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士半樓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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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逐漸習慣快樂效用的遞減。
就像進戲院觀賞一場喜劇片，
興沖沖地結伴前往，
在闃謐的空間中瞪著偌大的螢幕，
片中偶而逗趣的爆點，讓我們咯咯地笑著。

當畫面漸黑並快速的閃過電影工作人員名單時，
兩個人終究還是因為吸收過多劇情的老梗而打了哈欠。
手裡拿著空了的爆米花盒與可樂杯，
互看了一眼，
然後不約而同的認為..
應該是到了Ending約會各自回家的時間點。

悶了好幾個月，每天逛著幾位愛情少尉的網誌，
這些戰火遺孤筆下的文字，散發著壓抑鬱悶後，一種相同的腐味。

有人吐露著自己過往的幽微情事，
有人則是憤筆急書，寫著一則則的劫後餘生錄，
字字鏗鏘活像篇駱賓王討武曌檄文。

Ｓ君他不懂為什麼兩個人比一個人更寂寞？
Ｈ君大嘆為什麼這一秒她給了自己全世界，下一秒卻一無所有？
Ｉ君感慨為什麼一句「再見」成了「後會無期」？
Ｔ君無奈為什麼舊地可再重遊，故人卻不可復見？

雖有十萬個為什麼，
不過大夥倒是有個相同的結論與共識：
「世俗的算計」總是否決了熱情與想像，
讓當初相互吸引愛上彼此的特質，頓時變成了垃圾、寒嗆不值一哂的人格缺陷。

然後，
Ｓ君開始在戀物的耽溺中尋求自我，
Ｈ君試圖在網路世界裡搭建起片刻的宇宙，
Ｉ君嘗試著想把自己的人生活得像一本小說，
Ｔ君則瞎搞了一齣愛情鬧劇，最後還得勉強做出一個幽雅的謝幕動作。

不過大夥的共同的忌諱是：

-- 沒有人敢在情感結構裡確認真實的價值。

至於我呢？
當發現貧瘠乾癟的人生，像一盤燙爛又冷掉的芥菜，
品嚐不出任何鮮甘嚼韌的口感時，
竟開始天真地假裝有一種救贖即將到來，
神阿，請讓梅特林克的青鳥飛來臨倖我的幸福！

「....我一定也可以在轉角遇見那個誰誰誰...偶像劇都是這麼演」

MSN裡頭對朋友許一個高不可攀的憧憬，一個所有人都覺得可笑的陶醉。

那天，在返回學校的路上，
我停在南京東路上買了杯熱咖啡，
眼神穿透過星巴克的噴砂玻璃，
依稀看見一個熟悉的面容。

一位桌上擺著一台華碩雪白機的女孩，
安靜地坐在沙發一隅敲著鍵盤。

四目交會的瞬間，她選擇避開我的眼神，
或許，或許‧她遠遠的就聞到我身上那股災難的味道，
於是企圖逃脫一種現世病徵的直視...

我走向櫃臺，悄悄的外帶了一杯熟悉的苦澀之後，默默的離開。

中午十二點，春日麗陽高懸，
野聲樓門口，
換成了一對機靈的明眸，咕嚕嚕的在我身上轉圈圈。

「哈囉，不好意思讓妳久等了」
「嗨，沒關係，我也剛到」

一頭柔軟閃亮涉谷系大波浪捲的長髮，繞指柔般的盤旋滑落在她的香肩，
豐盈揚翹的雙唇，即便在正襟危坐說話的時，看起來也像是在微笑。

輔大校園始終維持著青春正盛不墬的熱度，
就如同泰山頂上工廠巨大的煙囪，十年如一日的吞吐著灰濛。

再次走過那條彷彿永遠都在施工、始終肝腸寸斷的新莊中正路，
默默灑下一座玫瑰園所需要的種子。

我相信，

嗯，我相信

總有一天，那些年湮代遠的蓬萊舊事，
將在茂盛的花叢下，幻化為黃土一坯，
成就了生命中，一塊最肥沃滋養的愛田。

何止一千朵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