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是因為不想看到;想不起,是因為刻意遺忘。
--京極堂如是說。
**********************************
[推理和妖怪]
《姑獲鳥之夏》的背頁寫著「推理和詭異妖怪傳說的經典,神秘的事物卻有合理的解釋」。故事的脈絡,圍繞在一樁女子久胎未產和男子密室失蹤的事件。一個渾渾噩噩、不堅持寫作品味的作家關口,一個冷眼觀世、不在乎生意的舊書攤老闆京極堂,兩個個性南轅北轍的人牽涉在此事件當中,最後事不干己京極堂竟是解謎的人,而急欲探索謎底的關口卻成了謎題的一部分。
[久胎未產和密室失蹤]
久遠寺醫院裡的小女兒梗子的丈夫,也就是入贅久遠寺家的牧朗從密室中消失,當時他的妻子被檢驗出已有三個月的身孕,但十七個月後,丈夫仍然不見蹤影,梗子也沒把孩子生下。於是,坊間的傳說沸沸揚揚,說久遠寺自古是妖怪附身的家族,嗜殺嬰兒,曾發生三起院內接生嬰兒的失踨案,梗子之所以久胎未產,便是受被殺嬰兒的嬰靈咀咒。
[名偵探榎木和陰陽師京極堂]
榎木是京極堂和關口的昔日同窗,他具有透視過去的能力,借此能力開了一家私家偵探社。有一天,梗子的姊姊涼子拜訪榎木,希望他能協助調查妹夫的去向。關口一方面是誤打誤撞,一方面懾於涼子美麗的容貌及楚楚的氣質,所以答應榎木擔任此案的助手。應涼子之約,榎木和關口往久遠寺一探,進入牧朗失蹤,也就是梗子現居臥室的剎那,榎木口中喃喃說:「如今可做的事就只有報警。」然後匆匆離去,對此案再也不聞問,使關口從助手進升為承辦人。
關口對涼子的痛苦深感同情,另外又好像有種似曾相識的情愫,使他對此案十分盡力與熱心。榎木的退出令他無所適從,所以移轉了希望,要有陰陽師身分的極京堂助他一臂之力。京極堂對此十分冷漠,但卻又事事了然於胸,他點醒關口的記憶,原來朗牧也是他們昔日同窗。朗牧在學時便狂戀梗子,還曾經請關口協助傳送情書,在戰爭結束才締結婚約。而關口對涼子的熟悉感,其實便來自於這段淵源。
[梗子的產子和朗牧的蹤跡]
對於關口的求助,京極堂似乎有難言之隱,但終究抵不過他的苦苦哀求,擇了一日至久遠寺作法騶邪。京極堂作了緝凶的警察等種種安排,然後邀集相關人等,就在梗子的寢室中唸咒施法。果不其然,朗牧的屍身出現在梗子的床角,梗子腹中胎兒也終於產下。
[謎底揭曉]
原來,朗牧早死於梗子刀下,梗子因不願承認自己的犯行,從此矇蔽部分視覺,故意忽略朗牧的屍身,久胎則來自對丈夫專愛的表現,此心理導致生理的假性懷孕。而朗牧的屍身之所以未腐爛又未被旁人發現,則來自於涼子的安排。涼子幼時曾遭家僕性虐,後來又被朗牧誤認為梗子,未婚懷子,生下一名無腦兒(久遠寺家的遺傳,兒子多為無腦,故無子嗣,向以入贅續其香火),被母親當面重捶而亡,於是人格產生多重分裂,既是「涼子」,又是「母親」,又是奪嬰的妖物。楚楚可憐時是涼子,協助梗子處理一切的是母親,殺嬰時則傳說中的惡鬼「姑獲鳥」。而不見屍身的幾個人--涼子同梗子在意識中否認此事;久遠寺夫婦是因為事件發生後就不曾進入密室;至於關口,他在幫朗牧傳送情書時,亦把涼子誤認為梗子,並且侵犯了她,他刻意遺忘這段過去,所以連帶遺忘涼子,但卻又因這層因緣,他對現今的涼子寄予無限同情,意識上否認朗牧死亡且涼子為共犯的事實,所以也「看不到」屍身。榎木沒有這些障物,所以在第一時間便了解了真相。
**********************************
謎底揭曉後,我方知這本書原來不是神異鬼怪,也不是偵探,而是雜揉著玄學、民俗學、病理學、心理學......等等學說。當關口問:「我記得產女是難產而死的女人化成的幽靈嘛。」京極堂回答:「錯了,不是幽靈。這甚實是難產而死的女性,其遺憾具體化而成的形象。」談到附身妖怪家系時,他說:「附身妖怪其實就是共同體導入經濟這個新價值觀時產生的民俗裝置。」談到涼子的多重人格時,則說:「會以為一個人只能有一個人格正是受到腦的詐欺。也就是說,連續的意識與具有秩序的記憶之回想正是形成所謂人格的條件。」京極堂以陰陽師身分出現時,他所做的事其實只是點醒每個人,讓他們的意識回到原初,不再刻意拋棄記憶和視野。
閱畢,不禁撫案驚歎京極夏彥的淵博學識及寫作功力,他成功的把艱澀論理融入絲絲密布的故事情節,不會令人感覺到一點的勉強。甚至,為理解故事的發展,讀者不得不去細讀那些論理的邏輯,到最後,漸漸分不清這是本小說或是論文。更有趣的是,這本被歸類為鬼怪小說的書籍,卻處處顯示反神鬼的看法,所言盡是人們對妖物的誤解與妄想,把神異現象以種種理論解釋,當讀者接受故事結局的同時,也接受了他宣傳的學說(如果他有宣傳的意念)。
----------------------------------------------------
書 名:《姑獲鳥之夏》
作 /譯者:京極夏彥/林哲逸
出 版 社: (日)講堂社/(臺北市)獨步文化;城邦集團
版 次:2007.6初版6刷
頁 數:446
書 價:NT359
----------------------------------------------------
文章定位: