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種人
五專生活的五年裡,若論崛起的巨星,大家不做第二聯想,當是亞洲天后張惠妹,但這五年中我卻獨鍾兩個大男孩,相信若處於同時代的男孩、女孩,定是映象深刻。當時歌迷對於光良與品冠這兩個才華洋溢的大男生,除了喜愛外,總是會在心中,暗自擔心總有一天,他們將會單飛解散,事情未發生,但殘酷社會裡的流言斐短,卻始終不曾間斷。也因此,我在青春的歲月裡,不斷地擔心如此完美的搭配,會終有一天消逝;當時的我,始終天真相信地,這份完美將持續著…
只是現實中似乎不存在完美這形容詞,就如同愛情,同樣真實。他們聚首了四年終究分離了,不論他們的默契多好、感情多棒,但那只是…一切、一切的曾經,就如同這五年中,我不斷思考,我是因何愛上這個男孩……這溫柔的男孩。
曾經在本同志雜誌裡看到篇短文小說,只是匆匆一撇,留下映象,後來我在書店裡,不禁意地見著了本短篇小說集,也那麼恰好地再度閱讀了這篇文章,其中他這麼說過:
「原以為在愛情裏只有兩種人,一種是他愛你,另一種是他不愛你。
後來才明白,還有第三種人存在:
他不是愛你,也不是不愛你。 」
摘于 騎樓裡飛翔-張維中
若不是身歷其境,會有這種感受嗎?書店裡的我如若雷擊,才恍然大悟,原來…愛情中,也有這種人,他不是愛你,也不是不愛你。只可惜我懂得晚,對隊長、對大軍,多做了甚多無謂、悔恨的事,這或許不該怪別人,與自己那倔強如牛的個性有關吧!但…這倒是後話了。
寢室裡,依然沈靜,封閉空間裡的空氣,似乎也為之滯塞蘊積,彷彿一開口就是終結、是個結束,他不開口,我的勇氣也為之漸地消磨,漸地殆盡。
我按下顫抖的身軀,勉強自己將屁股留在鐵椅上,定住雙眸,只盼能得到回應,就算是拒絕,又或者是欣然接受也好,總比這蝕心的艱局困境好。聽著他的呼吸,時而急促、時而平緩;瞧著他直視艱難原文書的側臉,沈靜依舊,宛無他事;若座雕像,座落眼前,只能傾訴愛慕,卻難得回應。
此刻伴著他,竟不再那麼熟悉。過去我總依在他身邊,靜靜地盯著他的側臉,就這麼伴著,只是現下的我,竟不再感到熟悉、每個舉動,不再自然,就算倆人的距離只這麼短短幾公分,那剪影,卻也不再清晰…這就是回應了嗎?
這麼耗著,他不開口,我亦只能盼著,腦中胡思亂想,他…在等我打退堂鼓嗎?他…不想搞壞彼此的關係吧!還是…他難以拒絕呢?自己只是替他製造麻煩吧…
心念一起,我幾乎絕望了…至今我依然記得,那輕微的呼吸聲,多麼徹骨;我起身離開時的念頭,多麼難堪,就這樣吧!我告訴自己就這樣吧!自卑感催促著軀體離開,我放軟身子,微微起身,默默歸位鐵椅,輕地轉開門把,就像沒發生任何事般地離開……是啊!我多希望沒發生任何事…
如果我冷靜些、沈著些,就不會遇上這難堪的局面吧!或許只要我壓抑住情感,那麼他能依然親密地對待我吧。今一切說破,就如攤在陽光下,是否會見光死呢……
回到寢室,我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那麼清楚…砰!砰!…卻絲毫感受不到心痛,是麻痺了嗎?感覺不那麼真實,告訴自己沒關係、無所謂,甚至搬出了國中時的傷痛,不停比較…這沒什麼嘛?
儘管如此地安慰自己,我依然拾起背包,連錢包也帶不及,運動衫也不換,匆忙逃離宿舍,我在害怕什麼…
我怕隊長嗎?怕見到他?我怕隆和傑嗎?他們會看破吧…會吧!我僅存的最後一絲自尊,驅使著自己,風也似地逃離校園。
用身上少許的零錢,撥了家裡電話,要求了父親馬上來載我,他儘管訝異,卻如舊疼惜我,不管多晚、不計多遠地動身來了。我呆坐校前便利店的候車長椅上,腦裡渾沌一片。
沒有哭,是保留最後一點尊嚴,也是最後一點自信,我當然不明白…他為何不愛我呢?那不禁意流露的情感是什麼呢?他不也是圈內人嗎…怎地會拒絕呢?
我知道…不留一句話地離開,隆和小傑會多麼擔心,但…
溫暖的家,終是最可靠的避風港,他們不會離去,始終守候,看見了爸、媽,淚水似乎就會忍不住決提,我交代了若有人找,只說我不在家,便將自己鎖入房裡,轉開音響,將自己墬入那傷心的音樂中。
只是短短的一天,似乎不能化消那幾分鐘所發生的一切,儘管受溺愛,卻也不敢提起拒回宿舍。拖到不能再拖,才坐入老爸的轎車…
我惶恐著…脆弱的心防能撐的住隆和小傑滔滔而來的關心嗎?我能如以往那般地貼近霆嗎?或許現下我是班長,但一個月後我不再是…我能再如往常般深入他的生活嗎?
「怎麼了…昨天晚上到今天,你幾乎都沒說過話。」自己的家人,當然能看出其中的細微變化
望出窗外,一輛輛的摩托車穿梭在前「沒事…」勉強的語氣,很笨的謊言
「和同學吵架了吧!下午說不回家了,到晚上幹嘛老晚地,也要趕回家。」黑車困在車陣裡,就如我的心事,多希望就這麼永遠深陷車陣。爸關心地問著我,我倔強地不說,他默地也不問。
若無其事地回到宿舍,已過了收假集合時間,同學們各自聊著天,做著最後的入寢準備,我擺起笑容,築起道偽裝的高牆,隔絕住脆弱之極的心房,終於知道,為什麼風學長那與性不符的心傷,親如隊長,亦未曾見過。
「小門!今天這麼難得,那麼晚才回來,平時你幾乎是最早回學校的吧!」我一入寢室,門旁的阿倫登時好奇的問
我順著視線,望向三號床,小傑和隆果然已備妥陣勢,打算問個仔細。我扯著嘴角的肌肉,勉強露出微笑「對呀!家裡有點事…隊長沒抓狂吧!」
「學期都快結束了,他能怎樣…頂多就是臉臭一點呀!」阿倫沒事般地說
隆見我神情有異,和小傑迫不及待地將我拉出門外,馬上就問了「你到底發生什麼事,走的那麼匆忙,竟然連一句話都沒留。」
理了理心事,按下渾濁的呼吸「沒有啦……我不習慣放假沒回家…」
「那你也該說一聲,你知道大家為了找你,根本是急壞了。打電話去你家,你媽又說你不在,要不是很晚了,才又被你爸接到,我們怎麼會知道你已經回家了。」小傑冷冷地說
我知道,他們敏感的心,已經猜到七八分了「沒事…」急著隱藏心事,轉過身子表示想回寢室了
「有什麼事不能對我們說嗎?你不見了…知道隊長他多擔心嗎?」小傑目光灼灼地直視我,別有用意地說…他理所當然會擔心吧!剛剛拒絕了我的心意…
但說的也是,連自己的性向這麼隱密的事,都能對他們坦白了,還有什麼是能隱瞞呢?就此推測,他們定已清楚了吧!
我低下頭,只能祈求他們「對不起…能不要說了嗎…對不起…」
一連幾天,我的情緒變的低落,面對同學時的掩飾,已經讓我開始力不從心了,尤其晚上的晚集合,更是得發揮勇奪金馬的演技,力求自然。
「至於工讀分配方面,建議我們班採幹部優先、操行為輔。」導師笑面虎在班會上宣布,雖名為建議,但已是定局。
笑面虎推推眼鏡跟著說「那麼就由班長優先選擇吧!」言未畢,班上登時起了嘆息聲,這就是代表最肥的缺,將少一席。
我不斷盤算…化為此刻行動,仍是選擇了與隊長志願相同的總公司,我…我仍是放不下他吧!幾日來他的臉,佈滿著嚴肅漠然,同學們不解,我卻知道…那是因為我,而喪失的笑容,只是我卻還是放不下……有那麼幾萬分之一的機會吧!就算是痴心妄想,我也想緊抓住那萬分之一的機會。
愛情裡的第三種人,他會愛我嗎?
不會…
他不是愛我,也不是不愛我…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