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的每年暑假,臭弟從台灣回來後,一定會傷心難過想台灣好幾天,這次,29號禮拜天一回來,就要面對暑假作業還沒寫完的現實面,根本沒有時間傷春悲秋,看他連續兩天從早到晚坐在書桌前,一寫就是十幾張作業,開學當天,還特地早起用紙黏土捏隻甲蟲,顏色都沒上,就拿去交差。還因為來不及做自由研究,被老師捏了捏小臉蛋,當作處罰。
我這個做媽的,雖然有點心疼,但是卻又覺得,活該,自作自受。當初,臭弟的學校比公立學校早放假,我就已經先告訴他,台灣舅舅預備請兩個禮拜的年假,要好好陪你們玩,最好趁現在在日本,有媽媽可以問,趕快把可以寫的功課寫一寫,結果他不理我,還一副,我好不容易放大假(放假之前有大考),要好好休息,請你不要管我。
沒關係,來日方長,我養孩子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人的一生,有這麼多次暑假,我也不在乎你這一次,就讓你嘗嘗趕作業的辛苦,省得我以後還要囉唆你。趕作業的時候,我也不多話,這個時候,落井下石只會惹得親子關係不愉快。
我想到以前他們還小的時候,有一陣子,老愛自己吃飯,自己穿鞋穿衣服,又還不熟練,常常弄得一團糟,事後反而要讓我花更多的時間收拾,還有一陣子,明明可以自己吃飯穿鞋穿衣服,卻又一定要我伺候,有時候甚至還要我背著走路,我都告訴自己,沒關係,老娘有的是時間,陪你們耗。
現在想想,那段時間還真的很有趣,孩子們累了走不動,想要我抱,又不明說,就蹲在街旁,孩子是我養的,我當然知道他們想要我抱,我也很累,不想勉強自己,於是就跟著他們蹲下來,身高頓時縮小1公尺,常常會有一些小驚喜,原來,從孩子們的身高來看,街景是這個樣子的啊。
開學兩天後,太郎終於有時間在家吃飯,聊到暑假作業,他很自滿的說,他最會做勞作,暑假的勞作還得過獎。和太郎相反,我最討厭做勞作,都是隨便交差了事,還覺得為甚麼要出這麼麻煩的作業,數學、國語、自然、社會的練習題再多我也不會頭疼,就是寒假的燈籠讓我最討厭,尤其開學時看到有些同學的勞作,更讓我不舒服,那擺明就是爸爸媽媽或是家裡某位大人做的,有啥好神氣的。
太郎和我的求學路,可以說是兩極,我一直是品學兼優到國中,考上明星高中後,就再也沒好好背過一個英文單字,忘記是升高一還是高二的時候,還差點留級,還好靠著過去打下的基礎,混上了個私立大學,成績都是低空飛過,大二時還差一點被二一,明明是後面數來五指手指頭以內的成績,但是很不屑把大學當高中念的同學,雖然最後歪打正著地出國念日本帝大,不過,大概是我這顆老鼠屎的關係吧,大學同學們大概都會覺得日本大學不過爾爾,連我都可以念。
而太郎,國中國小沒好好坐在書桌前過,國中畢業前還相約同學打算去報名吉本漫才學校。婆婆建議他,不管有錢沒錢,人要會算錢管錢,上了個商職,莫名其妙被老師嘉獎有會計的素質,以後可以當稅理士(他說當時聽到這個詞,連漢字都不知怎麼寫),之後,頓時開竅,被學校推薦甄試上了一所二流私大(聽太郎說,這所私大出了很多支撐日本經濟的中小企業老闆,校友會捐款不少,所以學費便宜),最後以社會人身份考上號稱關西早稻田的碩士班,他自己都覺得訝異,以前想都不敢想自己能上大學,甚至念了兩個碩士。
大概是父母親兩人殊途同歸(越來越不會用成語了,不知道這樣恰不恰當),我想孩子們的童年不需要太用力唸書,不然就會像我這樣念到後來都沒力,而且太郎小時候也沒唸書,長大開竅後,想不念都不行。基於這樣的想法,我從不盯孩子的功課,但是,最近,發現時代不一樣了,再加上我家孩子的先天素質沒有父母好,還是需要當媽媽的我,做後天調教。
臭弟是不用說了,腦袋一整個放空,雖然想考好,想寫好,但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我要試著讓他領悟到學習和跨越難關後的充實感。而小姬,雖然喜歡學習,喜歡閱讀,而且也已經開始規劃自己的未來,還聲明自己不念家裡附近的公立國中(因為他看到小學的前輩,上了那所中學之後就成了不良少年,刺激很大),想要考試拼私中或是附屬公立中學,但是,日本公立小學的基礎,真的令人搖頭。
我想,學習和考試都有技巧和訣竅,再說這是當媽媽我的長項啊,這幾年,我要好好傳授給孩子們才是。本來以為,在孩子上了小學之後,可以開始埋頭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是,從去年開始,隱隱約約感到育兒的另一階段在等著我。
時代真的不一樣了,當初我們的環境,很單純,電視是最大的知識來源,每天就是學校和家裡,我最大的娛樂就是看課本還有街頭漫畫書店裡的小叮噹。但是,現在的小朋友們,有電腦,有網路,有DS(爸媽不買,爺爺奶奶姑姑舅舅阿姨甚至單身的舅公姨婆搶著買給他們),要學鋼琴要學跳舞,甚至連踢個足球都要學(那不是找個空地,鄰居小朋友招招就來踢了嗎,還要花錢學?!)而我,不能再堅持只用背影帶孩子,背影是配角,偶爾才出現,我必須要回過身來,用正面和孩子們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