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說我很潺,我不介意。
對於不知不覺間又再病倒,而且是三個月裡的第二次或者一年裡的第五甚至六次,我確實承認,我已對自己的身體感到無能為力。我媽曾跟我說:「算命話你條命犯咗健康債……」漸漸,我倒真有點認同了。別怨我,我知道「病」這題材已寫過好幾次,誰叫惡菌於我,總是那麼附體追身?
扯夠了,回正題。
人大了,病,真的變得很奢侈。
非同少時候,病倒大不了便請假走堂。忽爾多出一天奉旨假期,總比回去上堂埋頭埋腦地打盹好得多。而且吃藥睡覺,家中還有「專人侍候」,是五星級的享受。那時候抵抗力好,灌幾口苦藥水就痊癒,剩下的半天幾小時,還可以上網打機樂個透頂。
如今,病卻變得很昂貴。世界當然不會因為你病倒而停止不轉,但自己的荷包卻會因之癟了一截。而且病不是颱風捲殘雲,折騰一兩天便遠去。一病就是一星期半個月,其間不只身體煎熬,還要掙扎於現實與內心之間:「請唔請sick leave好呢?請啦咁辛苦!咳到就嚟死喇!請一日當抖下氣都好啦!但請咗就冇咗幾舊架喇喎……幾舊水,可以做ABCDE……而且返去都唔係好辛苦姐……唉都係返工啦,唔好諗埋啲無謂野喇……」
更重要的是,自己病,永遠不只是自己的事。生怕傳染給身邊人外,又要別人替你操勞擔心。少時候病了要家人照顧天公地道,長大了看著父母身體也不好,還要為自己額外憂多一重就難免於心有愧。雖說「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但自知不再是讓人噓寒問暖的年紀,未能照顧他們還反過來要他們照顧,真的過意不去。
再說人大了,愈更發覺時間不夠用。這麼病它一病,好端端的一天假期,就給看病服藥昏昏迷迷地睡死給騙了去。虛無的生活於是更落得慘白,像把自己丟進漂白水桶,提起來就沒勁,澀澀皺皺的淡然枯竭。
因此這趟,我真的很討厭病了,恨之入骨。生活中已經有太多東西強搶我的私已,不需要再「屋漏兼逢連夜雨」地閃個小鬼來偷我的時間青春。是的,我知道自己對「病」已寫過太多。你可以訕笑我浮誇造作、自我放大,但無可否認,原來病,早跟屋仔車仔BB仔一樣,在年月裡變得奢侈沉重,叫我負擔不起。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