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阿洪心中非常憤慨。他不明白像自己這樣一個好人,一不殺人放火,二不偷盜劫財,雖然家財萬貫,仍然節儉度日,連眼鏡壞了都捨不得換,送給女孩子的東西也都不會超過新台幣200元。這樣一個好人,為什麼就沒有好報呢?難道要像那些欺騙女人感情的壞男人那樣,才能交到女朋友嗎?
阿洪心裡愈來愈不平衡,但另一個念頭又浮上心頭:「我是個好人,怎麼可以做不好的事?媽媽說好心的人一定會有好報,她說的話是不會有錯的。一定是我的職階太低了,對方覺得跟我交往會被人看不起。這是我的問題,不是她的錯。」
從此之後,阿洪非常努力讀書,連上班時間也在看書,這個舉動引起了課長的反感。在一次衝突之下,課長憤怒之餘脫口大罵:「你這個蠢才!我們課裡怎麼會有你這種職階的人!」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職等太低已經成為阿洪解釋所有失敗最堅實的理由。然而考了七年都沒有好結果,該怎麼辦呢?此時阿洪又想起了那位心儀的女孩。「如果她肯教我就好了!」
有一天阿洪向同事林提出一個請求:「聽說你跟她是同期同學,她很會唸書是吧?我這次的考試需要她的幫忙,可是她一定不會理我。所以我想請你幫個忙,就說你有一個親戚想考試,麻煩她開張書單,然後再轉交給我,好嗎?」
同事林是個基督徒,阿洪所有追女孩的情史他都清楚。雖然林覺得非常可笑,但又不忍傷害好人阿洪的心,只好答應他的請求。至於那位女孩,她當然不是一個傻子,立刻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就在心照不宣的情況下,阿洪透過林順利拿到了書單。
有了書單,至少不會亂槍打鳥了!阿洪非常努力準備考試。這一次阿洪信心十足,他心想:「國父10次革命才成功,日劇101次求婚也是到最後才有好結果,我不過是考第八次,算什麼辛苦?等到考上之後,不但在職場不會被輕視,還可以讓她放心與我交往,此試關係重大,一定要全力以赴。」
考前兩週,阿洪特地向課長請了長假在麥當勞溫書。有一天晚上,他鼓起勇氣打電話到女孩家,想與她分享最近的心情故事。
「Mosimosi,我是阿洪,真是感到非常抱歉,我太唐突了,可以請○○聽電話嗎?」
「我就是。」
阿洪在電話這端停了10秒。
「對不起,我是阿洪…」
「這麼晚了,你有事嗎?」
「這個…嗯…我最近在準備考試。」阿洪小心地回答。
「喔。」
「我想…我這次很用功…其實也準備了很久…」
「你不用跟我說這些吧!我又不是你什麼人,你應該跟你的朋友或親人說這些比較好。」
「對不起,這樣實在太唐突了,妳一定很不高興。可是我還是想跟妳說,我真的很喜歡妳。」阿洪帶著歉意如此說著。
「你到底喜歡我哪一點?」女孩又好氣又好笑地這樣問。然而這句話對阿洪來說卻是意外的鼓舞,總算可以切入正題了。
「是這樣的。從小我就很崇拜我的父親,我媽媽很小孩子氣,很幼稚,爸爸總是讓著她,呵護她,我現在長大了,也想像爸爸一樣,哄著喜歡的女生。」阿洪聽朋友說,女生就是喜歡男生哄。對方聽了一定能充份體會我的好。這樣的真情流露實在太讚了!阿洪閉氣凝神,等著電話那頭充滿感激甚至嬌嗔的回應。
「你認為我很幼稚,很孩子氣嗎?」
「…..」
「你以前交過女朋友嗎?你對女生瞭解有多少?」電話那頭充滿不奈的語氣。
「以前讀書的時候,有一位女生對我很有好感,可以她跟我同姓氏,媽媽說同宗不能結婚,所以我沒有理她。…對了,我聽媽媽說女生每個月會有那個,有幾天情緒不穩定,妳還好嗎?」阿洪很貼心地這樣問,同時心裡想著:我這麼純情,這樣照顧人,她應該會喜歡我才是
「以後不用再打電話來了!」電話斷了。
一剎那間,世界似乎停住了。
儘管阿洪早就料到對方不會表示什麼友善的回應,而類似這樣的拒絕也不是第一次,但阿洪心裡還是很難過。當一個好人為何會如此痛苦?隔壁同齡的鄰居不但結了婚,還有了第一個小孩,夫妻相處和睦,每次看到他們儷影雙雙,對照起自己孤獨的光景,總是顧盼自憐。
「也許,這正是對方善意的表示,她的意思是要我專心唸書,順利通過考試。她這樣做是為我好,我應該更加努力才是!」阿洪重新振作起精神,繼續挑燈夜戰。
兩個月後終於放榜了,仍然名落孫山。其實阿洪已經通過了筆試,但仍然沒有通過面試,原因是擔任主試者的那位長官已經連任了五年,當他看到阿洪來考試的時候,只問了一句:「你怎麼又來了?」然後隨便問了幾個問題,就結束了短暫的面試。
「我現在落榜了…我追上她的機會有多少?」阿洪表情沮喪地問同事。
「1%吧!」
「真的嗎?機會還有這麼多喔!」
「…」L同事對這種異類的回答瞠目結舌。
一切又回到原點了。
放榜後的1個月裡,阿洪每天都坐在辦公室裡發呆。他不斷思考著自己考試失敗的原因,終於有一天,他頓悟了,歡天喜地向L同事說:「我決定要改變策略,轉考英文科。」
同事林對阿洪突如其來的頓悟經驗並不陌生,但這次著實把他嚇一大跳。根據公司的規定,升等考試必須加考語文科,包括筆試與口試,阿洪是留日的碩士,加上常常認為自己是日本人,因此日文應該不是問題,但問題是那位主考官似乎還有連任的打算,阿洪每次遇到他就心裡發麻,而唯一避開他的方式就是換考英文科。
「可是,你的英文…」同事欲言又止。阿洪沒有上過高中及大學,因此他的英文教育到國三就停止了,技術學院自然也不會重視英文課。之後他去日本留學,更與英文絕緣。林不僅為阿洪感到憂慮。
「我真是太聰明了!就這麼決定!」阿洪開心地大喊。(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