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還沒遇見他之前.你賴以維生的是寂寞與工作.沒有人能預知你一生的浩劫
由於工作時間過長加上工作量過大.嬌弱的你下了班總千篇一律地拖著疲累不堪的身軀回家.你總是無法承受身心俱疲地一倒頭即酣然睡去.都還來不及整理一屋子尚未被擺放到定位的衣物.睡夢中都還充斥著急診室裡急救傷患的忙碌與血淋淋的畫面.醫藥器材的調度.人員的安排與訓練…等.然後週而復始地日復一日.
你總是執著也甘之如飴地在你的工作方面做出最大的貢獻.每每面對傷患或是需要幫助的病人你總是同情心氾濫到無以復加地提供最完善的協助.更會去跟催與確認後續的安排與執行狀況.你總是在事後樂此不疲地呼出那心頭大石落地的許多口氣.你的親切與你的挺拔身影你的專業與敬業也在同事間街紡間親戚間被流傳著散佈著暗自佩服著.
38歲那年一場聚會當中你認識了你一生中最為重要的身心伴侶.你們毫不猶豫地陷入熱戀.也如親友期待般地步入禮堂.你也不顧一切反對地當上40歲的高齡產婦而產下一名女兒.當別人舉家歡笑地聚會聊天.你卻仍投心於工作而無暇分身.僅在於再也擠壓不出的空檔裡跟老公與小孩同享天倫之歡地到處遊歷而留下家人的思念憑藉的照片與供媒體後來的刊登報導.
不為人知的病毒在蔓延著散撥著.再陸續傳出疫情的你們醫院很快的就在一片抗議聲求救聲中被完全隔離起來.你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被隔離開來地加入這場既全民且孤單的抗疫戰爭.心中難掩對老公小孩的擔心害怕卻仍馬不停蹄般的對於感染者望聞問切.汗水淋漓地照顧呵護與指揮調度.百忙當中你也不忘去電安慰你的老公與小孩.要他們別為你擔心.誰又能知道這是一場生離死別的開端與活生生血淋淋的真實紀錄與歷程呢.你們的隔離是被迫的是必須的是偉大的.是為防止疫情擴大的不得已的偉大表現.你們心中的巨大悲傷與恐懼也就這樣被完全隔離開來.
在奔波忙碌中病毒在你不自覺的瞬間刻箝入你的身體.隨著體溫的升高你也自覺的將自己與別人隔離.你的病情速度之快加劇之烈也完全超乎醫生的想像.在來不及跟老公小孩交代與問安之際你即陷入無止境且在也不會醒來的昏迷.呼吸衰竭與嚴重休克是你的生命終止前的最後表現.一個既平凡且偉大的護士長.一個八歲小孩的美麗媽媽.一個平凡老公的親愛老婆.就在這樣眾人的失望與不忍當中.隨著你所照顧的病人步閥往鬼門關邁了進去.只留下一片唏噓與不捨.
要怎麼描摹你的偉大呢.要用什麼樣華麗的詞藻深刻的筆觸動人的情節去臆測去想像去違反自然法則地將你的偉大作無一遺漏鉅細靡遺的重演呢.有人以平靜而冷漠的態度去讚揚去肯定你的付出.有人如辦後事般地呼天搶地普天悲慟.有人則用著既不能改變事實的無所謂謾罵去責怪上天讓你在劫難逃.這又怎樣呢.既不能證明什麼也不能否定什麼
偶然的是那人類好戰與貪婪的種種醜態天性所引發的瘟疫.必然的是你的專業能力的投入與此去無悔無回的付出
一場瘟疫奪去你那聖潔般天使般的生命.那到底誰還一個八歲小孩的媽嗎呢.誰陪這個小孩度過她那苦悶且多愁的少年時期呢.又誰還的了一個生命中絕頂重要且親密的老婆呢.夜夜不成眠的哭聲抽蓄聲喊叫聲會不會讓你靈魂的腳步且走且停的徘徊不捨呢.
我的一麴淚又算是什麼呢.是雪中送炭還是錦上添花呢.這樣的死亡是什麼樣的荒謬.什麼樣的真實的本質意涵之外呢.屬於人生的未知數與無解又有什去解剖去釐清去劃分去給她個定義與憑藉呢.
你的一生隨著那恐怖莫名的病毒香消玉殞了完納劫數了.也許有許多的媒體將會把你捧上天地歌功頌德地炒作一番.你的照片夾含難以計數的鮮花籃束也會在各大報以彩色大幅版面刊登.你的生平會一再被追尋被探索被黎清被劃分被切割被貼標籤.能維持多久的熱度與廣度呢.到後來.照片由彩色轉為黑白.版面也由1/4轉變為1/8.1/16…….甚至到後來的…………………
什麼叫德紹永昭呢.又是什麼什麼叫流傳千古呢.說穿了只不過是譁眾取寵的媚俗與客套.德紹永昭與流傳千古的成立的必要條件為:
千古之後必須有人類的存在
.如果千古之後人類業已消失.誰會得知你的偉大呢.又有誰能感受你當時經歷了一輩子再也無法經歷第二次的驚慌與不安卻仍得鎮定的指揮調度與傷患照顧呢.
也許多年以後.善於遺忘的人類當真忘卻了許多事.你也只是荒草當中的一塚.隨著殘破不堪的墓碑凋零著孤單著破損著無人照料的.周圍僅幾攤門可羅雀的攤販.但也許也可能會成立基金會或是定為國定假日或是豎立銅像或是紀念館之類的. 周圍也可能僅幾攤門可羅雀的攤販.
你的魂魄一直在奈何橋旁猶豫與留連顧盼.是對於你的先生與小孩的愧疚與不捨還是萬民對你的悲傷呢別難過於千萬民眾對你的不捨與悲愴.因為再怎樣的巨大悲傷都換不回那八歲小孩的媽嗎與那孩子父親的至親愛人
人 一輩子都要死兩次的 一次是肉體與靈魂的死去 另一次是在人的心目中記憶中永遠地死去.等到這兩次死去都業已完成.那就叫真正的死了
你的犧牲與死亡不會白白的浪費的只會增加全民的防疫意識
你的辛勞與付出已經至死方休.下輩子你肯定不會有這樣的災難.你的小孩也肯定會受到最完備的照顧與教育的.只不過她必須在成長的過程中沒有媽媽的陪伴中孤獨且堅強地一路走過來.您就請放心的去吧
僅以拙文表達對你的敬意 安息吧 陳護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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