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age, Poem & Music, Part I, ® 2005 Expose yourself to 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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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必先教給我的東西──再聆陳必先的演奏錄音CD

談鋼琴家陳必先之前，我想先談談和前輩雕塑家陳夏雨的一段奇妙經歷。

忘了哪一年，應是暑(?)假時節。那時陳夏雨還身體硬朗，假日時常與家人一起出門散步。有一次他偕同二女兒和女婿我，還有孫女(我小女兒)和他公子 一行人漫步到居家附近的台中市文化中心。那兒戶外草坪上正豎立一些台灣當代雕塑家的作品。

當大夥兒在草坪樹蔭下歇息的時候，他老人家卻興致勃勃地起身，仔細觀看這一件件作品。這些作品若在平日我一定不屑一顧，但為了善盡晚輩的禮數，就跟在老人家一旁陪伴。不料他竟看得十分仔細緩慢，逼得我不得不也跟著前前後後、上上下下、一件件作品，依樣畫符地瞻看。他看到哪ㄦ，我也看到哪ㄦ。老實說，當下看到什麼，一點兒也沒用心印在心坎上。但老藝術家如此慎重看待年輕雕塑家作品的這種精神與態度，令我肅然起敬。

說也奇妙，經過這麼一輪觀看，此後再有機會欣賞雕塑品時，居然覺得自己有了觀看的角度，似乎懂了一點看雕塑的眉角和門道。
直到今天，這件事還令我難以忘懷──此所謂無言之教、耳濡目染、潛移默化嗎？

OK，回到陳必先。
最近連番聆聽陳必先彈的莫札特和巴哈，愈聽愈覺得她是位真正的大師，傳承了正統歐洲演奏的技巧外，又有自己獨特的個性；演出十分中肯而不煽情、誠摯而老實 ( 幾乎就是《六祖壇經》教誨精義：〝老老實實過活〞的老實 )。

就以她演出的莫札特奏鳴曲來說，沒聽過這麼深沉、充滿智慧的莫札特，有那麼豐富的人文涵養來看待自己和世界。好像沒有人曾這麼認真對待過莫札特、這麼認真彈奏過莫札特、這麼認真深入過莫札特！
她的觸鍵，每一個音符都交代完整、負責到底──音的生成、延續、轉換──起承轉合皆一絲不苟。有些大師，好比布蘭德爾往往免不了在某些小地方偷懶一下、敷衍一下聽眾。陳必先則沒有一絲一毫地方辜負了作品、聽眾、和作曲家。她的演出，可能比哈絲姬兒、海布勒更為出色──更樸實無華。

就在聆聽陳必先，同時不斷重複播放、內心不斷讚嘆之後，有一天換了一位鋼琴家演奏的CD播放──札雅絲的蕭邦練習曲。忽然，覺得對札雅絲的演奏聽出更多的細節和內容；比以前聽的更豐富、也又深入的一點。再換聆聽肯普夫的鋼琴演奏，也同樣多了些不一樣的觀點。

做個比喻：如果我最心儀的鋼琴家柯爾托彈奏的音符象徵無限飛翔的自由，則陳必先的每一個音符都結結實實札根在大地上。那土地連結著我們的心。她賜給我們的豐厚美滿不輸柯爾托。

於是我想起陳夏雨先生的無言之教。
陳必先也一樣啊！她透過音樂給的不止是音樂，才能讓聽者以更寬廣角度來回頭看待她自己和其他所有樂演家的演出。當然，我相信，對於作曲家作品的理解和感悟，也必定可以更上層樓。

※ 請參閱：陳必先就愛莫札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