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投】
裁判沒收了比賽,宣告我是敗戰投手
結束之後,我全身鐐銬,重新又踏回投手丘
破空而來的鉛彈在我額前跌落,沒有尾勁,只是刑鼓輕楊
敵前叛逃的是那荒腔走板的速度與準度
必然的乖張與絕對的衝突還在場外紀錄我每一種球路
你說我違背你的指示,你說我還想上訴
我根本就沒理會你第六個手勢的微分加開根號的結果
臨刑前我看到火堆旁有許多人在唱歌與竊笑,跟我一樣的鐐銬
撕筋成縫線,切掌為手套,燃指以供球
斷氣前映在眼簾的是你對於我的憂傷的漠視
把我銼骨當筆,掀皮為紙,用著你不理會的書寫
我是被叼走的全壘打,這時才緩緩掉落在空無一人的觀眾席
【給你十七行】想念日記
其實給你一行就已過頭
擁擠的時差嚥不下後悔莫及的信封
發浪的路肩有你最低蔑的凌遲
逃過攔檢的無處話淒涼,於事無補的騷動
子夜在旋轉,黑暗在暈眩
很顯然的就像什麼都沒說
即使那幾行有我最邪惡的揭露,怕你不懂
被鞭屍的寂寞口吃地在耳邊撥阿撥
拼錯的密碼,剪開電話線是煞有其事的寂寞
聽太多遍的留言不應該再照鏡子
曲解的溫柔明知故犯地劃過
漂白的臉皮,燙壞的筆尖,麥當勞狀的缺口
愚昧的苦心孤詣,說謊的數位鏡頭,在裡面的幾行
可能相等於三年前的不說不說
常日班的思索在夜班展開無邊的飛沫
給你我的殘有,並且饒富興致地等待你的拒絕
顫抖,是我想你時最笨手笨腳的富有
【半年】想念日記
那班飛機一定是睡過頭了
半年的遙望只剩精心設計的壞球
浸渍在瞠目結舌的空洞
穿不透亂雲壘壘的水族箱
思念忘記換氣,等待也拔除針筒
口吃是最專心的疲勞
那班飛機打扮成一朵正在開的花飛走了
用一種懊悔的速度自心底撕過
綁架的證據
病歷表上印記一撮外星人的圖騰
恍然大悟後開始啞啞學語
簡訊儼然是於事無補的接駁
那班飛機被天邊的雲朵給沒收了
等待被撂倒以狠話
無神的瞳孔也被剝了下來
神話不會以相反的方向圓熟
剩餘的勇氣熨妥後自動入列
你會不會標齊對正啊!毛毛蟲
自己劃的那一道弧線蒙上了霧氣
憑窗仰望只有自己破雲而過的沉默
幫沒有撕的日曆穿上外套
聽說你那邊一直都是夏天
好不好也勺給我半年的陽光
佐以瀝青鋪寫你回來的跑道
【冬日暖風】
釣線撥開了鬧鐘的鳴笛
特赦獲准的撲襲
通過了加熱管
一下子就湧到跟前 摸了摸頭
散開成絮 在我臉上插上吸管
上推下擠 把我吹撐了 把我鼓脹了
在我體內雞啼了 花開了 綠綠黃黃的蔓飛
吐了一點點出來又大口大口地回塞吞嚥下去
溫度上升 氮氣開始發酵 那有助腸胃吸收
我要把自己吃的很飽
免得冬天的磷光又曬瘦了我
衝出了眼睛 在層層疊疊的遠山前定住
那是陶瓷 那不會破
山嵐撤收 門戶大門
摔出去如超速在路肩的小碎步
山群跟著戲舞 雲朵幸蒙欽點圍著繞圈圈
縮回風簷 沿著管徑掉回玻璃窗內
穿戴在脖子上 17吋的閃動世界
相同的輕飛而欲醉
像是我左手的簽名
【失眠練習曲】
每天每天
都會看到有一股聲音摔落在天花板
滴滴答答,不知道是哪邊漏水
叮咚叮咚,怎麼每次都沒帶鑰匙
那聲音,比釣線瘦,比鬧鐘胖
每天每天
花轎般的床都會飛過你焦急的眼角
慢慢的浮起來,淺水易怒
緩緩的沉了下去,深水無濤
那面床,比銀幕小,比辦公室大
每天每天
天花板的花轎,都在滴水,叮咚叮咚
不得不把所有的毛孔都豎立張開朝向它
辦公室流滿了全部的液晶銀幕
釣線在鬧鐘裡面滴滴答答
每天每天
都把下額仰高堵防漏水
卻總是反身被床壓住,被一攤淺水釣了起來
黎明的第一道令箭比天花板更深,穿透前額
這時才睡著,鬧鐘卻響了,叮咚叮咚
每天每天
【生活隨筆】
早就過更年期的棉被
蠻橫刁鑽地弄髒了期待換氣的天色
四面烘托的黑手在頭頂上打了結
扔在電風扇面前 等待刷卡 等待
那沿街乞討的音樂聲
規律而強硬的造訪
安靜地接受這些吵鬧
我是出生於你 沒有胎教的丟棄物
難道不是?你瞪我幹嘛?
半推半就地棲息在偏光玻璃內的
一扇沒有門牌的液晶螢幕
牙齒敲打著應該避諱的對象
和著經理的交代 剪貼到
一座永遠不曾響起的電話
忍痛吞嚥的都掏出來下注
藏不住的心事總是愛亂放槍
規定與破壞總希望可以相濡以酒
下拉式選單裡還有很多需要保護的妻小
除了專業 其他道理都消失在麵包與呼吸
被顯微鏡放大的心跳 與空空的公事包
依舊不敢離席 咬牙切齒地訕笑
我們對於顏色的恐懼
【冷的先行部隊】
烈日把逐漸乾涸的唾液吸吮乾淨
影子已經被大樓壓瘦並漂白
談論中遁入茶水的已故的人
在秋天的送葬隊伍中嗩吶還是吹
不響,那應該焚毀的備忘錄
風打了我們巴掌之後還怒目相視
沒有翅膀該怎麼往落日的哀傷俯衝
自馬克杯源源不斷溢流出來,的那些
永遠的不冷不熱
是封藏在記憶過時的啃咬
腥味撲鼻,生人迴避
從腳盤竄升的冷流來不及發出警報
踩爆了搖尾乞憐的玻璃桌
跟大腦的私相授受,當機、離線、忙碌中
血,白白瘦瘦的,比影子寬宏大量
緊攥著傷口,第一回合的過招
沒有,沒有痛
極目,暗黑的千帆中
探子回報,你低蔑的隊伍就要經過
沒有命名的短槍以跳水的姿勢伺機而動
以去年秋末僅存的那一株茅草
把你綑綁把你戳破
最後,短槍是為了
拼不過時,用你不懂的佯裝
瞄準自己
【冷的先行部隊(二)】
北部開始勒緊粽子
中部還在窯烤冰棒的薄糖衣
從入木三分的寒晨奔奔奔
冷不防撞陷到內心的白洞
調虎離山回敬給你的冷箭
給四十億畫素的賊頭識破
上樓我們兌換著輸誠的真空
找零下樓的寂寞果真也沒數錯
那句天涼好個秋還來不及釀藏
我們都變成帶負電的赤裸
把鄉愁的頭剁摘下來
佐以乾材烈火的緘默
咬破守口如瓶的怯寒目光
嗤嗤
是這個冬天最熱鬧的口吃
【別走】
三月才抱怨你的遲到
九月初就看到你的行李在打包
那蒲草有泥與萬紫千紅的過渡
這中間難道都是空白的
四月的木棉,五月的油桐,六月的鳳凰
七月的紛忙,八月的癡傻
才九月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離去喔
不是初秋,而是殘夏
不是離開都必須離開
以哭泣為初始的,都該止歸於哭泣嗎
猶記得春天才歸依到你的麾下
秋天就準備開始模仿你了
拖著長長的尾巴
眼看著,冬天的刑期就要來了
九樓的窗外望著你的離開以默默
準備開始的故事都已經說完了嗎
不要走,不要不理我
久候的那個人如果真來了該怎麼辦
和你相通的是小宇宙還是大寂寞
無論如何你都要走嗎
不用準備停看聽了,紅燈請直接右轉
沒有一種魔術可以讓你且慢且停了
那麼以散文與詩歌
調成的這杯醉不醒
喝是不喝
【帶走 】想念日記
你打算把我打包帶走
我如同看著一顆樹,如何
默默地產下自己的嬰兒
撫揉燙腫的惺忪,若有所思地
被果實擊中,被夢擊中
月光不久前才剛濺濕我們
切成橢圓型的冬天
即將到站的枕頭
那些齒痕
留有不恥告白的圍剿
通往未來的砲聲 拉起
治療自瀆的鐐銬
環環相套的面具不停地穿梭
行囊內還挾持有足夠溫飽的追悔
點燃背叛的火把,倉惶跌倒在
你的一個吻
我想躲到你行前睡去的眼眸裡
那邊能見度很廣
聽不到你心裡起的霧
你開始否認起
所有跟我有關的夢境
否認種種從前你所熟悉的傷懷方式
否認你曾經懷過我
那鏡面的折光會使我們淹死
還是藉此逃脫
你把大地踩成一座座酒廠
酗酒的南方 弱視的鄉關
我毫不猶豫地一頭闖入
你疙疙瘩瘩的餘勇
殺死整座機場的蒼白
把瓜子殼 唾在
那些被我們說盡壞話的
名媛閨秀的臉上
還有割草機犁過的零星戰鬥
時間的腐味溢散開來 慢慢的
嘔出整各夏季的慾望
把所有的罪惡沿街叫賣
附贈一些不應該被你聽到的羞辱
跟初識的疲倦交談了幾句
桃肉色的翻譯便開始廣播
把臉穿起褲子
背起沒有告別的棺蓋四處遊蕩
屍灰站了起來
把勃起草草埋葬
跨坐上去的經緯度開始沸騰
剩餘的感官便執意不再送行
【開車】
〈飆車〉
和風景撕破臉
限速標誌是來不及的
家屬答禮
中山高接中正高轉經國高
以每小時一百三十海浬的笑容
反覆挑逗衝欄而出的時速表
見縫插針在生活的兩端
破碎之後才知道要慢一點
並且爲 忘記上車的童年
擠下幾滴淚
眼看就要撞入衰老
〈塞車〉
點燃越長越高的煞車皮
放眼望去都是冬眠的燭火
射中紅心後卻拔不出來
整本回數票都給你 能不能
換來一分鐘的寬容
掏不完的爛泥巴
殘廢的方向盤
耐心腐蝕在口香糖
從一而終的舊牙床
油門對時間踩下
不信任的廢票
遲到 獲得壓倒性的勝利
架著摔破的慢鏡頭
說:一切都歸功於團結
【亂雲】
亂雲在打掃天空
讓翻臉的速度
拖著 山坡上的光影
深深淺淺的跟著走
扯下畫布,打散出廠順序
丟棄在愈描愈黑的鍵盤上
亂雲按兵不動,風還在稼動著
傾盆的陰謀
叫醒假釋出獄的浪,一遍遍地朗誦
愈翻愈白的心扉
穿著愈洗愈薄的內衣外出旅行
雲咳嗽出很多碎片
分別服用不同顏色的藥包
繼續跟洗乾淨的怯弱捉迷藏
因為頻頻回顧是走馬看花的不快
並且因為笨拙的縫合
裁剩的心事
過磅後未達體檢標準
而同樣感到不快
【霧】
咬著一截快燃燒到嘴皮的黑色大衛
圈吐著玻璃窗外盛裝的一群白蛇
索性開了扇窗
風扛了兩加侖的霧氣進來
冷的叫所有的液晶螢幕都花容失色
在長官拍響了三個秋天
打造的白板之後
每個人都低下頭來
對著游標上的霧氣擠眉弄眼
未經允許
不可對這因冷而發芽的僵持
順手牽羊
拆下一身的哆嗦在烤肉架上
跟冬天的交談總是用錯時態
沉默看守的陰影撤退之後
夜還在拼命地想把霧鍍上黑色
衰老的床單拉不起太重的霧
臣服於冷的舌頭打烊了
霧沒有撤回它綠色的容器
服用太多的霧而高燒不退的
形容詞,咳在帶槍投靠的白
繼續以冷冷的幻想攻堅
朝新暱而俚俗的夢境
發射
【想不起來】想念日記
沒有道理會想不起來
一枚挨家挨戶扣問的離別
你的染髮像是黃花
來不及摺入書頁,便轟然
落滿一地,剝鱗去尾的秋
餘光瞥見,時間還在長高
現實是,拆開跳舞的霧氣瀰漫
裡頭還有挖土機噠噠地
往記憶開挖,飛行又掉頭的殘餘往事
風不斷併排停車於炫耀破綻
的藉口
寂寞伸了懶腰後又酣聲大作
脫去它的釘鞋免得又踩傷了我
釘上木樁繫起鐵鍊再灑一些符咒
隨手把淪陷的思念插上幾根針
跟寂寞的背影相擁而睡
那節慶的戲碼就開始滾瓜爛熟
空白的路標,嗑藥的座標軸
無法垂釣那即將上鉤的時間
發福的鬧鐘總會將現實揭穿
回過頭來,打開罐裝封藏的你的氣息
繼續跟夢囈閃身,跌出山豁
【向你報告】
〈之一〉殲滅
初秋已全數被殲滅
溫柔的情節一幕幕延燒
之前,不舉的敵情紛紛中箭
還指望,割喉割到斷
漸冷的酆都,隆冬的引火線
借屍還魂的戰帖降服在馬蹄前
跟體溫降到燃點以下的夏天試問
開始腐爛卻還不停斷氣的傳說
〈之二〉上訴
敵軍打算從井底攀繩竄出
半刻間我們必須把壘包給塞滿
以勾魄的魂曲垂釣他們每每認錯的故鄉
攻堅前,撤走所有圍觀的稻草人
率先起跑的急躁,守株待兔的失焦
空寂的村落天邊有幾枚悶雷踏過
嗷嗷待哺的鄉音化成雨箭
我軍並沒有幾株繡花傘可以抵禦
如願以償地被取回敵軍將領的首級
而後,架起所有的鎂光燈與麥克風
對準一具枯骨喃喃的鄉愁
行船悄悄,從地心流走
一切依法處理
【回到你的帳號】
回到你的帳號
你最近的工作都沒有進展
我們打算請設計部門檢查你的腦袋
敬禮舉錯的手頻頻咳嗽
登入後聽不到柔軟的紮實
欲拋的白毛巾給一把揪了下來
績效拆開絕對值後剩下的
那些零頭 拍手的稀稀落落
路經全勤的懶散
沒有暗號的介面總是要迷路幾次
鉛字蒸發後鍵盤也告老還鄉
揉皺在紙球內的是你
含恨甘心的密碼
沒有備存的霧還是很硬朗
披著發燙的繃帶包抄過來
過肩摔
白色的血跡還要分類回收
被打落的牙齒吊著點滴
拒絕垃圾車的吆喝
山的那一頭平躺著被撂倒的捕手
跟著雲朵說:來
把愛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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