面,終究是在這樣一個小漁村成長。
此時我們倆人坐在港邊纜樁上,他語氣變得淡淡地,混著浪拍打提防聲響,令人摸不著邊際「你…最近心情有好一點嗎?」
「嗯…」提及台北的人事,我不由得悵然無語
「聽大摳學長說…兩個學長最近都很不好,風…」隆突然停頓了會,才又接口說「…學長聽說和隊長吵架,兩個人冷戰好幾個禮拜了。」
聞言一驚,風學長替隊長辯解那來勢洶洶的模樣,他們肯定有很深的情誼,怎會突然吵架,甚至冷戰「怎麼了…」
「聽說…風學長怪隊長害他被拖下水,然後隊長就生氣的不理他了」
其實,我能理解隊長的生氣何來,這一路來風學長在旁推波助瀾,也不管隊長樂不樂意,如今又遭責怪,那種心情實在不好受,但這已不是我能管的範圍了。
「嗯…他們那麼好,不用多久就會和好的。」我不想再談,做下結語盼能就此打住。
隆拍拍的我的肩膀說道「他們是好朋友呀!朋友有什麼事情不能原諒的,像我們如果吵架,還不是三兩下就和好。」
我看著他一副堅定的樣子,心裡很是溫暖,朋友當然什麼都可以原諒,但當友情悄悄升達情人階段,就不是一句原諒,就能挽回友情的,大軍追過女孩,卻與我來了段異難忘,成為了情人之後,就回不到友情了,如果能選擇,友難忘會比異難忘好嗎?
三年級時,因為同時重修相同科目,和大軍一塊上課,走的便比較近,不知覺地他進入了我們三人團體,四個人一起討論功課、女孩甚至男孩,不過那多半是因為要調侃我,大軍總是靜靜地聽著聽著,淡淡地笑起來。
有時自己也不明白,如果要走進異難忘,何不選擇隆呢?一樣曾有過默契,一樣曾經那麼親密,不一樣的是大軍的外表從未進入我所謂的帥哥領域,他沒隊長的體格身材,他沒風學長的幽默多情,他也不是隆那種陽光運動型,但神奇的是我竟與他墜入愛河,成功同化異男,那是多麼地高難度啊…只是我卻沒顧慮到一旦擁有愛情,友情卻早已失落在愛裡,無法尋回。
隆的家是兩樓透天厝,坐落在小村主要幹道上,村里間除了兩間雜貨店、一間文具店、一間小吃店以及一中一西的早餐店外,便沒有其他店家了,過了九點,半小時一次的末班公車離去後,小漁村只剩兩家雜貨店仍亮著,除了偶而遠方傳來的狗吠聲外,彷彿整個村莊都沈沈地睡著似的。
「睡吧!明天帶你去釣魚。」啪地聲,隆關掉房裡僅剩的燈火,一時房裡漆黑一片,跟台北那窗外霓虹映床前大不同,此刻房裡真是伸手不見五指。
我們睡的是頂雙人床,感覺到隆輕地擠到身旁,我輕吐口氣,這是第二次和隆同床了,基於男同志的基本慾望反應,說不期待什麼,是騙人的,同時想起他剛洗完澡,那裸著上身的模樣,我卻害羞了起來,轉過身子背對著他。
「小門…你有打算要跟學長他們和好嗎?他們對我們那麼好,就算不是學長,也是我們的朋友呀!」隆軟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容易心軟,卻也很固執倔強,不肯示之以弱「我不知道…可能很難吧」
「唉…其實好像也沒那麼糟,你要不要…唉…不然讓學長他們吵架,好像很不好。」可能是氣氛使然,隆悠悠地說著平時難以說出口的勸告。
我輕輕拉起棉被蓋住頭,悶悶地說「我知道啦…再看看。」
「你生氣了喔。」他語氣一轉,將身體靠近要來拉那棉被
我伸手一格「沒有啦。」
「吼!你一定是生氣了,嘿呦!別生氣啦…」隆隔著棉被用那雙毛腳夾住我的下身,雙手不嫌忙地扯住棉被
恍然發現俊臉近在呎尺,那呼吸的熱度,以及那被抱住的親密姿勢,臉上跨下瞬時起了反應「別鬧了啦!我沒有生氣。」
「我不信…你一定是在偷生氣」突然間他像是發現什麼「吼喔…小門你該不會又變螃蟹了。」如獲至寶,賊手趕忙擠入棉被裡,同時裂嘴大笑了起來。
我大驚失色地掙扎著,發現自己的嘴角也揚了起來。
噢!異男真是如此美麗多情,也難怪歷來多少圈內人前仆後繼地奔向他們,縱會受傷,亦雖千萬人我往矣。
異難忘…友難忘…若能進一步愛情,退一步友情,該有多好。
異男異男…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