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
一個秋夜，期中考後的夜晚，夜的台北，在這衛星山城裡顯得出奇地寧靜，我倚在隊長房窗邊，四窗大開，三樓高的山嵐秋風強勢地颺入室內，涼颼地簇擁著我，俯瞰著大台北，彷彿騰空了起來，就這般飛翔了起來。
身後的他依舊苦讀，奇想著和他的一段遨翔之旅，我們一塊飛入宮崎駿那座無人的天空城嶼，伴著沒有思想的機械人，透過深厚的雲層，我們可以搶先享有第一手的陽光；如果是個沒雲的夜裡，更可以近距離的描繪月裡傳說的玉兔。
年輕的我愛幻想，就算知道他沒有愛，也能在心底編織兩人的一切一切，彷彿我們一起冒險一塊愛著。
自上回餐廳偶遇起，我便不時到隊長的寢室裡溜達，重新嘗試融入隊長的生活，就像回到一年前我們朝夕相處，那般地熟悉相溶，不知何時起兩人相處漸漸變得不再生疏，每個微笑舉止，看在眼裡…開始熟悉了起來，我們很有默契地劃道界線，界線裡他依舊溫柔，而我…仍然能依在他身旁。
愛與不愛，沒有勇氣再觸碰，但能回到過往的親暱，對我而言…真的已經夠了，就算要我謹守那道的界線…只是伴在他身旁，那陣陣蝕來的悸動，卻讓我不斷地徘徊壓抑。
五年級的升學壓力很大，大多的時間裡，他只是不斷地複習再複習，有時沒什麼言語，就只是單純的陪伴，也能讓我十分滿足…
不知是因在他的紛圍裡，又或是涼風，我脫口而出「好舒服…」
「嗯…期中考時熱的很，沒想到剛考完就大大地放涼了。」隊長身子後仰，應著我的話
「……對呀…考完期中考了，大家都出去瘋了…風學長怎麼沒來找我們一塊出去走走？」我知道一直以來，每回大考完，他倆總會相約聚會，一開始美其名為感謝隊長考試裡仗義相助，但漸漸地成了習慣，於是我旁敲側擊地問著。
他看著我，只是淡淡地說「沒有啦！是我拒絕了他，畢竟離考試越來越近了……更何況他最近又交了個淡大妹。」
我聽不出他話裡的落寞，笑著說「我就說他狗改不了吃屎吧！回學校不過兩個月，他馬上把到個馬子…呵呵。」
「喔！他總是如此…」隨口應著，彷彿不願再談。
「不過多虧他的高效率，不然我和他的臭聞，不知道會被傳的多難聽。」在他面前，我刻意輕鬆笑談，撇清一切
忽然一片漆黑，原是他捻熄桌燈，走到窗口靠近我「你沒住過三樓吧！來…試試樓上的視野好不好。」隊長舉腳跨上窗口，一屁股地坐上窗台，兩腳就這麼懸在半空。
我一時反應不過來，他揮了揮手要我跟進，於是我爬上他身旁的另個窗口，倆人就這麼向著綺麗絢爛的台北夜空。
「呼～好涼！」猛然一陣急風，我笑了出來
「這是學校最美的地方呦…比什麼陽明山、沙崙都好看的多。」他左手搭住我的肩，彷彿怕我一個不小心墜樓，一個細心的動作，我窩心地笑著，這是他獨特，卻又不言於口的溫柔，迥然不同於風學長。
眺望著遠方新光大樓的燈火，我深刻地同意著「對呀！我們去了這麼多地方，這裡最漂亮…」
「不用理他。」隊長突然迸出這話，我微微驚訝了，原來他如此重視這次的相聚，那麼為何他要拒絕呢？
這時的我渾然不覺…他言語裡，是負荷著什麼樣的心事，層層地綑綁住他…只是沈醉在他相伴的獨享世界裡。
看著他沈默不語的側臉，我開口說道「不然，我們找學長下週六再去呀！那天是全校游泳比賽，我們剛好可以一塊慶祝。」
他轉變神情，笑笑地看著我「我可沒那麼多時間陪他哩…誰像他不知死活，到時候落榜，看他怎麼辦。」
「喔…但是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出去了」我話語吞吐，口氣躊遲…上回相聚已是快過了半年，那時我們處冷戰、尷尬中。
「呵呵…好！為了你…我少看一天書也不會怎樣，但至少要有個慶祝的藉口吧。」隊長微微笑著，久未見的笑靨綻了出來。
「那…算是補這週的聚會呀！要風學長補償我們」我直盯著他少見的笑臉
他搖搖頭，露出孩子氣的模樣「我記得聽你說過，你有代表班上參加四式混合的兩百公尺接力，如果你們能替科裡摘下獎牌，我們就去慶功。」
我嘆了口氣「那算了吧！我壓根是被隆給陷害的，他找不到人一塊參加，結果替我偷偷報名，拉我下水…他明知我才剛學會不久。」
隊長摸摸我的頭「不會呀！你學的自由式很標準呢…也不看看是誰教的，更何況隆他不是游泳隊的嗎？你們可是佔盡了優勢呢！」
看他似笑非笑的臉，我苦笑起來「對呀！我們是阿風派自由式，一脈單傳…傳男不傳女的呢！」
「就這樣說好～這是你的獎勵」
雖說有隆在，但實在是沒自信「謝謝你喔！」
語尤耳畔，我抬起頭，那瞬時裡，我們的距離竟然那麼地近，那炯亮有神的雙眼，映著台北微弱霓光正盯著我瞧「有點自信嘛！加油！」
「喔…」眼前的隊長，使我摒息不能言語，那近如貼身的距離，呼出的氣息竟是可聽，連心跳聲都那麼清楚。
「發什麼呆…要加油啦！那天我會去看看你們的表現，有沒有讓我丟臉，可別輸給一年級的新生呦。」斂起歡顏，淡淡微笑，卻別有一番誘人魅力。
即使房裡一片漆黑，但我燃起的愛意，灼灼的雙眸，燒上了他臉龐…搭在我肩上的左手輕顫著，他似也感受到了氣氛的急遽轉變。
呼吸急促了起來，我忍不住輕地靠向他，倚進他的懷裡…這一直是我的祈願，如能有這麼一天，該有多好；趁著漆黑的曖昧，我偷偷躍了線，搶入他的地盤，管不住了…再無法設想…
「呼…」隊長的鼻息沈重了起來，那是與我不同的心情嗎？在他對我的心情裡，終究還是缺少那份為愛所燃起的炙熱…就像我們能摒棄尷尬重復交情，但那卻不是築在名為愛情的情感上…我明白，卻難自制地貼上他的雙唇。
隊長輕輕地顫著，卻沒推開我，任我的雙唇、舌蕾，在他唇縫齒間裡探索留戀，急促沈重的呼吸噴在臉上，盡如催情的化學酒精，讓我為之沈醉，迷昏在他的愛裡……此時的我，並不是突然間擁有了莫大的勇氣，而是由那慾望驅使、任情感放肆地揮發。
這個二年級的秋夜，在雙方意識下，我第一次吻了他…就如去年的這個秋，愛上了他般，那麼地義無反顧、難以違抗，不管他是因害怕我受傷害，而不忍拒絕；還是他有那麼一絲地喜歡我……不管如何，這是我們的吻，第一個吻，亦是最後的吻。
不願結束…如果能就這麼無止盡地愛著…那有多好，但就如他不曾說愛我似地，談愛情只是妄想，何況這突然其來的吻。
「嗯…」激吻中，他趁隙出聲
恍然清醒，唇離舌解…只能凝著他，難以言語
「對不起…」
對不起…說來真好笑，我的冒犯竟換來他的一聲對不起。他的眼裡沒有憤怒沒有羞怯，只有一雙深邃且深沈的眸子；於是我明白了，那是半年前讓我羞愧地打退堂鼓的那句話…對不起。
泳池裡，我奮力地往前游，彷彿要用盡全身的力氣，似乎這麼作就可以將適才發生的事給拋在腦後。
離開學長寢室後，我和隆一塊進行游泳特訓，這也是期中考週末我留在宿舍的目的，隆身著極短泳褲，坐在水道盡頭，替我計時。
「你進步了…快了很多耶！」隆裂嘴笑著，他多天來密集特訓似乎見效了
我時浮時沈換氣著，斷續地說「那就好…隊長說如果我們二百能贏，就要帶我們去慶功呢。」
隆曖昧地笑了起來「我就說嘛…什麼是才能讓你奮起哩！原來是隊長…」
「剛剛…」
「嗯？」
「剛剛我親了他…」
「呃！！」他嚇了一跳，對於我一向隱藏著與隊長的一切，他被我脫口而出的話嚇呆了。一直以來與隆、傑再親再好，與隊長相戀這檔事，我仍是不會主動對他們提起，他們也只能默契地配合…但此刻的我讓隆著實驚訝極了。
「他沒有拒絕我…而且也沒有生氣」
他似乎有點不知所措「那很好呀！」
「但是他對我說對不起…」
他沈默了，良久…摸摸我浮沈水中的頭，眼裡少了驚訝，彷彿早已知曉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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