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家庭的修理工廠 兒子問我：「為甚麼你甚麼都知道啊？」「因為我是你媽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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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從健身房出來，看到身着廚師服的中年男子正要進去，覺得有點訝異，廚師們的午休活動，不是都在休憩息室聚賭，不然就去打小鋼珠的嗎？馬上想到，這又是自己的偏見，就像很多人認為日本男人＝色情狂、工作狂、大男人主義一樣。

記得和太郎遠距離戀愛的時候，太郎有工作倦怠，想要轉行當廚師，當時雖然日文不好，可是馬上洋洋灑灑寫了四大張信紙，要他不要衝動。記得我寫說：「廚師就像藝術家，要有技術和天分，再說你現在都24、5歲了，入行也太慢。還有，你的個性沈穩保守又抗壓（其實我想說的是木訥/神經大條又沒創意），天生就適合當稅理士，試想，中小企業的老闆們於公於私的收支都要讓你知道，可見要互相信賴，而多少具備領袖氣質的老闆們最需要的就是像你這樣靜態的助手。」

當時我認為，太郎的個性不是屬於站在台面上的鋒頭型人物，而是那種留著兩撇小鬍子，站在縣令長官旁邊的師爺。

我想，除非像老虎伍茲或鈴木一郎這樣很早就顯露才能的男人，不然天生比較晚熟的男人都需要身邊女人（媽媽或太太女朋友）來幫他做決定和建言。

會有這樣的想法，源自於自己父母的案例。 以前聽過爸爸說，他認為自己的個性不適合當職業軍人（其實就我的觀察，他非常適合），當時媽媽建議他到三重舅公的攤子實習，當雞販。媽媽自己嫁錯郎就算了，還建言錯誤。爸爸是個夜型生活的人，不適合早睡早起的工作。早上四五點就要起床補貨，而市場中午就收攤，吃完午飯補個眠，下午四五點，要一個正值年輕力壯的男人做甚麼消遣呢？賭博，就是最佳選擇了。

賭博，實在不需要花力氣頭腦，所以一發不可收拾，從下午四五點到晚上12點，都處於亢奮狀態，能夠一下子入睡，然後早上四五點一轉身就起床嗎？於是惡性循環，而性急的媽媽，總是一邊叨念慢吞吞的爸爸不負責任，一邊扛起養家的責任。

一定是從小自己父母的不良示範，所以我對工作狂的日本男人並不排斥，不做家事的大男人沒甚麼不好，負責賺錢就好，一個家與其相互分工，夫妻共同分攤家計/家事，倒不如專業分工，你養家我持家。

公公常說，男人都會有一項特長，打つ、飲む、買う，也就是中文的吃喝嫖賭。我告訴太郎，「要喝沒關係，反正喝死一個少一個（我想這個喝酒的重點應該在男人酒品不好，會打妻子小孩的意思吧），保險保多一點就好了，要嫖也無所謂，染病我不會讓你傳染給我，有本事做小白臉，我也沾光。這個賭，我就不能接受了，我知道你為了抒壓，研究紅酒打高爾夫，我很贊成，如果投資（機）酒莊、賭球，那就馬上拜拜，孩子不是交給你媽養，不然就送到福利設施去。」

我想太郎深知我的家庭背景，知道我不是在開玩笑。

都半夜了，會有這麼一堆胡思亂想，我知道原因在哪裡，12月1日，是爸爸身份證上的生日，我實在很想假裝忘記，但還是要臭弟打了一通電話回家，沒人接。

其實我真的不想打這通電話，去年外婆過世，身為長婿的爸爸居然沒有參加喪禮，小阿姨還打國際電話跟我埋怨。媽媽對親戚們的藉口是說：「為了不讓市場的競爭對手有機可趁，他要留在市場做生意。」我只好對小阿姨苦笑地消遣說：「他要是這麼肯工作，我們家早就發大財了。」

就我對那兩位相欠債夫妻的認識，一定是兩個人又有甚麼恩怨發生，才會這樣牽扯他人，來報復對方。人家是孩子不學好，讓父母在親友面前抬不起頭，我們家剛好相反，從小，我就要承受親戚們在我面前數落自己的父親，記得當時讀了些書，心中暗譙「你們不知道對子罵父，則是無禮」的道理嗎？

我真的是受夠了，在日本的生活，雖然平淡，但我心中很踏實平穩，有些低潮或煩惱，都可以有解決的方法，唯有面對台灣的父母，我只有選擇逃避。

媽媽在自己的小孩面前，數落老公的不是也就算了，還在我的小孩面前，數落孩子的外公的不是，我完全不能掌握狀況，因為孩子已經大了，用他們自己的眼睛在觀察，現在小姬對自己的外公，是一臉的氣憤。媽媽提起自己的爸爸，也就是我的外公時，是尊敬懷念的態度，總是說過世的外公不酒不賭（就是煙癮太大），任勞任怨。

而我呢，我要怎麼對自己的子女說起他們的外公呢？他是一個賭徒，把自己的人生賭爛賭臭，賭輸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