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班前一天,搭配五套長裙款洋裝,帶著我的「配備」到創作坊,將繡花鞋放在教師休息室,杯子、拖鞋放到二樓,一一歸位後,我的心也歸位了。夜晚,照例是「失眠」這位朋友陪我度過。
一、快樂根本
上課第一天,氣溫很低,十度左右,我穿上羽絨大衣和雪靴出門,才勉強可以抵禦寒冷。
第一堂課告訴孩子,快樂是一切的基礎、源頭,我從自己的生命經驗裡,整理出有趣的故事跟孩子分享,寫作文很簡單,只要撿拾生命遇合中,每一個深刻畫面,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都是作文的素材,只要學會觀察,寫作文是一件簡單又快樂的事。
說故事加示範表演,很快地,沒有門的大教室就將全班歡樂的氣氛散播出去,孩子寫作文時,坐在椅子上細看每一張臉,靜謐、專注,我經常升起一種「朝聖」的心情,在看他們寫作文。此時發現上課時,只穿一件套頭保暖衣和背心長裙的我,竟然汗涔涔,私底下話不多的我,只要上起課,就會化身為「一條龍」老師,在台上傳授文學的熱情,因為我相信,老師的熱情,是帶領孩子通向快樂的大門。
二、人格教育
五天的課程,我們採訪、演講、團體討論、演戲,展現文學的多種樣貌,沉浸在愉悅的氛圍。
有個新生,第一堂課像是走入刑場般的走進來,隨著課程的進行,臉上時時綻放夏花的燦爛,這是身為作文老師最芬芳的報酬。演戲時,他過於興奮,脫口而出不好聽的話,我立即讓整組同學下台,詢問全班,老師不讓他們繼續表演的原因,孩子都回答「有人說出不好聽的話。」
這件事讓我很感慨,經常告訴孩子「說好話」「負責任」「團體感」是我們共有的價值,「說好話」不難,難的是,當我們情緒有所波動時,還能堅持「說好話」?人的情緒複雜多變,在恣意縱情的歡愉裡,在烈焰升天的怒氣中,更能知道內在底蘊將「說好話」,視為口號還是信念?「說好話」的進階豪華版,控制情緒,永遠不要用話去傷害別人。
三、心靈交會
連續幾天的課程,孩子和作文已經變成好朋友,而最好的朋友除了讓我們快樂,要幫助我們心靈成長。第四天,分享《最後的演講》這本書,也許是去年好朋友離開,讓我對最這本即將離開世間的父親送給孩子的禮物更有感情,在家中練習介紹這本書,數度眼眶泛淚。
愛孩子、愛妻子、愛每一個人的藍迪教授,收到人生的壞牌時,他沒有選擇抱怨、生氣,他選擇讓愛持續,在僅餘的時間裡,準備最後的演講,留給孩子他愛過、他存在過的證明。當烏雲遮住星子,我們會慨嘆「烏雲」這個小人遮住星子的光亮,也可以感謝「烏雲」為星子敷上竹碳面膜,韜光養晦之後,光會更溫潤。面對人生的壞牌我們有選擇權,有能力選擇讓我們過得更好的權力。
孩子們收起平時的笑臉專注聽著,空氣中彷彿連風也靜止了,尤其是說到最觸動我心的〈開著敞篷車的人〉,有時候我們必須偽裝自己,假裝自己很堅強,久了,連我們都分不清楚內心世界的真正想法,藍迪教授知道自己罹患癌症,在一個人獨處時,依然因為心情愉快而露出的那種心不在焉的微笑,那是熱愛生命的微笑。
最後的一篇作文〈這五天我學會的事〉,好多孩子寫「因為聽了老師分享《最後的演講》這本書後,我學會遇到生命難題與挫折時我們有選擇權,可以選擇讓自己活得更快樂。」這五天,我們的內在心靈在最深刻處交會。
四、牽手一生
有些書可以很幸運的整本看完不被干擾,但是,總會有一些事打斷我們看書的興致,無論再怎麼匆忙,我會在合上書前放上一張書籤,等到有時間翻開書本,密密麻麻的黑色字體與留白的場景像是曲終人散的咖啡廳,書籤像是小小燭光,照亮我們分手的地方,點燃冷卻的心,很快的就可以再續前緣。
寒假班結業,送給每一個孩子,各式色彩繽紛的書籤,特地找到在小圓孔上繫著高彩度的銀色緞帶,書籤跟緞帶綁在一起,就像是我跟書本綁在一起、跟孩子綁在一起。我在背面寫下學期教授的《先知》句子,希望下學期上課時可以將這張書籤夾在《先知》的課本裡,希望這張書籤牽著我們的手,從寒假班到春季班再到暑期班、秋季班,一直一直牽手漫步文學花園。
告訴孩子我送書籤的意義與心意後,讓孩子寫一張小卡片送給他們想祝福的人,宣竹:「秀芝老師離開創作坊時有送我們卡片,卻沒讓我們寫送她的卡片,現在,我最想寫給她,老師可以幫我轉交嗎?」「當然沒問題,老師還會將你的深情一起轉交」告訴孩子「老師好高興,宣竹這樣惦記曾經教過她的老師,這是世界上最深情的印記。」接著,孟宣舉手,也要寫卡片送給秀芝老師,此時此刻,不管有沒有上過秀芝老師課的人,全班都沉浸在感恩的濃情中。
我伸出去的手,孩子牽到了。
也希望他們可以跟書牽手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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