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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有看過牠使用貓的世界的語言,我一度錯認牠為啞巴。
牠來得很安靜就如同牠的個性,這個世界有時候會很公平地給予失望的人一些補償。在我百般盼不著黃斑貓的時候,在我把一切的食物都安置妥當的時候,就這麼閃進了一頭灰褐色的陌生花貓,就這麼理所當然地走了進來,我驚訝的神情初步並沒有嚇著牠,牠彷彿是過了好一陣子才回神意識到有人在牠身旁,驚嚇之餘仍不望叼根肉塊快步離開,倉皇而敏捷地溜過茄園與廢棄的水缸,進入到叢林深處。
「嘿!我不是要餵你耶!你是誰啊?你幹嘛搶走我準備的肉塊呀?那不是要給你吃的耶!」我的疑問句都還來不及拋出去,牠便迅速的出現而又消失。像是一粒石塊丟進我內心的湖泊只留下一堆問號,有一種安靜的警覺跟提醒在內心流動,請給我機會認識妳!
側身低頭躲在牆角,果不其然那灰褐色的輕盈身影又曼妙地出現。這隻灰褐色的花貓體型較為修長,長長的尾巴看起來乾淨而明亮,整體是瘦小而慵懶,牠頭部貼近地面地嗅聞有無食物的味道,眼珠轉著飄著注意是否有任何的風吹草動,然後像是睡意大起地趴臥在車輪旁就這麼靜止不動了。然而過好一會牠開始注意到似乎有人在暗中觀察牠,牠先是頭一揚轉身然後又趴了回去,該說是這隻貓有點鈍還是我運氣好呢?
但是僅僅只是拋擲一片肉塊到牠身旁就足以嚇跑牠了,然而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確定牠會再回來。她回來了探頭探腦的盯住肉塊仔細端詳,就在我瞬間分神的片刻,肉塊與貓兒竟同時消失在視野內,這隻花貓較為拘謹而小氣,就連吃東西的模樣也不讓任何人瞧見,竟是這般聰明而敏銳,嫻淑而又冷靜,很顯然的我低估牠了。
我侵門踏戶地來到屋後的農用車旁,然後靜止不動假裝自己是一座雕像。遠遠的我便看到牠朝這邊走來,眼神飄移舉步謹慎,彷彿不敢驚動這自然界當中的任何氣流,不敢驚動無法辨識的神祇。來到水缸旁牠一度猶豫而側身抬頭往上看,再緩緩地往車輪旁挪移腳步,這樣的移動似乎已經用完全身的力氣,趴臥下來閉上眼睛又靜止不動了。在我面前形成一團廢棄的毛線,從牠不停喘息的胸口我彷彿聽到我心臟劇烈地聲響。
牠隱約明白有人在觀察牠但是她不介意,牠開始大方地在我的鏡頭裡展現所有的樣貌,骨碌碌的大眼睛很快就會被睡意取代,再怎麼敏銳拘謹還是會有體力匱乏的時候。我很驚訝牠在我面前毫無敵意毫無防備地睡著,牠憑什麼這樣信任有過不良紀錄的我?微風徐徐吹來睡意居然往我身上感染,看來這隻花貓的安靜嫻淑等同於安眠藥。
我坐了下來觀察週遭也看著牠睡覺的模樣,牠醒了過來眼巴巴地望著我後又睡去,我姿勢稍微的變化都會驚醒牠,牠真的毫不介意我的存在,應該說牠似乎也很重視我的存在。有一種莫名的情愫在我內心蔓延開來,類似於關愛!敏銳而持續的關愛是我近來一直沒有被滿足過的受覺。我回神後驚訝地發現牠也在觀察我只差牠沒有拿起相機罷了,我的知覺有些混淆而我也不打算去弄清楚了。內心裡那個小孩到底有沒有長大?是否依舊吃飽睡好類似這些問題我也不追究了。
會不會是長年的獨居讓牠遺忘該怎麼運用貓的語言?不說話只作伴真的能擁有更多嗎?
我們總是不停地尋找共同點並且尊重差異,設法在共同點上取得更多的認同與共鳴,設法在差異認知上取得平衡與合諧。因為同理心使得我們能夠站在別人的立場取得不同的結論,在許多的大前提之下我們的確愚蠢無知並且還在頑強抵抗。
牠並不是啞巴!牠也是會怯生生地叫個幾聲,只是訊號微弱罷了!我不認為這樣的叫聲是一種示弱,這樣不肯輕易示弱的態度在我身上經常出現。我們越來越親近牠也堅持著牠的堅持,嘴巴叼著肉塊牠還是會緊盯著我,直到我沒注意的瞬間牠們便一起消失,優雅也小氣,,拘謹而害羞,好吧,我們總是有太多的堅持與極端,可以接受就好,這樣的餵養與陪伴是我的付出也是我的欠缺,你專心看我的模樣叫人欣喜若狂,我們人類的世界習慣敲打鍵盤不喜歡端看對方。
我們總是能在一次愛戀當中找出所有的性格缺陷,然而這種缺陷除非在某一段感情中獲得圓滿修補,否則接下來每段戀愛看起來都相似,很多缺陷決定在自我本身,是本身不願意醒來而非醒不過來。接下來剩餘的便是個人對於自我人生的道歉方式,表現出來絕對與相對的差異,當然還有許多譬如忠誠於自己內心的感受這樣的差異存在。
我羨慕你的冷靜也欣賞你的敏銳,羨慕你的好睡與落落大方,感謝你在我拉遠距離鏡頭當中還是那麼優雅自然,慷慨展現你所有的樣貌,我不能理解你總是那麼專注地盯著我看,但是這樣的受覺在我內心是極大的鼓舞力量,也感謝只要我站在牆角就是能望見你,只要得到你敏銳看我的眼神,這樣就夠了!如果你不嫌替這樣的餵養跟我幫你佈置的棲息之地,請就這樣長住下來吧。即便是你像個啞巴,我仍願意養妳到妳嫁人生小孩。
絕大部分的相處時光是我看著你不停按快門,仔細紀錄你睡著前的每個細微動作,你仔細端詳我的眼神是一種極大的鼓舞力量,我不介意門戶大開地讓你觀察我,謝謝你總是讓我隨時都能找到你,你不怕生的安詳冷靜同時也在我內心造成極大的撫慰力量,我不確定這樣的姿態是否能對於我有修補的功用,只要我能常常地焦慮地看到你,那已經是極大的寬慰了。
這樣的後院的環境生態你都熟悉了嗎?我不會再去冒犯你探索你的私領域,我已經得到教訓並且服膺於教訓。你趴臥的修長姿態跟你所有的眼神這些我都會詳加紀錄並且不斷地回味,你的冷靜與敏銳我也會試著學習,沒完沒了的夏天眼看就要過去,你只要一個眼神示意我,我一定會滿足你的所有需求。只要能讓我經常性地看到你,你總是可以專注地看我那麼久,敏銳地注意我的動態,我已經得到太多的滿足。這樣就可以了!我不貪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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