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墟書卷 一個可以讓人徜徉在古文字和古文學的秘密花園 願和各位網友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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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牛，任勞任怨

 
牛形青銅觥，高14公分，長19公分，

商晚，西元前十四至十一世紀（青4.087）

 

牛的體型高大，壯碩魁偉，屬於哺乳綱偶蹄目，在歷史時期是中國最重要的家畜。人類馴養家畜雖已有萬年以上歷史，但牛的馴養卻相當遲，尤其在中國，要到五千多年前，牛骨才普遍見於遺址，且能肯定是家養的品種。西元前八、九千年時，氣溫比現在低很多，只有華南較有人跡。這個地區溫濕，適宜豬、犬的活動，故先有豬、犬的飼養。後來華南的人們北移經營農耕，也把豬、犬帶去，所以華北的早期移址才有多豬、犬而少牛、羊的現象。

牛的形象，與其他動物的最大不同是有粗而短的角，故甲骨文的牛字，就以頭部的形象來代表其種屬（）。金文的族徽文字描繪得更為逼真（）。牛雖然是個龐然大獸，但經過長期馴養以後，性情溫順，甚至孩童都可以牽引而加以指揮。相信在未被馴養前，牛也相當的凶猛不羈。起碼古人見其體型高大，且有尖角，一定不敢想像它是溫馴的動物，因而遲疑將其馴養為家畜的動機。

牛全身沒有不可用的材料。但最大的用途卻是它的力氣大，行走平穩，有耐力，能夠載重致遠。在古代，如果沒有牛的負重致遠能力，就難遠征方國，建立霸業。

    牛對於經濟的最大效益是耕田。牛耕可以連續翻土，加速土地翻整的速度；可以深耕縮短休耕期間，提高農地利用率，無疑都是對農業生產有巨大影響的技術。中國的傳說『稷之孫曰叔均，是始牛耕』。《古史考》則以為距今四千六百年前的少昊氏時代已有牛駕，至夏禹時才有駕馬。根據研究，發展較早的古文明，出現靠牲畜力量拉車和拉犁的時間是相近的，因為它們利用的原理是一樣的，如埃及和蘇美爾在五千五百前到四千八百年前之際，已有構造復雜的牛耕拉犁，甲骨文可以證明商代也有牛耕。

牛在家養的初期也與其他野獸一樣，主要是當肉食的供應。不知是因牛肉味美，或是體型高大，牛是商、周以來最隆重的祭祀犧牲。從甲骨文知道，當時牛有幽牛、犁牛、熯（旱）牛、騂牛等的區別。為了要取悅鬼神，祭祀時有時還要卜問明白牛的性別及年齡。《禮記‧王制》有『祭天地之牛，角繭栗。宗廟之牛，角握。賓客之牛，角尺』。祭天地要使用剛長角、肉嫩味美的幼牛。幼牛的角質軟弱，有可能被鼠咬嚙，故還有卜問改用牛隻之事。『頭角崢嶸』、『栗角熾光』就是以這種最尊貴的幼牛來比喻某人的才質高超。若宴饗祖先或賓客，就使用價值較低的青、壯牛了。於文字，就在牛角上加一橫劃表示一歲，甲骨文就見有用四橫表示四歲的牡牛字。其他的動物就沒有得到商人的這種對年齡的特別注意，並為之創造專字。

到了東周時候，牛耕的經濟效益受到主政者的重視，不再是一般人的肉食供應，限制其屠殺，故《禮記》王制篇有『諸侯無故不殺牛，大夫無故不殺羊，士無故不殺犬豕，庶人無故不食珍』。東漢以後又受佛教教義的影響，人們更少吃牛肉，牛幾乎成為君王賞賜大臣的珍食了。

 

以牛的形象造型的容器應該名之為牛尊，但這件器口的一端有斜伸的寬流，上頭有可開闔的蓋子，則是屬於匜或觥的特有形制。匜一般作圈足，這件則忠實地表現牛站立的形象。寬流無疑是為傾倒水、酒一類液態東西而設。甲骨文有一個字，作雙手操作有鋬的曲形容器而傾倒液體進入另一個盤皿之狀（ ）。從字形看，明顯就是匜的寫生。這種銅器經常重七、八公斤，不用雙手就難以操作，也符合字形作雙手的必要。商代不以盤皿飲酒，故傾倒進的應該是水。

學術界一般稱有蓋的裝酒的為觥，無蓋的裝水的為匜。但商代酒器種類繁多，有流的爵與盉數量已非常多，而盤卻沒有與之相配使用的水器。中國在漢代以前，用手進食，不以筷子，故吃飯之前最好先洗手。《儀禮‧公食大夫禮》在安排宴客的器具時，「小臣具盤匜，在東堂下。」也要陳設盥洗的匜與盤。《禮記‧內則》更敘述其操作為「進盥，少者舉盤，長者奉水，請沃盥，盥授巾。」年輕人雙手捧著盤，年長的人雙手持匜倒水，請客人洗手，然後又奉上手巾擦乾。這是最誠懇的待客之道。

出土文物也有盤與匜成套放置的，匜的銘文也有「為姜乘盤匜」的句子。顯然盤與匜配套使用由來已久。商代晚期銅盤的數量不少，不應沒有與之配套的沃水器。除了沒有蓋子，匜與觥器形相同，功能也一樣。沒有蓋子並不影響倒水的動作，有蓋子反而是個累贅，很可能這就是後來匜都不鑄蓋子的主要原因。

或以為觥也使用於祭祀的場面，故不會是盥洗之器。這個理由恐怕不堅強。鬼神是人所創造的，反映人間的價值和習慣。人既然用手吃飯，飯前要洗手，鬼神應該也不例外。記得台灣民間對於某些女性的神，如床頭娘娘、七夕娘娘等，除一般的食品外，還要陳放毛巾，水盆以及胭脂等。可見盥洗之具也非絕不能出現於敬神的場合。戰國以後貴族沃盥的禮節漸不行，漢代又流行使用筷子，故配套使用的匜與盤就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