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 怪就怪到底，也是一種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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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開始覺得，與生俱來的天性，是怎麼樣努力也改變不了的。

雖然眼看是沒日沒夜的在胡亂靠夭，可是也不能說是沒有試著想去改變些什麼的。

時間過去之後，有時候會發現自己原來的擔心太過於可笑。

像是擔心自己有了小孩之後，會瘋狂迷戀小孩，到了滿口育兒經，眼裡只有小孩沒有其他的地步。

一方面害怕成為這種人，一方面羨慕這樣的人。

還沒有小孩之前，最是討厭別人的話題圍繞著小孩打轉。
但惡夢從我懷孕時就正式開始了。
那彷彿是最安全、禮貌、合乎社會期待的社交辭令。
因為不會有任何人在被問到自己小孩時，不是一張燦爛的笑臉，就算有埋怨也是樂在其中欣欣喜喜的模樣；當然，更不會有人覺得自己的隱私權被冒犯了的不快。

小孩，真是與為人父母者溝通/搭訕/哈拉最好的橋樑話題啊！

偏偏我不是這樣的。

從懷孕時面對其他人尖高八度的驚喜道賀聲，總讓我很不知所措，必須配合演出興奮激動的戲碼之後，就被動的開始永無止境的育兒話題。

小孩 幾月大/身長/體重/吃食/作息/發牙/爬行/坐姿/站立/發音/講話/動作/舉止......

再搭配你的/我的/同事的/親戚的/誰誰誰的/報紙上寫的/電視新聞播的/ 小孩。

這橫軸與縱軸一搭配起來，簡直可以講上三天三夜也沒個停止。

我這輩子好像沒有這麼害怕「分享」這個字眼。

小孩總是這樣的，自己生的一定最好/最棒/最可愛/最聰明/最特別。
說者陶醉其中很無法自拔，苦的是一旁拍手叫好的觀眾。

我這個人沒有其他優點，但是孔老夫子「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明訓，倒是時時謹記在心的。

想想我幾乎是從不主動向人開口談起自己小孩的。
說白了，不就只是想向人討句「哇！好可愛」、「你小孩真聰明」之類的讚美不是？

自己也要常常昧著良心對別人發出類似的「溢美」之詞的，既然如此，又何必為難別人呢？

我很記得，懷孕的時候，總要耐著性子把別人一輩子生兒育女的經過從頭到尾聽了一遍又一遍；同事會出奇不意的踱到我身邊，直接搶下我工作到一半的滑鼠，點開裡面可能放了百來張的網路相簿，興高采烈的一張張說明/陳述/講解。當然，這時候你也不能像個木頭傻子般的晾在一旁，而必須禮貌性的配合著可愛/好可愛/真是太可愛了的種種驚嘆讚賞，來回敬口乾舌躁，嘴角全是泡泡的偉大的生命創造者。

噢，我太知道其中矯情應酬的成分了。
所以，有了小孩，總是以自己的小人之心度別人的君子之腹，覺得，別人的關心/好奇/詢問，可能只是一種溫良的禮貌，還是不要太認真的去看待。
「怎麼不開個網路相簿來看看？」我總是笑笑以懶惰來帶過。



我在想，到底是潛意識害怕或者天性就真的如此變態。
為什麼看起來對所有人都是稀鬆平常的事物，我也可以這樣那樣的彆扭。

小孩當然可談，只是，如果只能是千篇一律的陳腔濫調，光用想的，就很有一種黏膩的厭煩。

話又說回來，什麼話題不是如此呢？


年輕的時候，每次聽到那種為了家庭/丈夫/孩子，努力奉獻自己、燃燒自己的女人，突然間遭遇挫折巨變的時候，拿起電話，才驚覺因為長時間與朋友疏於聯絡，自己竟然沒有可以打電話的對象……這類阿信的故事，心裡總是暗罵，這種女人也太白痴了，為什麼要為了家庭而捨棄朋友？並且提醒自己一定不可以犯同樣的錯誤。

時光流轉，一直到自己走進來了，才知道，其實，事情的真相是，也許跟個人的狀態根本毫無相關。單身或者已婚、生養小孩與否，用這些簡單的歸類方法，只能表示你們有著共同的某些生活經驗，然而就算在同樣的母群體裡，還是有著南極和北極的距離。

本質上的差異。


年紀越大，人的社會化，只能越來越嚴重；談論的話題，只能越來越現實。


風花雪月不能當飯吃，柴米油鹽還是最重要且真實。


我知道。
我知道。
我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當大多數人早已認份的發出「人生不就是這樣嗎？」的喟嘆時，我還是時不時的在想著其實根本不存在的純粹。



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